異境神洲 - 異境神洲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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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蒼嵐突如其來的問題，璃雲破先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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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這樣的反應也不意外，因為剛剛仙劍相當巧妙的避開殺人有關的話題，還沒讓他知道自己胡亂殺人的事情。誰料蒼嵐這個問題問的措手不及，這下只見仙劍一臉尷尬的站在一旁，拖著滿臉歉意偷偷向門邊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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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是仙劍給你們看的吧？」璃雲破乾笑幾聲，別過頭去避開蒼嵐的眼神，誰都知道他很不願意回答蒼嵐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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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請你回答我。」蒼嵐的語氣明顯透漏出自己的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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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一定瞞著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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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雲破臉上的笑更加僵硬：「沒想到這麼快就讓你們看到了啊……仙劍，你害我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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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劍默默的望著牆角，不敢抬起頭來直視身旁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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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想要晚一點再和你們說這些的，」璃雲破轉過身來面向蒼嵐：「蒼嵐，你不敢殺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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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他的是一陣沉默。蒼嵐銳利的眼神變了，現在充滿的害怕與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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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遺憾，蒼嵐，」璃雲破正身看著蒼嵐，語氣相當嚴肅：「靈術師就是戰士，為了戰鬥而生，為了戰鬥而死，以這些血腥殘酷為自己不可逃避的天命。戰鬥的結果只有兩種，一是殺掉別人，二是被別人殺掉。身為靈術師的你不想落得第二個下場，就得走向第一種結果才行。如果敵人想殺掉你，」他眉間輕輕動了一下：「你就要先把他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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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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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沉默之下，璃雲破斷定蒼嵐已經得到問題的解答：「你去休息一下吧！蒼嵐。」他和仙劍轉身走進身後的房裡，關上門便消失在孩子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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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收了一個很敏銳的徒弟呢！」仙劍的聲音仍然不敢放大，他知道自己今天做的事情不太符合時機：「這或許是件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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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開玩笑了，仙劍。」璃雲破席地而坐，抬起頭來：「那個孩子是神洲外面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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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劍愣了一下：「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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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夏映嵐。」璃雲破臉上難得的出現一絲不安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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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劍頓時臉色蒼白，一時之間顯得徬徨無措，說不出什麼話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在王都裡誤打誤撞的遇上他了。」璃雲破見徒弟的慌亂，只得先向他交代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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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樣真的好嗎？」仙劍說起話來結結巴巴的：「把他殺掉……不是更保險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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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璃雲破低下頭來，話中帶著一點不確定，語氣卻強烈而堅持：「我只是覺得，如果可以把他變成我們的人，或許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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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思考中不約而同的沒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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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仙劍輕聲道，臉上的畏懼和緩不少：「可能是這樣沒錯呢！先這麼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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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璃雲破終於露出一抹微笑，是一個充滿自信與希望的笑：「那麼，絕對不能太早讓他知道，自己對於神洲是多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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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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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過身來，蒼嵐猛地睜開雙眼，煩躁的瞪著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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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親眼所見的那些畫面不斷在腦海裡重播，好似一捲沒有結尾又揮之不去的枯燥幻燈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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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敵人想殺掉你，你就要先把他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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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雲破的話使他的心動搖。的確，自從到神洲之後，那些妖族人就不斷攻擊自己，青羅雉在雷山城裡受到的對待他也感同深受，衛兵們在林子裡拿的確實是真刀，絕對是以殺死他們為目的才會亮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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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出現那一抹寒光和手中樹枝斷掉的瞬間。是嘛！要是他沒有要殺我的話，怎麼可能朝我揮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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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畫面一轉，又是仙劍的背影拖著遍地橫屍越去的畫面，他的心隨之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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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不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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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似毛線般糾纏不清，愈理愈亂。妖族人的態度確實不好，但是把他們就這麼當成豆腐般一刀一個真的是正確的行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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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這樣怎麼可能睡得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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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煩意亂又百般無奈，蒼嵐起身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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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外頭逛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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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屋子看起來不大，但是走來走去卻到處是空房間，好像是為什麼人先準備好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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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他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要蓋這麼多房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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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著走著，四周盡是冰冷的木頭牆壁，什麼人都沒有。在這樣死寂的情況下，還真是有些孤獨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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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廁所門前，忽然一個聲響，有某個物體自門裡竄出，蒼嵐嚇了一跳，險些大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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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有人在他大叫之前先發出更大的驚聲：「啊啊啊啊！妖……妖怪來了！不要……不要殺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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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是我啦！不要亂叫！」蒼嵐口中帶著一點不耐煩，心底卻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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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蒼嵐？真是，嚇死我了！」青羅雉伸手抹去額上的冷汗：「蒼嵐，你也起來上廁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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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只是睡不著，起來四處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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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嘛，真是幼稚的理由啊！」青羅雉笑著聳聳肩，神情像極了一個大人在對小孩子說話：「我呢，睡不慣地鋪，所以才一直想尿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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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這才是什麼莫名其妙的理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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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你，我還沒和你自我介紹過吧？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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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夢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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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今天在城裡的時候千夢就替我介紹過了。他們兩個當時聊得這麼開心，自然是聊完這些話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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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同路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喂欸蒼嵐，你不覺得這個大房子晚上很可怕嗎？我以前住的地方啊……」青羅雉滔滔不絕的埋怨璃雲破的屋子多暗多黑，臉上卻是一點畏懼也沒有，可能是現在有蒼嵐在身邊，沒有這麼害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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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的側臉，蒼嵐心底冒出一些問題：「欸，青羅雉，你不怕自己要殺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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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問師父的時候，他和千夢似乎沒有特別害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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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青羅雉愣了一下，然後眼中突然燃起一點火花：「我當然也不想亂殺人啊，可是如果對手是那些妖族壞蛋的話，我就要一個也不留的……」他激動的比劃著，蒼嵐充分體會到他有多憤怒：「……通通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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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答案讓蒼嵐感到吃驚，其中還包含了不解和憤怒，是相當五味雜陳的感覺。「可是妖族人真的那麼可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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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嵐你果然不懂吧？」青羅雉不屑的扭過頭來回望他：「妖族人很邪惡！他們是世界上最可惡的大壞蛋！我一定要把他們全部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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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蒼嵐更加惱怒而困惑，他感覺青羅雉只是單純的不斷抒發自己對妖族的怨恨而已：「他們難道真的有做了什麼非常可恨的事，讓他們應該從世界上消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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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間，青羅雉眼中的怒火閃過一絲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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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嵐有些愧疚，打算低頭不再說話。沒想到青羅雉卻是立即又以更旺盛的火焰將方才的悲傷燃燒殆盡：「你從神洲外面來，懂什麼？我們的事不用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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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再度點燃蒼嵐剛退縮的盛怒：「是啦！我什麼都不曉得！誰管妖族人對你做過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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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蒼嵐，」青羅雉的語氣更加不客氣：「你大概永遠不懂我們神洲的人族經歷過什麼！誰叫你只是個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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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吵著吵著，兩人不知不覺已走到蒼嵐的房間門口。蒼嵐很想反駁挑釁自己的青羅雉，不過只是撇了他一眼，然後就走進拉門，再重重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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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吵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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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進自己的被窩裡，他越想卻越生氣，憤恨的捶了一下結實的木頭地面，使其發出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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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是外人呢？我也在神洲住一個月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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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旁傳來敲牆壁的聲音，將胡思亂想的蒼嵐拉回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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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疑惑的望著聲音來源，馬上聽見牆壁的另一端傳來千夢小心翼翼的聲音：「嵐，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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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忘了千夢就睡在隔壁房間。她一定聽到我和青羅雉的對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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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蒼嵐正在氣頭上，只是隨便發出一個聲音作為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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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寂靜了半晌。「嵐，你知道嗎？」千夢打破了沉默：「神洲以前有很多國家喔！妖帝國是兩年前才消滅其他國家統治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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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喔，那這干我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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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夢見蒼嵐沒有反應，大概猜到了他心裡的事：「那個時候他們打敗其他國家以後，到處發動大屠殺，把很多人族給殺掉了。」她的聲音稍稍變小：「我爸爸媽媽就是那時候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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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嵐愣了一下，對於方才青羅雉的話恍然大悟。「我想青羅雉他自己一個人在城裡也是因為這樣吧？」千夢果不其然說了他所認為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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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那你們也沒有爸爸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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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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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嵐此刻終於以同情和自責代替了憤怒：「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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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千夢也發出了模糊的聲音來回答。「那妳也會想殺光妖族人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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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她的聲音很輕：「但是如果他們想殺我，那我也只能殺掉他們了。我還不想和爸爸媽媽一樣被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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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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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點了嗎，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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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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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牆壁的另一頭不再傳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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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翻身望著天花板，蒼嵐的終於找到答案，堅定了自己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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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不了殺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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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視線隨著疲憊逐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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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叫我不想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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