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與夜行 - （09）家人

她的指尖緊緊攥住衣角，指節泛白，彷彿這樣就能壓下那些血腥的記憶。

陸澤初靜靜地看著她，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原來如此……

難怪查不到她的來歷。

他本想藉初娘的身分試探，卻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真相。

「沈公子……」初娘輕聲喚道，語氣柔和了許多，「您受苦了。」

沈燕飛扯了扯嘴角：「沒什麼。」

自己是女兒身這件事，至今只有她自己知道，即便是朋友，也不能隨便揭開這個秘密。

密室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最終，初娘緩緩開口：「如此，委託蛛網的人……很可能是當年陷害沈將軍的兇手。」

沈燕飛眸光一冷：「我也這麼想。」

「兄長會繼續追查。」初娘鄭重道，「沈公子，您千萬小心。」

沈燕飛點頭，忽然問道：「初娘姑娘為何願意幫我？」

陸澤初——扮作初娘的他——微微一笑，眼中帶著複雜的情緒。

「因為……」

「您值得被好好對待。」

他輕搖團扇掩去唇邊的笑意，卻見沈燕飛已起身告辭，背影挺拔如松，絲毫看不出方才吐露身世時的脆弱。

陸府·深夜

沈燕飛踏著月色歸來，氣息微亂。她今日接了幾單危險的委託——護送黑市貨物、追討賭債，甚至還替一家鏢局押了趟暗鏢。

酬金夠寨裡撐半個月了……

她揉了揉發酸的肩膀，左臂的傷口又隱隱作痛。這幾日被蛛網的人追殺，她幾乎沒好好休息過。

推開房門，她連外袍都沒脫，直接倒向床榻。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N3jOXxlA4

好累……

眼皮沉重得抬不起來，她很快陷入昏睡，甚至沒聽見窗外輕如落葉的腳步聲。

陸府密室

陸澤初褪下官服，換上一襲夜行衣。案几上攤開的密報寫滿了蛛網的動向，而最上方那張——赫然是當年沈沖嬴一案的卷宗抄本。

「沈飛……原來你就是沈沖嬴的兒子……」

他指尖輕點案几，眸光幽深。

沈家滅門時，他尚未入仕，但此案牽連甚廣，連密探衙門都留有紀錄。

傳聞沈家僅有一女，葬身火海，卻沒想到……

還有一個兒子。

他翻開另一份密報——這是今日剛送來的，關於蛛網首領的線索。

「順著這些蛛絲馬跡，應該就離『真兇』不遠了……」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POPm3prHH

他輕聲自語，指尖劃過紙上一個名字：趙德庸。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uzlHLTH0e

兵部侍郎，當年負責抄斬沈家的監刑官。

如今，又成了虎符的爭奪者。

太巧了。

陸澤初冷笑一聲，將密報扔回案几。

「本官朝廷密探的位子，可不是白來的。」

翌日·灰山寨

沈燕飛天未亮就離了陸府，騎馬直奔山寨。

「寨主！」手下徐三見她歸來，連忙迎上，「兄弟們這幾日——」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kgR1jX2VQ

「我知道。」她打斷他，從懷中掏出一袋銀兩，「先撐著，等我解決蛛網的事。」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DZWcXJzsi

徐三接過錢袋，欲言又止：「寨主，您臉色很差……」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B9cLjOk4Z

「無礙。」她擺擺手，轉身走向後山。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Ca6CwvsAf

山崖邊，她獨自佇立，若有所思的望著遠處的京城輪廓。

陸府

陸澤初剛從密探衙門回來，就見沈燕飛的房門緊閉。

「沈大人呢？」他問府中侍衛。

「回大人，沈寨主一早出門，至今未歸。」

陸澤初蹙眉。

又去接委託了？

他正思索著，忽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翻牆而入——正是沈燕飛。

他的動作依舊矯健，但陸澤初敏銳地注意到落地時他的左肩不自然地僵了一瞬。

他靜靜看著這個固執的沈公子。明明灰山寨那些人不過是收留的流民殘兵，與她非親非故，她卻日日冒著生命危險接那些要命的委託，只為讓寨中弟兄能吃飽穿暖。

這般重情重義…….

陸澤初忽然想，若真有這樣重情重義的山寨頭子，就算被綁回去當壓寨夫君似乎也不錯。這荒謬的念頭讓他忍不住搖頭失笑。

廂房內，沈燕飛咬牙撕開染血的衣袖。傷口很深，但她早已習慣這種疼痛。比起那年眼睜睜看著家人被屠戮的痛，這根本不算什麼。

明日還得去接那單鹽引的生意……

她熟練地撒上金瘡藥，腦海中浮現寨裡孩子們期待的眼神。那些無家可歸的小傢伙，總愛圍著她喊"寨主哥哥"。

突然，門外傳來輕叩。

「沈寨主，方便談談嗎？」陸澤初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沈燕飛迅速套上乾淨外袍，「進來。」

陸澤初推門而入，手中托著一個漆盤，上面擺著酒壺和兩個瓷杯。

「聽說城南今日出了批好酒，特意帶來與沈寨主共飲。」

沈燕飛挑眉，「陸大人好雅興。」

「叫我澤初吧。」陸澤初自顧自地斟酒，「畢竟...我們現在是同舟共濟。」

酒過三巡，陸澤初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沈寨主對灰山寨的弟兄們，倒是格外上心。」

沈燕飛握著酒杯的手微微一緊：「他們...是我的責任。」

「僅此而已？」

她沉默片刻，低聲道：「他們是我的家人。」

這句話說得很輕，卻讓陸澤初心頭一震。

「說起來...」陸澤初晃著酒杯，「沈寨主可有意中人？」

「什...什麼？」

「比如...」陸澤初眼中閃過狡黠的光，「某位花魁？」

沈燕飛的耳根瞬間紅透，酒杯"噹"的一聲放在桌上：「陸大人醉了。」

陸澤初大笑，卻在笑聲中敏銳地注意到沈燕飛不自然地避開了他的視線。這個發現讓他心情莫名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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