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原來你一直都牽著我 - （七）長得帥又吃不胖，天理何在！

「我應該等到白天再來的，這麼暗，根本看不到魚啊。」

唐樂臨趴在船頭，一隻手伸進水裡攪著，沒精打采地咕噥，一副隨時都會睡著的樣子。

「妳看得到的。來，妳站起來，我帶妳看……」

白大哥懷裡揣著三個肉包，從船尾走了過來。

她發現只要是他丟出去的，不論是肉包或者肉粽，都會先被他佔一口的便宜，動作和他划船時一樣自然，好像五十年前他就習慣這麼做了，五十年前到現在都一樣很能吃。

不，也許他打娘胎出來時就一路「口福亨通」至今日，豈止是五十年前？

可白大哥真的……光吃不胖啊。

他在船尾那裡站起來的時候，唐樂臨竟有些分不清立在那邊的是個「人」，還是根「船槳」。

怎會有一個人是這樣的？

長得帥又吃也吃不胖……沒天理！

她在心裡嘀咕這些的時候，白大哥已經拿了條綁粽的繩子，手很巧地將那三個包子綑在一起，然後他做了個棒球投手的姿勢，把它們猛地抛到遠處，激起不淺的水花。

然而也就除了這水花，唐樂臨沒再看見別的，她滿臉問號地接續再看他表演兩次，每次他都是神情從容，很有把握的模樣，唐樂臨姑且相信他腦子沒有進水，直到第四次……

「哇啊啊啊！」

起初先是包子落水的地方有很明顯的擾動，從那裡傳來一陣又一陣愈發深邃的漣漪，浩浩蕩蕩地撞上他們的船頭，不久，唐樂臨望見魚從水面高高躍起……

「啊──！」

她完全嚇懵了，也沒人跟她說真湖裡的魚這麼大啊！

那比殺人鯨還大，她很確定！

樂臨被這一嚇魂都散了一大半，她反射性地往後縮，又胡亂去抓白大哥的手臂，情況轉瞬變成她正用力地拽著他向後倒。

嗯，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兩個人疊成一團在船上一起摔個腳朝天的機率還是挺大的。

「站穩啊。」

出人意料的是，白大哥體格單薄歸單薄，整個人看起來沒多少份量，想把他拽倒卻沒這麼容易。他用一隻手就把唐樂臨扶端正了。

「唉，我怎麼會把你想成阿月呢？阿月頭一次看到這湖裡的魚，那時也沒像妳這樣膽子小。而且我想起來了，她人長得比妳高多了。」

……她剛才不想，也沒想過，但唐樂臨現在很樂意把這男的推下去餵魚。

「不過，妳倒是生得比她漂亮得多。不騙妳。」

起先她以為這話是他怕她生氣才胡亂補上的，但想起早些時候白大哥往自己面上潑茶那光景，樂臨尋思這人大概是性子坦然率真的那類，甚至比她自己都要少掉幾分虛偽，也就不戳穿，把這句當他的真心話了。

此時兩人距離極近，她之前沒過分認真去細察白大哥的臉，只模糊地記著他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生得跟狐狸似的，感覺就很聰明。

都說狐狸狡猾，然而合著其他五官看又不盡然──劍眉濃淡合宜，彷彿被老天爺精心修裁過，鼻樑直挺端正又不過份傲突，下巴一點兒也沒長歪，非要雞蛋裡挑骨頭的話……也就是上面那瓣唇能再厚一些就好了。

總的來說，以一隻狐狸精而論，白大哥算是長得最規矩、最正經的那隻。

長得帥那都是別人在說，到了唐樂臨這裡，比起帥，白大哥更多是給她一種家人般熟悉的溫暖感，莫名令她安心。

而樂臨被今晚那八百三十六人的大場面搞得快繃斷的神經，也非常妙地在他這裡全然放鬆了下來。

回過家換了件衣服的白大哥褪去了先前的狼狽難堪，此刻的他在樂臨眼裡顯得清雅瀟灑，頗具天外飛仙的脫俗氣質。

話說這人都要一百歲了吧？怎麼會無論在心理或者生理上都還如此年輕？

宛如是棵屹立千年不倒的古松。

她說：「人老了就一點都漂亮不起來啦，倒是你呢，大哥都不會老的嗎？」

「他們沒跟你解釋嗎？」白大哥那俊秀的眉聽後蹙了起來。

「沒有，沒聽誰提過。」

他笑著搖搖頭，轉身回去船尾。

「那好，我這就來跟妳細說這事。」

他邊說邊剝最後幾顆粽子，卻沒有下嘴，約莫是沒胃了。

「這個奇怪的地方一共就三種人，一種是外頭掉進來，之後沒選擇回去的人，他們的年歲會永遠停在剛來時的年紀，換句話說就是長生不老。可惜秦始皇沒掉進來過。」

原來奇境還有凍齡的功效，樂臨慶幸自己還好不是小孩，否則就都長不大了。

「另外一種，是留下來生活的人在這裡生的孩子，他們一般長到二十出頭，最多三十歲，就不會再變老啦。最後一種……」

白大哥懶洋洋地拖長了尾音，接著上眼瞼變得沉重無比，坍塌而下，閉眼沉默了好一會兒。

「是從外面進來，想出去，卻被裡面的人硬扣留下來的人。比如我。」

終於，他睜開眼睛，冷冷地把話給接完。

同時他用眼神示意樂臨，要她小孩子有耳無嘴──別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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