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八百九十四章──一切陰影裡的背後

第八百九十四章──一切陰影裡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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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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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的回應就如剛才唐百山那般果斷，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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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段真的回應，唐百海面上露出「果然如此」之色，至於唐百山卻是有點複雜──既是婉惜，又有如釋重負。若段真真為唐百海之子，那麼以其身份、血脈乃至境界，都能擔任大京皇帝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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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以其行事作風，以及對於為帝掌權之術的一竅不通。若讓他擔任大京皇帝，恐怕亦未必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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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正如你所言──你成功了。朕，被你逼得只剩下一個選擇。」說著，唐百山的目光緩緩挪到唐仲的身上。後者低著頭，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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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模樣，帶著幾分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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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百山看著他，不由得幽幽一歎：「我本以為──出生帝王家、卻沒有修行天賦的你，才是他們當中最幸福的一個。世事難料，誰能想到，局勢竟然會演變到今時今日這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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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番話語重心長，就連「朕」也再沒有用以自稱，看向唐仲的目光盡是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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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說唐仲，恐怕他們三兄弟當中，誰也未曾見過帶著如此濃郁情緒的唐百山。唯有唐百海大概隱有會意，看著段真的背影，臉龐同樣露出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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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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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沉默片刻，唐仲忽地開口：「剛才那個和尚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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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百山眸色微動，沒有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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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仰首，正視著自己的父親，眸色沒有濃重情感，更多的是嚴厲：「若是我沒有認錯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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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便是房正嘉，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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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聞言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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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正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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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是唐昊的左右手，曾在城外爭道時跟藍謙打了一架，後來唐昊於京都發瘋，他竟然膽大包天的擄走在承天城內的唐紙，最後又逃之夭夭、消失無蹤的房正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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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離說得不錯──」唐百山臉龐上的情感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回復那一如以往的高傲與冷漠：「縱然你一點也不似我，但除去你不能修行這一點以外，論眼力、論學識、論才幹，你不比昊兒跟垣兒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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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沒有回答他，卻是如自言自語般道：「若是房正嘉出現在這裡，便代表……從一開始，房正嘉就不是大哥的人，而是你放在大哥身邊的探子、暗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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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曾告訴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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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再想當皇帝，但他從來都沒有對我們動過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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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聽到這裡，不由得想起曾經唐紙跟他說過，那天──唐昊是可以殺死唐紙，換取自己的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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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後，唐昊沒有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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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沒有撒謊的話，那麼……曾經在京都那場大亂，讓房正嘉能夠在守衛森嚴、經年有修士以神識籠罩監察的承天城內擄走紙兒的，便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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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不光是段真，就連唐百海也是聽得猛地站直了身子，緊盯著唐百山：「此事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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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百山沒有回應，只是看著唐仲的目光，很是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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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既是欣賞，又有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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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卻對於他那些藏於眸色的情感視若無睹：「若是大哥真的殺死了唐紙，那亦是徒勞。因為樊離已經趕至，若是看到紙兒的屍身，他亦是斷無倖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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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面無表情，只是冷漠地看著唐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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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若非那天唐紙勸阻的話，唐昊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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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認真地看著唐百山，看著他的親生父親：「所以，我現在只想知道──為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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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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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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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唐仲，就連段真也很想知道為甚麼。縱然最後唐昊沒有動手，但唐紙還真是差一點便香消玉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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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百山為何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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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話啊！」場間敢於如此質問唐百山的，大概也只有其弟唐百海了。他看著唐百山的目光盡是痛心與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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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離，你可記得──」唐百山終於開口，卻是對著段真問道：「曾經一次，昊兒到了梅花巷，跟你說了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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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沒有理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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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他對於唐百山還是有幾分敬重，更是感激。縱然有張惜葉的緣故，但真正對他有知遇之恩的人當中，唐百山亦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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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能夠以書法聞名天下，與唐百山離不開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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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現在甚至都已經想要拔劍，對付這個連自己女兒都想算計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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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個故事，我也是第一次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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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昊曾說過，聽過他這故事的人不多，季筆是第一個。而那天，段真乃至房正嘉，都是第一次聽。而房正嘉聽見，便代表皇帝唐百山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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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將大京打造成修行的仙家宗派──這個想法太危險，將會把大京千年傳承葬送。我不能容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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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段真忽地開口，看著唐百山的目光添了幾分難以置信：「莫非，那次在映紅歌，有天字一劍修士暗殺唐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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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百山神色清冷：「我只是做了必須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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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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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段真進京都以來，一直都是聽著「大京乃凡俗雄城」，「大京有多安全，連修士也攻不進來」等等言論，紛至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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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在京都見過的凶險，多不勝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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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驀然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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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梅花巷之亂，起源是兩派各自都想要拉攏柳靜江。柳靜江決意兩不相幫，便導致兩派聯手，選擇先要剷除他。而兩派……就代表他們背後站著的，便是唐昊與唐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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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同一天，段真夜裡在樊園遭遇戮仙連的襲殺，那是唐垣在背後主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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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唐昊登門拜訪，想要讓段真投靠予他，卻在映紅歌遇刺，那是唐百山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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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見過、遭遇過，所有在京都出過的大事，實則都是由大京的皇室，唐氏父子於背後安排。想到這裡，段真不由得背心冒汗。他是個練劍的修行者，是個寫字的書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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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他想到那麼多背後裡的陰謀，也是為之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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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不是他所擅長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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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你的兒子，你的女兒啊！」唐百海似氣得要緊，罵出聲來。唐百山卻是神色坦然：「那又如何？你知道我們大京背負著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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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說我，你以為當年我們就沒經歷過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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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那年，大姨子的死只是那些被權力沖昏腦袋的人幹出來的荒唐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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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百海瞳孔戛縮，臉色變得猙獰如惡鬼：「你在說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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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百山與他四目交投，一字一頓的道：「他們，本來就是母后派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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