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勇者，現與魔女浪跡天涯！ - 第四十五幕微光

『那是...？』

男爵漸漸瞪大了眼睛。

「伊戈爾——！！」

此時此刻，撕扯靈魂般的劇痛，仍刺激得倒地的眾人們狂吼出聲——

但在喧囂之中，好像有別的聲音。

一陣空靈清透的歌聲穿過了風雨，穿過了啜泣與哀嚎，引得所有人微微偏去了目光，定睛望向了街口。

『唉...？』

只是一瞥之下，幾乎是所有人，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他們微微呆滯了。

在那晦暗的街口，在倒地的眾人之前，是一名獨自前行的少女。

啪嗒——啪嗒——

在雨幕之中，少女雙手虛捧，微閉著眼，步步向前。

無數星星點點的微光，正自虛空中緩緩浮現，相互震顫共鳴，環繞著飛舞在少女的身邊，逐漸加速。

嘩啦——

少女虛捧著的雙手中，一本漂浮著的厚重書本，開始快速翻動起泛黃的古舊書頁。

風揚起了少女的銀發。

而那聖歌般的吟詠，也一同在風雨中高高飄揚。

嗡——

隨著少女的詠唱，整個小鎮上的所有人，乃至狂熱地仰望著天際間的血肉虛影的拜肉教徒們，都下意識地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心悸。

「這...哪來的術士？」

原本仰天大笑的黑袍令使，也不禁錯愕地回過頭，望向了那道倩影，微微瞪大了眼。

『赤金？翡玉？...白塔的賢者...？不對——！！』

劇烈的危機感升騰。

「你們——按照原定的四號預案——」

黑袍令使向教徒大吼，隨後掏出了一枚血色的寶石，用他那衰老的聲音急地詠唱起來。

伴隨令使那急切的詠唱，天際間密如蛛網的猩紅法則，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放射出刺目妖異的血光。

轟隆——

血光驟閃，震耳欲聾的可怕音爆瞬間爆發。

空。

高溫蒸騰起血雨，凜冽的氣流吹襲，無盡的血光，吞沒了廣場中的一切。

就連深沈的背景魔力，也被驟然爆發的長程打擊而震動。

但是...

倒伏著的騎士，不顧那刺目的血光，依舊咬著牙關，緊盯著血火的正中央。

只因那清澈得近乎悲戚的優美的聲音，仍在緩緩回響著。

大氣也被高溫所扭曲了，但那猩紅的血火，卻只是環繞燃燒著。

避開了中央。

騎士瞪大了眼。

繁奧的銀色法則，正自少女的腳底浮現，環繞著，延展著，在夜雨中盛放——

空空空。

又是數道血火襲來，裹挾著刺目的血光與駭人的音爆。

但少女只是擡手一指。

剎那之間，那占據了整個視野的熾熱血影便寸寸碎裂，飛散著，化作了遊弋的點點紅光。

刷——

借著少女伸手的空擋，原本群聚在廣場中央的拜肉教徒的虛影們，在黑袍令使的授意下，刷得一下消失無蹤。

直到此時，少女才睜開了雙眼，用那淡漠的湛藍雙瞳，掃過了那漫如天幕的猩紅色法則。

「...呵呵。」

廣場之中，黑袍令使的嗓音，與空氣一同震蕩。

「赤金上位...還有如此高等的法器...真是釣到了大...」

話音未落，漫天的猩紅法則絞殺而來，毫不拖泥帶水。

隨著天際間血光大盛，施加在奧康納領眾人身上的重壓，便再度陡然上升，一時之間，哀嚎再起。

而魔神小姐微微抿起了下唇。

『最後一瓶魔力藥劑...要控製好...一定要堅持...』

少女嘆了口氣，身邊漂浮著的魔法書再次快速翻動。

「起。」

伊爾彌亞微微開口，擡起了雙手。

而如深海般沈寂的背景魔力，開始了前所未有的悸動。

四散的銀色法則，也在此刻光芒大放——

銀芒閃耀之下，那無處不在的千鈞重壓，正緩緩減輕。

連接在眾人身上的法則虛影，也寸寸碎裂。

多莉絲、蘇拉爾，乃至街道中倒伏的眾人，此時終於從那撕扯靈魂般的劇痛中抽出了余力，微微偏過頭，望向了雨中的少女。

『天吶...』

所有人都短暫地失神，凝望著那宛若女神一般的身姿。

銀色的法則自少女的身周升騰而起，在天際間延展開，於風雨中相互交織著，形成了一道銀色的天幕。

晦暗的風暴中，光正自少女的手中灑下。

漫天的猩紅法則，化作了惡臭的腐枝，沈重地刺在了少女撐起的銀色天幕之上。

哢哢。

低低的碎裂聲響起，但交織的銀色法則只是暗了一瞬，便恢復如初。

腐敗法則所構築的可怕風暴，此刻被那散發著靜謐光華的銀色天幕所隔絕在外。

「這就是你們的手段？」

魔神小姐淡淡道。

「有些弱呢。」

但此時此刻，那衰老的聲音卻不再在廣場中回蕩，相反，那呆立在三名星銀劍士身邊的白裙姑娘，微微將頭轉向了伊爾彌亞。

「逞口舌之利罷了...小姑娘...當然...赤金上位的你...若未經過易容的話，此等年紀，便有如此高的成就...實在令人嘆服。」

衰老嗓音同樣不屑地回應，而神情恍惚的白裙姑娘，在魔力的催動下，皮肉開始了快速的分裂。

「不過...大魚終究只是大魚...在聖神的蔭蔽下，你是沒辦法勝我的...」

哢哢。

白裙姑娘擰了擰脖子，嘴角裂到了耳根處，整個人皮肉翻起，再度化作了那猙獰的血肉屍骸。

「化作聖神的養分吧...」

雲層中再度響起心跳一般的沈悶響動，龐大無匹的魔力，在無數如血管般扭曲的猩紅法則的引導之下，向著小鎮傾瀉而來——

空空空空。

魔力的洪流寸寸碾碎了大氣，如山嶽一般自高空中壓倒而來。

而伊爾彌亞只是將目光瞥向了那蠢蠢欲動的屍骸，冷笑了一聲。

「你覺得，你們很強嗎？」

少女話音未落，一圈圈繁復華美的銀色光輪，便緩緩在她的身後浮現。

空靈的吟唱聲，只是幾乎要被天際間的深沈轟鳴所掩蓋。

「...以智識之名，向汝等展現法則之三...」

魔神小姐擡起手，虛指向高空。

「止。」

仿佛來自上古之語的音節，微弱地響起。

卻在所有人的心底帶起了直抵心靈的震顫。

大口喘息著的眾人，不約而同地順著少女的動作，望向了高空。

「這是...」

肥胖的騎士徹底驚呆了。

數千年前，應許之地的先民們，或許曾在古代術士的手中見識過這恍若神明臨世一般的壯景。

洶湧的魔力浪潮被跳躍的法則之線所引動，席卷奔馳，川流不息——

如同夢境一般的銀光，占滿了天空。

而那佇立在風雨中的少女，不屑地瞥向了那面露驚恐之色的屍骸，用不急不徐的語氣緩緩念誦。

「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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