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可能相戀 - 吵架

烤肉大會隔天傍晚，已經恢復意識的誠翰回到松山機場拿車，同時試圖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

我到底說了什麼話？我怎麼回到家的？

為什麼那傢伙在捷運上一看到我就露出那種奇怪的微笑？想當然爾「那傢伙」指的就是佑璇。

太多的問題充斥在誠翰的腦海中，就連學妹劉宜臻向他打招呼，他都沒發現。

誠翰拿著剛剛領回的鑰匙，走到過夜停車場時，突然被一個怪聲怪氣的人叫住。

「唉唷，這不是我們昨天喝醉酒的誠翰嗎？」

那個怪聲怪氣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莫名對誠翰露出奇怪表情的佑璇。

「妳可不可以不要這樣說話？很噁心欸。」

「嗯～我不知道欸。」佑璇一邊說著，一邊掏出手機：「或許這.個可以解釋一下？」

誠翰看了一眼，只見昨晚空白的段落正呈現在他的眼前。

「啊！這個是！」誠翰的臉頰瞬間緋紅：「快刪掉啊！」他試圖伸手去搶，卻被佑璇一手擋了下來。

「哼哼哼，看現在是誰佔上風啦？你這討厭鬼！」雖然非常幼稚，但是佑璇看著平時囂張跋扈的誠翰如今這樣被她玩弄，心中便浮現「贏了」的優越感。

「可惡啊......妳竟然耍這種招數......」

「哼哼～誰要你在我面前喝醉呢～」佑璇嘲諷地戳了戳誠翰的臉頰。

好軟！她忍不住多戳了幾下。

「欸，不要戳我啦！」誠翰把佑璇的手撥開，佑璇也發現自己的失態，不好意思地別過頭。

「總之，如果你不想讓它傳出去的話，你以後就要聽我的！」佑璇故意甩了甩手機，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妳......妳給我等著，我一定會找到妳的把柄！」誠翰一下子不知該如何是好，撂下狠話後，便跳上車離去。

佑璇看著漸漸遠去的紅色尾燈，不禁看了看她剛剛戳過誠翰臉頰的手指，那股柔軟的觸感彷彿還在指尖，徘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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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翰為了找到佑璇的把柄，想盡了各種方法，但是完全沒有成效。

有一天，誠翰剛剛落地，拖著行李箱走在航廈裡，心裡想著如何才能抓住佑璇的把柄。

突然間，背後有個人抓住了他的肩膀。

「學長！」

「是妳啊，小臻。」

「學長，你知道黃靜婭前輩怎麼了嗎？我剛剛去接黃靜婭前輩的機，她看起來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樣子。」

誠翰靈機一動。

「對啊，不是還有佑璇的直屬長官可以問嗎？她和佑璇的關係也很好，搞不好會知道些什麼。」他露出了狡猾的微笑。

「小臻，陪我去找一下黃靜婭前輩，好嗎？」

「欸？可是她心情好像不太好......」

「沒關係啦，我只是有點問題想問她而已。」

然而，事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

「你再說一次，為什麼要來找我？」黃靜婭冷冷地對誠翰說。

「那個......」誠翰冷汗直流，畢竟黃靜婭終究還是總機長，算是他的上司：「我想問一下，有關於蔣佑璇的事情。」

黃靜婭緊皺的眉頭稍稍放鬆，用比較溫和的口氣對他說：

「真是的，我還以為你是來講好話的呢。」

「前輩是指......」

「嗯嗯，沒什麼啦。」黃靜婭揮揮手，露出一個看似很無奈的微笑。

「那......有關於蔣佑璇的事情......」

「喔......那件事情喔......抱歉喔，今天不太方便呢......」

「啊......可是......」話還沒說完，黃靜婭便輕輕地坐下，用溫和的口氣說：

「誠翰，抱歉，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可不可以讓我一個人靜靜？」

「這樣啊......好的，前輩，今天辛苦了。」

「嗯，再見。」

誠翰慢慢地關上門，留下黃靜婭一個人在辦公室，看著桌上的照片。

「沒想到，連你都要離開我了......」照片上，是ERJ機隊總機長，黃靜婭的學弟，張于凡。

一滴眼淚滴在辦公桌上，接著兩滴，三滴......

吃了閉門羹的誠翰與宜臻走在機場外圍的馬路上。

「可惡啊，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抓到那傢伙的把柄呢？」

「為什麼學長一定要找學姊的麻煩呢？」宜臻好奇地開口問。

「因為......」誠翰不禁停下腳步。

對啊，為什麼？我為什麼會這麼在意她？

「學長你......該不會......喜歡學姊吧......」

誠翰的臉頰閃過一抹紅暈，撇過頭，滿不在乎地說：

「才沒有，妳不要被那些流言給騙了。」

宜臻露出了懷疑的眼神看著誠翰：「那麼學長喜......討厭佑璇學姊哪一點呢？」

「這個嘛......」誠翰彷彿找到發揮的舞台一般，洋洋灑灑地向宜臻說了一大堆。

「那個傢伙，明明笨得要命，卻裝作自己很聰明一樣，有時明明是她的問題，還要怪到我身上，而且她很愛逞強，有一次她出車禍，還怪我為什麼要去救她，還有一次她家裡跑進一隻大蜘蛛，還打電話要我去救她......」

而宜臻只是面帶微笑，聽著自己的學長抱怨著學姊的問題—與其說是抱怨，倒不如是在說兩人平日的相處方式。

同時間，在離台灣270公里外的石垣島，在餐廳吃飯的佑璇突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還好嗎？」林婭楠被佑璇突如其來的噴嚏嚇了一跳。

「嗯嗯，沒事啦，應該是有人在說我的壞話吧。」佑璇揉了揉鼻子，用開玩笑的口氣說。

「沒事就好，對了，我剛剛講到一半，妳要去嗎？」

「前輩是說聖誕夜那天的聯誼嗎？好呀，如果我沒有排班的話我就會去。」

「我們安排的，絕對會讓妳參加的。」林婭楠心想。

很快的，到了聖誕夜當天。

「學長，聖誕快樂！」帶著聖誕帽的宜臻出現在駕駛艙裡，遞上禮物盒外表的資料夾，裡面裝著飛行資料。

「啊，聖誕快樂。」誠翰面帶微笑地接過資料夾，翻出裡面的飛行資料。

「誠翰，你聖誕節有什麼計畫嗎？」坐在一旁的總機長張于凡好奇地問。

「嗯......我今晚下班之後應該會去跑山吧，我想直接衝到福隆，前輩呢？」

「我的話......我應該會去東京吧，反正我之後有好幾天的連假，而且我每年都會去東京過聖誕節。」

「是和黃靜婭前輩一起嗎？之前看你們的關係好像不錯欸。」

張于凡突然停下向飛行電腦輸入資訊的手，過了半餉，用異常平靜的口氣說：

「今年不會了。」

誠翰察覺了異樣，與宜臻交換了一個眼神，宜臻便靜靜地先行離開。

原本希望能夠在飛行中能夠與總機長談論黃靜婭的誠翰，話題卻一直被張于凡巧妙地帶開，他似乎並不想談論這件事情。

一直到從台東回到台北以後，張于凡才靜靜地對誠翰說了一句：

「不要小看誤會的力量，它可能會害了你。」

誠翰一頭霧水地看著慢慢離開的總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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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居酒屋，大部分聯誼的人都已經抵達。

「奇怪了......誠翰呢？」林婭楠悄悄地往門口看。

「前輩，怎麼了嗎？」佑璇看著林婭楠奇怪的舉動不禁問。

「喔喔，沒什麼啦。」

「那我們就先開始吧。」

「好，你們年輕人先聊，我去打個電話。」林婭楠反常地露出慌張的表情，拿著手機快步走出店外。

「前輩今天好奇怪喔......」佑璇不禁自言自語。

林婭楠跑出店外，打通了楊振穎的電話。

「振穎，誠翰呢？」

「啊？他沒有出現嗎？」楊振穎似乎非常驚訝。

「對啊，你沒有通知他嗎？」

「我臨時被調去台中站，所以我拜託總機長告訴他。」

「那......總機長呢？」

「等我一下......」楊振穎掛上電話，林婭楠只好回到店裡與年輕人一起。

過了半餉，楊振穎傳了訊息給她。

「電話打不通，不過聽說人在來東京的飛機上。」

「那誠翰呢？」

「一樣，但我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林婭楠嘆了一口氣，關上了手機。

而在福隆沙灘的某間咖啡廳裡，誠翰正啜飲著熱咖啡，一邊享受著從海上吹來，冷冽的海風。

誠翰反覆思考著總機長臨走前對他說的話，試圖推敲出總機長發生了什麼事。

「不要小看誤會的力量，它可能會害了你。」

誤會？難道總機長與黃靜婭前輩發生了什麼誤會嗎？

既然如此，那又是什麼呢？

回到居酒屋，大部分的人酒過三巡，都開始開放起來，而林婭楠滴酒不沾，只是坐在隔壁桌，像是不相干的路人一般抽著電子菸。

「佑璇學姊，今天很開心吧。」A321NEO副機長許俊翰拿著酒杯，向看起來提不起興致的佑璇問道。

「啊？嗯......」佑璇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不知為何，她覺得這次似乎少了什麼。

一個每次都應該出現的熟悉感，這次卻沒有出現。

是誰呢？佑璇環顧四週，試圖尋找那份熟悉感。

她轉向坐在面前的俊翰，卻找不到那種感覺。

到底是誰？這時，她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臉。

她抓了抓頭，試圖把那個人驅逐出腦海。

怎麼可能是他？

「學姊，怎麼了？」俊翰發現佑璇的奇怪舉動，便關心地問。

「嗯，沒什麼啦。」佑璇揮了揮手，用不在意的口氣說。

「對了，學姊，聽說以前妳有一個青梅竹馬？」

「咦？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會讀心術。」俊翰做出了一個非常中二的手勢，逗得佑璇哈哈大笑。

算了吧，今天就不要想太多，好好地玩吧。佑璇把剛剛的不自在拋諸腦後，大口喝下手上的燒酒。

又過了一會兒，所有去參加聯誼的年輕人們大部分都醉了，就連佑璇和俊翰也不例外。

「學姊，今天真的好開心啊！」俊翰的雙頰通紅，有一搭沒一搭地向佑璇搭話。

「就是說啊！」

「欸，俊翰，你從頭到尾只跟佑璇講話是怎樣？」其中一個來自737機隊的副機長突然大聲地說。

「對啊，你都不來跟我們聊天，難道你有什麼用意嗎？」另外一個來自A330機隊的副機長也開始起鬨。

「這個嘛......我......」面對突如其來的質問，俊翰說話開始結巴。

「我知道了！」一個A320機隊的副機長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然後露出神秘的笑容靠近俊翰。

「你喜歡她，對吧。」

「咦？這......我沒有！」

「臉頰都紅成這樣了，還說沒有？」737副機長開玩笑地戳了戳俊翰的臉頰。

「這是酒精造成的啦！」

「好了！不要再狡辯了，愛就要大膽的表示出來！」A330副機長把俊翰拖到佑璇身旁的座位。

「恩愛一點啦，這樣才明顯。」A320副機長用力地推了佑璇一把，讓她倒進俊翰的懷中。

「好來！笑一個！」兩個當事人還沒反應過來，A330副機長便掏出手機，拍下了這極為曖昧的一幕。

「真是一張好照片呢！恭喜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一大群機師在居酒屋內哄笑起來，引起不少人的側目，好在全部的人都沒有穿制服，否則或許會造成一場公關危機也不一定。

隔天剛好是聖誕節，宜臻起了一個大早，要在聖誕節上晚班的她，依然不太習慣沒有固定上班時間的生活。

她坐在餐桌前吃著早餐，漫無目的地滑著手機。

突然間，一張照片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並趕緊將照片傳給了此時應該在香港的誠翰。

而此時在香港，誠翰剛剛把飛機停妥，昨天臨時被通知前往台中支援的他，趕上最後一班高鐵到台中，隔天早上立刻去接飛往香港的AE1819號班機，疲憊的誠翰只想趕快回到台北好好地睡一覺。

誠翰解開安全帶，一旁的機長便關心地問：

「誠翰，你沒事吧，你好像很累的樣子喔。」

「嗯，我沒事，只是昨晚突然要從台北趕到台中，沒怎麼睡而已。」誠翰客氣地回答道，並從口袋拿出手機開機。

「這樣吧，回去的航班也讓我來飛吧，而且你這種狀況其實也有點危險。」

「好的，謝謝前輩。」誠翰的手機一開機，一則來自宜臻的訊息便像是等了很久一般跳出。

「嗯？小臻？早上7點？什麼事那麼急？」誠翰疑惑地點開訊息。

「我找到佑璇學姊的把柄了。」看到這裡，誠翰不禁笑了出來。

「什麼嘛，只是這種事......」接著，他點開了照片。

裡面正是佑璇昨天聯誼時留下的照片，只見照片裡的佑璇與俊翰的動作十分親密，讓隨便一個路人來看，都會認為兩人是情侶。

誠翰看得目瞪口呆，一股莫名的怒火突然在他的心中湧現，他不禁捏緊了剛剛從系統打出來的氣象電報。

「誠翰？怎麼了？」機長發現了誠翰的異常，停下了輸入資料的動作。

「沒什麼。」誠翰回答得非常簡短。

回到台灣後，誠翰立刻跳上最近一班高鐵回到台北，不知為何，誠翰現在只想找到佑璇，好好地問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快步走進簡報室，找到一個最近的簽派員。

「請問蔣佑璇在嗎？」

簽派員似乎被誠翰的氣勢嚇到，她指著不遠處，飛往澎湖的AE379號班機的櫃台，佑璇正在那裡與機長進行簡報。

「咦？你怎麼會在這裡？」佑璇抬起頭，看見扳著一副臉的誠翰，便露出壞笑。

「這張照片是怎麼回事？」

「喔喔~你看到啦~這就是我有人追的證明囉~哈哈哈！」佑璇露出了嘲諷的笑聲。

「拜託妳以後不要再這樣了好嗎？」誠翰用異常平淡的口氣說著。

「蛤？為什麼？」佑璇滿不在乎地說。

「總......總之，不要這樣，拜託。」此時，簡報室內圍觀的人發現兩人的氣氛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哼，為什麼我要聽你的？」

「因為妳太容易被騙走了！」誠翰的音量突然提高。

「我容易被騙走？你還不是一樣，看見漂亮的地勤妹妹就笑得跟色鬼一樣！」佑璇也不甘示弱。

「她是我的高中學妹，我只是打賭輸了而已！」

「喔是喔！我還說俊翰是我的青梅竹馬咧！」

「那又怎樣？妳還是一樣，做事不經大腦，又那麼暴力，明明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還硬要逞強，裝成一副很受歡迎的樣子，結果只是一個萬年光棍！」

「你......」佑璇氣得漲紅了臉，握緊雙拳，用整間簡報室都聽得見的音量說：

「拜託你！喝醉酒不要變得那麼可愛！好不好！」

接著，全場沉默，所有的視線都轉移到兩個人的身上。

只見誠翰臉色紅得跟番茄一樣，全身顫抖跑出簡報室，只剩下激動得流出眼淚的佑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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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林婭楠與楊振穎相約在高雄碰面，兩人靠在愛河出海口看著夜景，不發一語。

「那個。」楊振穎率先打破了沉默「那件事情，抱歉。」

「沒事啦，倒是你們的總機長，他怎麼突然變成這樣？」

楊振穎搖了搖頭，用無奈的口氣說：

「我也不知道，昨天我去機場找他的時候，他只跟我說他只是需要度個假，很快就沒事了。」

「唉，前輩也這樣，後輩也這樣，叫我們這些月老情何以堪啊？」

楊振穎不禁笑了起來：「我們什麼時候變成月老了？」

「從他們兩個碰面的那天開始，不過，我們似乎搞砸啦。」

「不會啊，搞不好過幾天，我們又會看到他們兩個吵架了。」

然而，一直到那一天以前，誠翰與佑璇便沒有再講過任何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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