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鬥軍官 - 第十六章翻起波浪的醋海 (8)

　　焦急的人們在房間外踱步。

　　「夫人，你一定要保佑少爺平安無事啊！」瑪利亞合什，喃喃自語。

　　「哥哥不會有事的！」一直貼在房門上想要偷聽内裏動靜的貝納德失卻了平日的頑皮笑容。他確實是被嚇呆了；從望遠鏡裏看到軍賊雙方衝突，羅莉塔救了愛倫娜後自己身陷險境，迪亞歌及時趕到擋到羅莉塔身前，然後他看著利劍刺進迪亞歌腹間。他拼命的跑向木橋，然後隨著快馬回到鎮上。止血的措施不太見效，在路途上迪亞歌因失血而陷入昏睡。這一切發生，快得讓人緩不過氣來。

　　「這小子撐得住的！雖然平時遊手好閒，但身體還是蠻強壯的。」杭德羅大概是想安撫瑪利亞，但他繃緊的眉頭令他的話毫無說服力。

　　「好端端幹嘛會惹上強盜了！平時不是遇到危險都第一時間逃走的嗎？這次是怎麼了？」

　　「都是我不好…迪亞歌是為了救我才會…才會…」羅莉塔不住哽咽。看著眾人把迪亞歌從快馬上安頓到房間的床上，那時，他已經無法對她溫柔的微笑了。她的思想一片麻木，直到被請來進行急救的德梅爾醫生神色凝重的把眾人趕出房間以便專心進行救治工作時，強烈的恐懼感才轟然侵襲心窩。她從來以為自己很堅強，以為自己不會嚎哭得像個孩子，原來眼淚要來，並非自己能控制得住。

　　愛倫娜一直伴在羅莉塔身旁，握住她的手。若然這場劫難的罪因在她身上，當下她能做的就是支撐痛苦的人挨過這一關，其他的懲罰就等雲過天青後再說，屆時她必然承擔一切。

　　「這笨小子就是笨手笨腳的！救人就救人嘛，怎麼連自己都賠進去了…」

　　「瑪利亞，你不在現場，不知道當時情況多危急，哥哥不擋下那劍，羅莉塔姐姐就會遭殃了。就算當時還有另外千百種解救的方法，也不到哥哥仔細去想了，因為只要遲疑一秒鐘，劍尖可能已經刺上姐姐了。如果要冒險，哥哥必定寧願自己以身犯險⋯哥哥是不可能拿姐姐的性命來冒險的…」

　　愛倫娜能夠感受到羅莉塔的身體猛地震動了一下，她心裏也難受。「其實都是我的錯。維格世伯，還有各位，是我說謊，婚約的事是假的，我欺騙大家，只是想利用迪亞歌獲取一筆錢。」

　　「啊…」杭德羅早已猜出她的目的，只是沒想過她會親口承認。

　　「而這一切，是為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就是這次盜賊幫的首領…」

　　「啊！你竟然…！」瑪利亞不禁生氣。

　　賊幫的首領？羅莉塔大吃一驚，反握愛倫娜的手：「你所說的約瑟，難道就是剛才那個想要連你一起殺的強盜？！」

　　愛倫娜低下頭：「是的。」

　　「他…他…太過份了！」

　　「怎麼？原來那幫強盜是你帶來的！」瑪利亞瞪著她。

　　「不是的，瑪利亞，愛倫娜她也是受騙了。她的心受傷也不淺。我們不能怪她！」一心一意去愛的人，非但滿嘴欺騙，更不顧她的死活，甚至親手狠心下手去殺她，羅莉塔知道她現在也只是硬撐。

　　「羅莉塔，不用替我說好話！我需要為約瑟的所作所為負責任。」

　　「愛倫娜⋯」

　　「愛倫娜小姐，你的事，迪亞歌他有跟我提起過。真誠愛一個人不是錯，遇人不淑是命運弄人。傷及迪亞歌不是你的本意，我知道迪亞歌不會怪你，我們也會原諒你。只希望經一事長一智，你能從這件痛苦的事裏面吸取到人生成長的養分，那就算是壞事變好事。」

　　瑪利亞點頭認同老爺的話：「年輕人嘛，少不免會犯錯。能夠勇敢承認錯誤，就能重新振作再次迎向更好的未來。我們都會支持你的！」她也年輕過，也知道少女的浪漫情懷，所以她亦不忍心對愛倫娜重責。

　　「…我…謝謝…謝謝你們…」各人體諒的話和溫心的笑容讓愛倫娜的心彷彿從飄盪的激流回到實在的平地。她知道，只有從自責自棄中釋放自己，才是最好的贖罪方法。

　　迪亞歌房間的門終於被打開，德梅爾醫生步出。

　　眾人焦急的圍上去。

　　「放心好了，維格少爺沒有生命危險。左腹被劍刺穿，幸而沒有傷及要害，不過流血情況也不輕，必須好好休養。他底子還滿不錯，應該不是問題的。」醫生非常清楚傷者家屬想要問的問題，根本不需要他們提問，主動滿足他們。「他已經醒過來，你們可以進去看他，可是別忘了注意要讓他休息啊！」

　　「醫生，感謝你了。」

　　德梅爾點頭示意。

　　眾人衝進房間裏去。

　　羅莉塔覺得自己的鼻子很酸，因為—

　　床上的人又再度能夠對她溫柔地微笑。

　　是杭德羅第一個來到床前：「你還好吧？」

　　很簡單的一句話，但看他的表情，迪亞歌知道這樣的事令父親擔心透了。「爸爸，對不起，讓你憂心了。」

　　杭德羅搖頭，說：「沒事就好…難得你做了件男子漢應該做之事，爸爸我為你感到自豪的。」

　　「是男子漢該做的事沒錯，可是就不能機靈一點嗎？笨手笨腳的把自己傷成這樣！」

　　「瑪利亞呀，剛才我不是已經跟你解釋了當時的情況嗎？那時生死一瞬間啦，哪是你說救人就救人，避開就避開的！」貝納德對著瑪利亞抗議。

　　這時，羅莉塔終於走到床邊。她的頭俯得低低的，迪亞歌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向前微微俯身，眼睛想要去捕捉她的臉。「羅莉…」

　　「笨蛋！」羅莉塔突然抬頭，朝迪亞歌當頭大喝一聲。

　　「羅…羅莉塔…」迪亞歌被她哮得身體微微後仰。

　　「笨蛋！笨蛋！笨蛋…誰叫你蹦出來替我擋劍了？你差點就…就…」她以為裝兇巴巴的，就能不哭；可惜努力失敗，眼淚水還是不爭氣的落下。

　　「好好好，別生氣，現在我們倆不都沒事了嗎？」迪亞歌了解羅莉塔的個性，當然知道她不是真的在生氣，可是正因為了解，所以他不點破。「哎呀，我哪是一心想要跳出來為你擋劍啊！當時我還幻想自己神勇的擋開強盜的劍，敏捷的把你拉開，可是，我衝過來，連第一個動作都沒想好，就腹上一痛，掛采了。」迪亞歌裝作尷尬地搔頭。

　　「你就是笨！做事之前也不想想自己的安危！」羅莉塔鼓起腮。

　　「因為哥哥他更在乎姐姐你的安危。」貝納德終於當面說出他一直想跟羅莉塔說的話。

　　羅莉塔安靜下來。

　　「這是當然的。要是貝納德你遇到同樣的情況，我也會這樣做。」羅莉塔的安靜，反而讓迪亞歌有點心慌。

　　羅莉塔深呼吸一口，看來也平靜下來。「這次就原諒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下次可不能再這樣。」

　　「這個…我可無法答應你，要是再次遇上這樣的情況，即使我想，我也不一定能夠控制得住自己。」迪亞歌知道這句話並不是謊言。

　　只是他不知道這句話聽在羅莉塔耳中，卻成了如誓盟般的諾言。她面上一紅，說：「所以就說你是笨蛋嘛！」

　　愛倫娜一直站在門邊看著這對互不承認對方情人身份的人，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完全沒有醉人的甜言，卻洋溢著溫心的感覺。她彷若個局外人，靜靜站著重新體認愛情的面貌。

　　迪亞歌卻沒有忘記她。

　　安慰了羅莉塔，迪亞歌抬頭望向門邊。「愛倫娜…」

　　門前正在出神的少女眼睛回過焦點，面上現出高興的笑容，開口說：「迪亞歌，看到你沒事實在太好了！」

　　「愛倫娜，那個…」

　　「嗯…約瑟是搶匪首領，我也是剛才在橋上才知道。我應該早點聽取其他人的勸告…」愛倫娜抖摟一下精神。「約瑟他已經失手被軍隊逮捕；他的妻子，阿塔貝爾也因為被查出用錢偷買軍隊內部機密信息，遭軍隊抓去。」

　　「…愛倫娜，其實…」

　　「迪亞歌，你不用說。」愛倫娜知道迪亞歌會出言安慰她；就是知道，已經足夠，她不想更加虧欠他了，所以她打斷了他的話。「你也不用擔心！我已經得到大家的原諒，絕對不會辜負大家的心意，所以我必定很快會振作起來的。」

　　迪亞歌點了點頭，輕輕一笑。

　　愛倫娜淺笑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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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鷗自天際降下，落在水面，悠閒的整理著羽毛。在牠身前不遠處，同樣浮在海面上，是個對牠而言實在無法認知的龐然大物。由於無法認知，所以無所懼怕，海鷗閒適的在大東西身邊隨水漂流。

　　人們卻知道這個龐然大物是通往世界另一端的工具，將會帶著遊歷異鄉的人回家，也會帶著尋求新生活的人奔走他方。走上輪船接板的人，心情各異。

　　迪亞歌和羅莉塔陪伴愛倫娜來到碼頭。愛倫娜抬頭看著這艘將會載著她回到熟悉的世界的輪船。

　　「你真的要回去嗎？」羅莉塔問。

　　愛倫娜點頭，說：「是的。我必定已經讓父母擔憂了，我想趕快回去跟他們道歉。」

　　「也是對的。」迪亞歌點頭。經過兩天的休息，他已經能夠下床，而且活動自如。眾人早已放心讓他外出。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樣向各位表示歉意才好…」

　　「不是說了不需再提嗎？愛倫娜，有些事倘若忘記不了，就任由它痛著吧。勉強自己要去忘記，只會給自己施加不必要的壓力；反而放鬆自己，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就是嘛！迪亞歌說得對。你還那麼年輕，一定能夠遇上一位真心與你相愛的人。要有信心啊！」羅莉塔接話。

　　「嗯。謝謝你們！」

　　「對了，這個果派我剛烤好的，讓你拿著在路上吃吧。」羅莉塔遞上一個小盒子。

　　「謝謝了，羅莉塔。」

　　看著愛倫娜收下盒子，迪亞歌忍不住湊前一步悄聲說：「先小小嘗一口，要是有什麼古怪味道，就別勉強吃下去了。」

　　「啊…」

　　「迪亞歌！你在暗裏說什麼話？」羅莉塔在他身後瞪著他。

　　「沒什麼啦…」

　　「哼！一定是說我造的東西不能放進嘴裏！是不是？」

　　迪亞歌陪著笑，說：「這個嘛…畢竟愛倫娜在路途上孤身一人，還是不要太冒險的好…」

　　羅莉塔叉著腰：「你什麼意思？！吃我做的東西為什麼會是冒險！你給我說清楚！」

　　「沒…沒…沒有說冒險啦…你造多少我都會吃光的。」

　　「哼，算你吧！」

　　愛倫娜看著二人的嬉鬧，忍俊不禁，羨慕得很。

　　「我真的要走了。希望下一次再來加利福尼亞的時候，我會成為能夠被迪亞歌愛上的女人。」愛倫娜向迪亞歌甜甜一笑。

　　「什麼？！」羅莉塔被嚇一跳的神情倒似是發自內心。

　　愛倫娜接著就對羅莉塔俏皮的笑道：「開玩笑的！不過，我也真希望將來會找到一個像迪亞歌這麼好的戀人呢。迪亞歌、羅莉塔，難得遇到相愛的人，要好好彼此珍惜，不要錯過啊！」

　　「這……嗯。」迪亞歌知道自己此刻的面色很尷尬。

　　「啊。」羅莉塔也是滿面緋紅。

　　這兩人實在太可愛了；愛倫娜踏上接板時回頭再看了看他們倆，她暗自回心一笑。明明就是一對互相愛慕著對方的人兒，卻別扭的不肯承認。

　　直到愛倫娜消失在接板盡頭，羅莉塔才吐出一句哼聲，不發一言轉身拋下迪亞歌走開。

　　迪亞歌立刻追上她。

　　「怎麼生氣了，羅莉塔？」

　　「還用問嗎？！」

　　他搔搔頭：「我也不是說你造的食物一定不能放進嘴裏…」

　　「我不是指這個！」

　　「那麼…？」

　　「花心大蘿蔔！就會招蜂引蝶！還裝無辜！哼！」羅莉塔轉身跑離碼頭。

　　「冤枉啊！我哪有花心了。喂，羅莉塔，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啊！我還跑不動啊！羅莉塔呀！」

　　已經遠走幾十米以外的少女最後還是停下腳步，等待少年走近。然後兩人並肩離開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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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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