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六百九十九章──奪音

第六百九十九章──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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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新看著二人無聲私語，卻是毫不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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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天資並不出眾，修行的魔軀柳絮亦是寂寂無名，不入三榜之中。因為該魔軀沒有搏殺能力，只有自保之能。而且沒有控制之能，曾經試過被猛地一擊，從河邊被轟到某座無名的大山之上，被人誤以為臨陣而逃，吃了不少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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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他性喜洞簫樂道，卻被認為玩物喪志，不堪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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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過去，他修煉刻苦，亦敢於以性命相拚。踏入歸一以後，魔軀神通再次覺醒，令他化身柳絮後能夠透過轉換自身重量等等，進行有限度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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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創出的幽夜新月曲後，亦編出殺招的高潮，亦即是副歌部份，擁有正面攻殺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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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修行至今，並非一帆風順。但許新已經走出屬於自己的路，在柳絮魔軀與他的樂道魔技配搭，自成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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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者，當意志堅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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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跨過了修行者最重要的一個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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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無知無畏、到知之畏之，再到後來知而無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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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懸浮於半空，白月成為他的背影。他俯瞰著下方二人，哪怕其中一人是當代樂道宗師，他亦無所畏懼。曲聲連綿，轉眼間又至殺招的曲段。無形的空氣受靈氣與簫聲的影響，化成密密麻麻的氣梭，朝著段志與曲道衡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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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面色漠然，手裡如巨斧般的石劍，卻被他舞得如繡花針般。他沒有發動任何的招式，只是單純用他把那寬大的石劍在抵擋所有攻向二人的氣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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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是第三次的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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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新也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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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修的魔軀自成一界，其靈氣延綿悠長，非玄門正宗能夠想像。這樣的攻勢，許新可以一直維持下去也不會用盡靈氣。反之，段志跟曲道衡卻無法看著這樣的攻勢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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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承受不住的並非他們，而是那艘船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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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們大打出手以後，掌船的船夫見勢色不對，早就跳船而逃。而許新透過簫聲催動的氣梭雖然沒能傷及曲、段二人，但還是有不少落在船身，造成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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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估計大概再過兩波攻勢，這首幽夜新月曲再吹奏兩遍，這艘船舫便將開始散架。當船散，他們身陷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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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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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道衡一直被段志護在身後，仍然瀟灑地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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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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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他外表再醜陋，形勢再惡劣。他坦然坐在原地，看著無盡夜色，便自有一股灑脫氣息，令人心生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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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曲道衡忽然伸出手指敲了船沿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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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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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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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小心腰間別有木笛，大概也懂樂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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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懂。」段志想起了婆婆，可不敢稱呼自己懂樂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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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曲子裡，分幾多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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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又是好氣，又有幾分佩服此人在如斯劣境，竟然還有心情考究他：「起奏、正歌、副歌，以及尾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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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曲道衡訝異地瞄了段志一眼：「樂道魔修的魔技，也離不開這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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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當作，每一個部份，都有其特殊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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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思索片刻，卻也不覺得難以理解。就像曾經崑崙本劍中，有起手式開門見山，有守劍蒼松亙碑等等。一門劍法裡各有不同用處的劍招，跟樂曲裡的部份大概是同一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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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新這首樂曲，尚未完整。他的整首樂曲裡，本來就是透過靈氣灌注簫聲之中，剝奪敵人的平衡感。而隨著他的境界漸厚，開始去研究別的戰鬥手段。所以他在樂曲裡的副歌部份，轉換成他的殺著，用以攻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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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一邊狼狽招架著打來的氣梭，一邊聽著曲道衡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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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說的，也不完全。除了那四部份之外，更有『橋樑』。用以連接樂曲不同段落之間的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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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首樂曲尚未完整，所以就給了你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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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沒有說話，面上卻是平靜。彷彿這個所謂的「機會」，他早已知曉。他樂理不算精通，但身經百戰的段志，對於戰鬥極其敏感。好幾次他都能夠隱約感覺到那個一閃即逝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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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曲道衡並非從戰鬥觸覺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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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樂道宗師，只是聽一遍便已經捕捉到其中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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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道衡笑了笑：「就憑你這半調子的樂理，恐怕讓你再聽個一百遍也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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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會我會給你訊號，你自己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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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他的殺招已過。而剝奪平衡的效果亦降至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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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那樣都不能解決，那你就太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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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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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聽到曲道衡的提示，下一刻已化身成銀色的電光，消失於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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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人便是劍，朝著半空中的許新斬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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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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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擦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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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新的身影如未卜先知，慢悠悠的朝旁邊挪了數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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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能夠控制化身成柳絮的肉身，卻也無法移動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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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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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新的神色平靜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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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夜新月曲，是他的魔技，鑽研在其中已近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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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會比他更了解這首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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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個在「橋樑」中尚未完善的位置，他亦是了然。所以從一開始，他都比任何人都更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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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息響起的剎那，他便隨之而動，繼而躲過段志蓄勢已久的殺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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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身子看向段志，卻意外地沒能從他臉龐上看出任何訝異之色。段志身在半空，目光同樣平靜地看著許新。他一手提著石劍，另一隻手卻朝著劍身屈指一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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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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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那是石劍，劍鳴並不通透清脆，更像鼓聲般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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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聲響起，卻似有無形的氣浪擴散。這聲響，於剎那間蓋過許新從未停止過的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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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一直影響著段志平衡感的感覺，亦隨之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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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許新提著簫，神色卻是充滿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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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手段，在樂道魔修之中，極其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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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被稱為奪音，以音奪音，以靈氣揉合音技，以霸絕無匹之勢直接蓋過對方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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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前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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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用的是劍，怎麼能夠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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