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相愛》//既然寂寞，點解我哋唔可以一齊？ - 三、黑（1）

青青就讀校風純樸的中小學，自小到大，都被告知要「乖巧」、「溫柔」、「順從」；自從就讀大學，她才發現，世界之大，處處新奇——她真感覺自己的學生生涯太過單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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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安於自己的質樸，這種素雅只是簡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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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是渴望，自己能變得「外向」一點，例如認識多一些人，玩多一點活動——因為很多人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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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骨子裏的生性含蓄也好，長久以來深刻的社教化也罷，她的生活仍然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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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並不喜歡社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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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獨自一人的時候，最悠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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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不喜歡社交，但社交能力不算太弱，所以，偶然露出沉默的疲累相時，別人都覺得違和——難以真正地和她親近——其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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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教授給她的評語是：「多啲開放表達自己，增強社交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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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楚，她「需要」外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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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面對阿行，總是嘗試更勇敢一些，向他展示活潑的面向；可是，又怕太多，因為二人已對對方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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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親近下去，這好感只會更加濃烈，不會無故淡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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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異性，如果只做朋友，她將表現得十分自如；若是她亦有非分之想，便會不斷思前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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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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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行故作誇張地問：「我哋識咗一個月啦喎，唔知我有冇咁嘅榮幸，可以攞到張大小姐嘅電話號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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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見面的頻率不低於任何朋友，上課見面、離校偶然也會碰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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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淡忘二人「沒有互換聯絡方法」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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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阿行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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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咁講嘢嘅，」她笑吟吟地拿出電話：「唯有係畀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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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行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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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原因，甚至，他本來就不是喜歡青青這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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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矮小的她，於他或男性而言，喪失了一點性吸引力和成熟韻味。只是，多番相處之後，他被她的若即若離吸引；她總是笑眼彎彎，口中卻吐出不從他意願的話，然而有時又乖巧溫馴，他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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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乖乖束手就擒的，都令人欠缺挑戰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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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的眼神很沉穩，說起嚴肅的話題時，十分認真；她不是姐姐，但也不完全是他抗拒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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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時常在校園碰面、吃飯、離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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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iGri成身都係泥。」青青指着懶洋洋地睡在草地上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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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奶完自己個身，再喺啲泥度係咁碌。」阿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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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喜歡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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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們高傲、冷漠，但偷偷地又會撒嬌、討他歡心，瞇着眼與世無爭，卻一直可愛；反覆無常，充滿反差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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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沉沒在遠處的山下，激瀉出一片爛熟的橙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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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站在同一天空下的有情人，都被漫漫籠罩；然而濺起的暖和，終要變成冷清的黑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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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很公平，無論你是什麼人，她都給予一樣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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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阿行也會找她聊天，例如分享連登post給她，從她的談話口吻不難看出，她是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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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的引入不必是生硬的「你做緊咩啊」，一句「公司出面勁多煙頭」，效果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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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她就會應，唯有對話來往，才有情感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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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行從來沒有探問青青上一段感情，因為他已經知道；然而，偶然講起前度，還是會談上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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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會唔會覺得女仔都係咁衰？」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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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替他抱打不平，調侃他是否沒有自尊？愛得如此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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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會啦，我身邊都有人同到女朋友長長久久。但我後尾再遇到有女仔flirt我，會有少少形住佢係想玩我咁。」他想了想：「你呢？會唔會唔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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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行認識很多三、四十歲的朋友，他們幾經周折，終成愛情的「成功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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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覺沒理由太早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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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會嘅，理由同你一樣。但諗返一切之初，真係最開頭嘅時候最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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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經歷都不多的他們，只能握着前度做愛情議題的話題。長大了一點，然而縱觀人生CV，都知道現在還「不能」死去，歷閱尚淺的小孩子不敢講無盡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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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會一齊罵前度，然後，又說：「佢哋都只係揀咗對自己更好嘅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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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前度紛忙投向新歡的懷抱，二人自我檢討，是否在上一段關係中有不足，然後，真的列舉了一大堆例子、攻擊自己，說得津津有味，發誓下次一定會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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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了那個人，就像又可以長大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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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鍾意你個EX啲咩？相處又唔自在。」青青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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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能直接地問阿行，這「Too much」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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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嗰陣時覺得唔會搵到個好過佢嘅女仔。」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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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係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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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好靚女，家境好好，成績都好好，入咗神科。當時覺得，佢好好，竟然同我拍拖，就唔想放手。」阿行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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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問：「啫係條件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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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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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越傾越多，就分享了更多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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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傾不厭，比以前睡得少，但更願意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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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阿行邀請青青去一個團體活動，他是某協會的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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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和雅君一同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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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協會有個資深成員，是雅君的組爸，活動結束後便和她們傾偈，然後批評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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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未嚟之前，我哋都唔係咁，佢嚟之後個個都好似曳咗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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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曳法？」青青聽見阿行的名字，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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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活動係佢搞嘅，個形式同幾年前係完全唔同，以前大家都靜啲、正經啲，而家好似得開心咁，啫係high咗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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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唔好咩？」青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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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度唔應該咁開心囉……嚴肅少少。」雅君的組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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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原本是一個比較「學習」導向的協會，但是阿行到來之後，經常提出加入好玩的元素，其他成員認同，便慢慢將協會風格變得輕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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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開心了，但雅君組爸並不是，因為阿行推翻了協會的傳統；他對此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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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思部分都幾好嘅，對於我呢個參加者嚟講，又有趣味性，都有啲得着。試吓新嘢都無妨。」青青瞪了瞪雅君的組爸後，便去了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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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講的話就是不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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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人感受到阿行的勇敢和創意；破舊立新——「破」不是空談的捨棄，而是真的嘗試進行變革，上演「新」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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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手後，她沒有再回去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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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活動已經完結，所有人都在聊天，雅君亦和組爸、莊員聚舊聊天；青青不想加入與己不相熟的話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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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悶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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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無故見面，倒能勉強聊上幾句，但過多一會兒，她的笑容就似乾在尖頭的塗改液一樣碎掉，修飾不出任何的意趣。她不喜歡和不認識的人交際——不是嫌棄別人，只是怕別人覺得她無趣、不懂說好玩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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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坐在公共空間的沙發上，閉眼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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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阿行坐到她身旁：「做咩喺度瞓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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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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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屋企啦攰就。」他拿着一大堆垃圾，應是活動用完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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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未傾完偈，我攤多陣再入去。」她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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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講：「你搞得好好，又好玩，又fruitful，好有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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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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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係……」她說了一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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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睇到？嗰時有人好反對㗎呢個位，話太激進，不過轉咗動畫好似會隱晦啲，就嚟隱到隱形咁。」他驚奇，又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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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嚟，欣賞欣賞。」她會心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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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行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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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男生很簡單，稍稍讚賞他，已經能令他開心——在香港長大的孩子，因文化問題，很少因小事而被誇獎。如果剛巧碰上了他充滿心思、但難被發現的地方，更會神采飛揚；當然，女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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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在房內拿了一袋垃圾：「你唔好坐喺度咁悶啦，一唔一齊抌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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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一邊抱怨，一邊拿起原先他腳邊的垃圾袋：「我好似係參加者嚟㗎喎，點解做埋你嗰份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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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盡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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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回回的短短路程中，他們聊了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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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無意中發現，一篇她很喜歡的社政文章，出自他手筆；她在做政政學系的功課時，甚至引用過當中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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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寫㗎？真係你寫㗎？」她嘗試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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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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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勁喎呢篇嘢！冇香港人冇睇過㗎喎呢篇㗎喎！哇，竟然係我識嘅人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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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行第一次見到青青有明顯的情緒起伏，語氣抑揚，表情多多；他覺得可愛——和平時反差甚大，即使她什麼都沒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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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嗰牌冇心機返工，就留喺屋企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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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勁喎。」她還停留在深深的震撼中，說：「你好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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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呆了呆：「知情人士都只係笑我諗嘢太痴線……你唔好爆我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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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會。」她不斷重複，言語單調：「呢個時代其實想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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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行未有想過會被稱讚，事關他沒有因此得到任何、什麼，甚至，這事是挫敗收場；她以頌德的目光看他，他突然覺得那並不是「失敗」，只是還未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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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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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感歎：「可能我寫多十年故，都唔會有咁多人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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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他看到她有幾個Instagram帳號，知道了她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小寫手；她便沒有負擔地向他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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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仲咁後生，寫咗一年咋嘛，唔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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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有好感之後，他欣賞她的其中一點，是在短時間內表現高行動力，將想做的事做出來；她本人是很頹很摺，但說起認真的事來並不含糊。他喜歡她對小事隨和，對大事決斷，絲毫不輸成熟亮麗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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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本人認為，只是因為有空餘時間，不想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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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太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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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係咁㗎，」青青說：「我總係覺得時間過得好快，我可能好快就會死，要快啲做好啲，快啲做多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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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家庭的緣故，所以由細到大，她的比較心理都很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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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永遠都不夠好，所以她選擇馬不停蹄，希望將人與人的差距縮小；沒有盡頭，便沒法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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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都已經夠平凡啦，咪要勤力啲。」有人對她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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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行不解，她還那麼年輕，比他年輕，比所有大人都年輕，卻時常感歎今日春來、明朝花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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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好叻。」他安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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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你啊，你仲叻，你好叻。」她低頭，由衷欣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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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從來，她都欣賞思路清晰、有理想、下得來決心的人；她喜歡過的男生，多是這一種，但阿行並非心高氣傲的自大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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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行只好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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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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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他講出功利的話，然而更加窮困的她會認真反駁，她的入世未深或者擇善固執，令他清晰地辨別她人格魅力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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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整理完思緖，他都不禁起雞皮疙瘩；他反問自己，是否不承認自己見色起意、才講出喜歡她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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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他未曾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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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就是喜歡，開心時喜歡，難過也喜歡，只知自己喜歡，沒有原因；他也不知喜歡Jenny什麼，現在想來，更覺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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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啦，返屋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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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了兩個多月的他們，在扔垃圾後，便雙雙回到協會的房間，然後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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