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守護天使好像不會照顧自己 - 01 守護天使症候群(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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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讓我想一下。

　　她是很喜歡看電影沒錯，遊戲跟小說也不排斥，可是那些對她來說就只是工作的延伸而已……對啊，一定要忘掉工作，不然就失去意義了。

　　妳說得對。

　　真的很感謝妳。

　　沒有沒有，我們還是住在原本的那間公寓，妳一樣通知一下管理員就可以進來了。記得走側門喔，旋轉門在上次颱風壞掉了。

　　鑰匙一樣放在門口的地墊下面，等一下就直接進門吧。

　　有啦，她有泳衣啦。雖然一陣子沒下水了，可是應該不用買新的。

　　好，快到的時候再麻煩妳通知一下。」

　　我說完便將手機從耳朵旁拿開。

　　手機螢幕顯示著「社長」，我接著按下結束通話的按鈕。

　　現在時間來到聚餐隔天的下午。我站在客廳外側的陽台，一面曬著午後的太陽，一面撥打電話。

　　我打了好幾通電話，一些是給出版社的，一些則是給以前的朋友。有些是為了道歉，有些則是為了友情而打的。

　　等到通訊錄裡面的聯絡人紀錄終於見底，我才心滿意足地拉開陽台的落地窗，返回客廳。

　　客廳的擺設依舊與前一晚相同，不過沙發倒是有所改變。

　　莉莉安此時倒在沙發上頭，雙手雙腳都被浴巾綁住，就連嘴巴都被堵住了，此時只能發出「嗚喔嗚嗚」的聲音。

　　我坐在她的身邊，撫摸她的腦袋。

　　「抱歉啦，小姐。」我說：「妳光是這禮拜就打瞌睡斷片三次了，我覺得妳應該要好好休息了。」

　　「……嗚嗯！」莉莉安因為嘴巴被堵住，完全說不出話。

　　「怎麼了？」

　　我發現她似乎想說些什麼，於是拉開她嘴巴的毛巾。

　　莉莉安瞪大著眼，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背後的翅膀拚命抖動。

　　「你坐到我的頭髮了啦！」

　　「喔、喔……抱歉……」我趕緊起身，愧疚地站在旁邊。

　　過了一會，我再度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旁的地板，並且注意著不去壓到她那頭長髮。

　　客廳的電視沒有打開，我們此時都看往漆黑的螢幕。

　　「薩米。」

　　「嗯？」

　　「我們這禮拜的稿子，就連墨線都快上好了，如果真的想要放鬆……」

　　「我半年前沒有把妳綁起來放假，所以我們到了半年後才有辦法放假。」我嘆了一口氣。

　　「……你想要放假嗎？」莉莉安問。

　　「我想要放假，但是我會忍，結果妳也是那樣的人。」

　　「我不想聽你說教。」

　　「好吧。」我深呼吸，看著莉莉安的臉，「總而言之，等下我會帶妳出去玩，把妳的行程弄得一團糟喔。妳也可以把這種體驗當成是在取材，可是我就是不想要妳今天坐在電腦前面。」

　　「……」

　　「怎麼了？不開心？」

　　「我要尿尿。」

　　莉莉安朝我舉起被綑綁的雙手，希望我能夠鬆綁。

　　我沒有觀賞守護天使因尿急而哭出來的興趣，所以乾脆地替她鬆了綁。

　　莉莉安先是上了廁所，然後走進房間，檢查我替她準備的外出行李。

　　她先是抱怨「你都不知道我出門玩喜歡穿哪一套衣服」，然後來到廚房，吃著我替她準備的早午餐。儘管現在已經下午了。

　　我們今天成功賴床賴到了下午。

　　吃飽喝足之後，莉莉安重新回到客廳的沙發，然後拿起浴巾綁住雙腳，並且示意我把她的雙手綁起來。

　　我照做之後，莉莉安上半身一倒，「碰」的一聲重新倒在沙發上頭。

　　午後的陽光照入客廳，飄浮在空氣裡的灰塵格外明顯。

　　我們重新看往沒有打開的漆黑電視。

　　電視已經壞了很久，但我們都沒去在意這件事。

　　平時根本沒時間去在意哪些東西壞掉了。

　　以前國文老師曾說過一段話，那就是「忙」這個字一旦拆開了，會發現它的含意是「心死」。

　　「妳昨天在睡覺，所以可能沒聽見。」我盯著莉莉安在電視螢幕裡反射的身影，「在壽喜燒店的時候，懷瑾說妳可能得了一種病。」

　　「……跟熬夜有關嗎？」

　　「可能是那種病導致妳喜歡熬夜。」

　　「真的假的？」

　　「說是病，那更像是一種現象，而且不只有發生在妳的身上，聽說守護天使普遍都有。」我回憶起昨晚的談話，試著透過自己的詞彙說出來：「懷瑾跟我說，他們公司的天使大部分都得了『守護天使症候群』。那不是身體上哪裡出問題，而是思考傾向。你們因為總是拚命報恩，所以會忘記自己其實也需要休息。」

　　「喔。」電視裡的她，翻過身子背對著電視螢幕，似乎不太開心。

　　「我可以明白『薩米』對妳來說很重要，所以妳願意在他的靈魂裡面放進羽毛，然後選擇在他這輩子努力回報。可是妳好像太努力了。」

　　「你討厭我嗎？」莉莉安冷冷地問。

　　「這個世界跟你們的『那個世界』不太一樣，這裡的空氣幾乎沒有魔力，也不存在魔法，取而代之的是科學，還有各式各樣的法律制度。」我看著自己的雙手，想像不出自己在另一個世界揮劍的模樣，「就法律來說，妳已經拿到了身分證，已經是我們的國民了。法律也沒規定妳必須報恩，因為法律沒辦法驗證前世發生的那些事情。」

　　「你不要我了……」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

　　「不要哭啦。」

　　「……」

　　「我只是想要妳開心一點。」

　　我轉過頭，看往沙發上的莉莉安。

　　她仍然背對著我，身後的翅膀無力地癱在沙發上。

　　「莉莉安，我希望妳可以做一些不會賺錢的事情。」我撥動她的淡金色長髮，「像是寫一本沒辦法賺錢的日記，烤一份很難吃的餅乾，或者是沉迷一款只有妳喜歡的遊戲……那樣應該會比較開心。」

　　「……嗚嗯。」

　　「妳說什麼？」

　　「有啊，我有喜歡一個賺不了錢的男生。」她生氣地說。

　　「妳說的話還真狠。」

　　「來啊，互相傷害啊。」

　　「啊，好痛好痛。傷得好重。」我按住自己的心臟。

　　過沒多久，我忽然覺得這種對話有點像國中生吵架，於是笑了出來。

　　聽見我的笑聲，莉莉安稍微拍動翅膀，心情似乎比較好了。

　　「我知道你跟『他』不一樣，你們只是聲音很像、行為很像。」她說。

　　「喔。」這次則是換我背對她了。

　　「雖然我叫你『薩米』，但只是為了對得起我自己。我沒有把你當成替代品喔。」

　　「……」實在不曉得該怎麼回應。

　　「你在偷偷哭喔？」她笑著問。

　　「我又不是妳。」我嘆了口氣。

　　「薩米你已經不會哭了……」

　　「小姐妳到底在期待什麼？」

　　「你以前明明就會鑽進我懷裡，然後『嗚嗚嗚媽媽』地哭，現在都不會了耶……我好難過喔……那個只會嗚嗚嗚的薩米已經不見了……」

　　「——我決定了，我還是把妳的嘴巴塞住好了。」

　　「喂喂！」

　　「來，妳轉過來。」

　　「嗚啊！家暴啊——」莉莉安用雙手擋住自己的臉，邊笑邊喊：「喂！你不能趁人之危！呼嘿好癢喔！」

　　「有一半是妳自己綁起來的耶。」

　　「我怎麼知道你會整個人壓過來！」

　　「妳乖乖把嘴巴閉起來就好，我又不會傷害妳。」

　　「哇啊啊每個連環殺人犯都說過類似的台詞！呼哈！你不要過來啦！幹嘛啦！」莉莉安大叫著。

　　——被開水燙到的金絲雀。

　　突然想到懷瑾曾這麼形容莉莉安的慘叫。

　　我跪坐在沙發上，試圖抓住莉莉安胡亂扭動的雙手，希望她可以安靜下來。

　　或許是因為我們太過於吵鬧，所以兩人都沒聽見玄關的聲響。

　　玄關處的大門不知不覺間被打開了。

　　我先前曾打了一通電話給懷瑾，並告知她可以直接進門，鑰匙就放在入口處的地墊下方。

　　所以——

　　我想懷瑾在打開大門時，應該是看見以下的畫面。

　　客廳的沙發上，有兩頭野獸正在纏鬥。其中一頭跨坐在另一頭身上，另一頭則是手腳被綁住，連上衣都被掀開了（儘管那只是意外，一切都只是意外）。

　　「打擾了——」

　　懷瑾先是將腦袋探入大門，然後看見兩頭野獸，接著說了一句「喔幹，告辭了」，就關上了門。

　　「欸不是！等一下啦！」我趕緊追了出去。

　　「——哇啊！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莉莉安跟著大叫，然後模仿起毛毛蟲的移動方式，努力朝門口爬行。

　　這就是。

　　嗯。

　　守護天使症候群。

　　算了，就這樣作結吧，推給疾病吧。因為我也不清楚怎樣作結會比較好。心死了。

　　總而言之，我們那遲來的畢業旅行姑且是這樣熱熱鬧鬧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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