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帳武林】之麒麟天下 - 第五十九章天火七星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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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七星

「江林主，潭州的兄弟飛鴿來報，潭州西郊沒有發現可疑人的蹤影，沿山林外圍搜索也沒有發現，大有可能仍潛伏在林中。」

神川一林擴大搜索行動後，仍是一無所獲，令江大南一眾手下整個晚上疲於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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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南，命兄弟們不用搜了，老夫猜到他們去了那兒。」

兩名大漢摃著竹兜子，出現在桃林寺以南十里外的一條荒村小屋，是江大南臨時設下的哨崗，作為搜捕行動聯繫的情報中樞。

神川一林緊密的架構及組織性，正是其能立足中原的關鍵之一。

東方不見捋著白鬚，一副躊躇滿腔的神色，默默凝視著遠處的叢林，若有所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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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川主，屬下無能，一點小事也辦不來。最怕是使大川主尚在人間的消息洩漏了出去，引來了仇敵便麻煩了。」本是駝子的江大南躬身下彎，鼻尖差不多沾上地面沙泥。

「大南，這次不能怪你，我們的目標是天下間最難捕獲的兩只鳥兒，天羅地網也不足以困之，如仙翁葫蘆也收不了的妖精，又怎能怪你們呢? 至於老夫藏匿了大半生，也許，是老天爺的安排要老夫重踏人間濁土。」

「多謝大川主體諒。」江大南聞言如獲大赦，卻仍不敢抬起頭，問道: 「大川主是否曉得他們逃到那裡去呢?」

東方不見沒有正面回答，沉吟道:「消息拖得愈久，對他們二人口中的說話愈沒有破壞力。口是要滅的，但不是沒有其他的功夫不可做。大南，給老夫修書一封予杜活，大意是指洞庭千柳莊一行，咱們神川一林巧遇黑道同盟，在幾經角力爭持下，達成了互不侵犯的協約，願在五省大會上以杜家馬首是瞻，按幫會公平分攤吳家鹽務利益為前題，全力支持杜家的鹽田經營權。」

「大川主高明，在洩漏風聲前兵行險著，為五會結盟一事抹上衣妝，混淆江湖視聽，即使日後由天擒搜及官晴說出來，反被視為抹黑的下乘手段，這叫做先發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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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不見悠悠道: 「這一著棋只能把公眾的目光分散，使神川一林的名聲不會流於狼藉，卻難以釋除應懷安的疑慮。大南，長河幫能號稱中原第一大幫會絕非僥倖，四水太座座下高手如雲，上下團結一心，幫眾更多達兩萬餘眾，即使我們五會加起來的實力，也不一定能與之摃衡。所以，如能碰上把其中一名太座除去的機會，我們絕對不能輕易放過。」

江大南領命後，曉得東方不見心意已決，問道:「大川主的意思是繼續追殺官晴嗎?」

東方不見揮一揮手，道:「殺人的事自會有人代勞，留一半手下在五十里之內巡迴監視便可，不到最後一刻，神川一林都要保留實力，知道嗎?」

「屬下明白。」

東方不見一雙滿佈歲月留痕的深目視線，嵌進了幽幽不見五指的夜林內，喃喃自語的道: 「剛好是一天一夜，若果他們真的兵行險著，該仍被困在'雲來峭壁宮'，恁你天大的本事，沒有奇雲家將來帶路，只會被活困在深山至虛脫而死。縱然過得了'雲來峭壁宮'，也闖不過'雲來姥姥'的一關，如堡門任君而趟開，那裡便不會叫'奇絕天下'的奇雲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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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

與東方不見客貌七八成相似的鷹目漢子負手而立，在竹兜旁道: 「上員以獵犬探回來的可靠線報，兩人的足跡及氣味，是在荒林三十里中部的峽谷處消失。如沒有猜錯，他們會去找雲賀天庇護。」

東方不見道: 「雲賀天向與阿爾德不太咬弦，跟應懷安更是多年的情敵，老夫看不到雲賀天會自招麻煩的理由。」

東方見道: 「但雲賀天的私怨不定會讓家將知曉，礙於兩人的名頭，堡官或會向二人先提暫時供庇護的場所。一天不把二人除去，終留後患。」

東方不見道: 「見弟有何高見?」

東方見道: 「愚弟想親自走一趟。」

東方不見道: 「為兄不是沒有想過，只是神川一林和奇雲堡一直以來河水不泛犯井水，在江湖紛亂的當下，無謂多生支節。雲賀天此人狂傲一生，天下間沒多少人被他看入眼內，對他認為沒價值的東西，任你是玉皇大帝也不屑一顧。見弟，你憑什麼可以打動他接見你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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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見略一沉吟，道: 「兄長誤會了，愚弟不是要去拜見雲賀天。」

東方不見的疑神被觸動，「哦?」

東方見遞上了一卷卷軸，「兄長請過目。」

東方不見接過重甸甸的卷軸，以如蒼松的雙手撫著古樸的外層，問道: 「此物何來?」

東方見道: 「是吐火倫的盟禮，該是在魔宮寶庫中找到的。」

東方不見小心奕奕的打開發黃的卷皮，僅是一瞥，眼中不禁流露出離以相信的驚惶之色。

東方不見沒有張開卷軸，「啪」的一聲摺起來，把它交回了東方見，倚竹兜閉目沉思。

良久，默默守候在旁的東方見輕吁一口氣，道:「「驥老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東方不見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把手放在弟弟的臂彎，然後俯身向前，本是委靡不振的模樣，面上竟流露出強悍巍然的不屈樣子，在竹兜中如風中殘燭般掙扎起來。前後摃兜子的大漢，垂手肅敬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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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見除了任他搭著前臂作借力，並沒出手相助。

「咳咳……，好一個杜活。」東方不見的一雙腿早已朽壞，純粹以臂力依在東方見的身軀「站」了起來。

「吐火倫贈卷的意圖呼之欲出，兄長，你終於等到今天了。」東方見把臂膀穿在兄長的脅下，讓他得到足夠的支持。

「老夫殘疾半生，乃天鎖所賜，雲賀天脫不了加害的關係。這一份卷軸，該是當年魔宮六魔擒下了雲賀天妻子時所搶回來的，故雲賀天才決意放下身段往天目山莊央求夏重安下山出戰六魔，武林上曉得此隱秘的人不出五人。天意，天意，這份奇雲堡的建造圖，竟然會在十八年後落入老夫手上，嘿……」埋藏在心裡多年的積鬱恨水，終於如缺堤般湧瀉出來。

「兄長，我們會否墜入了杜活的圈套呢?」東方見為免兄長過於費神，助他坐回竹兜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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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彼此互相利用而已。吳不凡的倒下，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為公為私，只要把奇雲堡拔除於中原，納為神川一林的名下，關中以南地帶便是見弟稱雄的時候。這一份難以抗拒的大禮，說為兄不心動是假的，遺下的問題是我們該如何回報杜活?」

東方見道出條件: 「百川龍王應懷安將會是西山斜陽，光輝不再。顏信答應了會在吐火倫挑戰應懷安後出手搏之，而我們負責鎮壓著一直依附長河幫的小幫會，要他們只得隔岸觀火。」

東方不見冷靜下來後，回復了靜若止水的境界，道: 「杜活借吐火倫贈卷絕對不是按什麼好心，如果老夫一時妄圖報仇心切，入侵奇雲堡時令我方大添傷亡，將大大不利於我們日後爭奪天下或抗衡麒麟幫，不智也，兄長心中另有一計。」

東方見道: 「願聞其詳。」

東方不見道: 「見弟曉得神水侍婢一事嗎?」

「求鑄天鎖，怎會不知。」東方見像被一言驚醒:「對，兄長高明，只要她拿到了這份建造圖，定會親自去找雲賀天霉氣，一討當年悔婚之約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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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此圖複制一份後，這原稿由見弟親自送去滿春樓給上官倩梨那賤婢，由她來當我們的先鋒去，哈哈，這樣便可萬無一失了。滿春樓自上官倩梨接任樓主以來一直深居簡出，把青樓生意經營得頭頭是道，養尊處優。哼，十幫會的事怎能不拖滿春樓下渾水呢。」

「兄長，待上官倩梨向雲賀天討情債時，是否一併將她除去?」

「自當如此。」

「好，愚弟馬上去辦。」

「見弟，必須緊記一點，五省大會上我們的頭號敵人不是應懷安，他自會有麒麟幫儲心積累地去收拾他，我們真正要小心應付的，是一直隱身在背後籌謀的杜活。他下的這一盤大棋既然把神川一林計算入局中，老夫又怎能任他縱橫得意於棋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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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林寺里外，人跡罕至的荒郊水潭。

段星眼中的「拳」，是包含了以雄渾的外勁，約束著灌注了極具摧毀性內力的拳式，為拳勁媒介的潭水被化成了摧敵的實體，被命中者，非殘即廢。

「能困著液態的外勁，屬剛，結水成形的乃內勁，屬陰，好厲害的一式'混元七星拳'。即使破得了拳殼外勁，內勁便會藉水流湧瀉而出。高手，來到中原後直到今天，終於碰上了頂級的拳手，他是誰呢?」

答案，只有接下這一招，才有資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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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甲。」段星豪然一喝，凝聚起也密力火寺秘傳神功，把左拳迎向擊來的「拳頭」。段星這一拳遞出的拳速極緩，卻運足八功力準備接下這一拳。

「轟」，混元七星拳的外殼觸及了強橫無匹的麒麟甲，直如侵城的擂木撞上了堅固的城門，以剛碰強之下，爆出沉雷巨響。

段星坐腰一沉，不得不以左足為軸心後移了半步，腳下湧泉，瞬間溢出澎湃的熱力。

'拳殼'內的真身如脫籠猛獸真撲對手，段星如以個人面對千軍萬馬般，將被具實體的拳勁盡情蹂躪至死。

在不到半眨眼的時間，段星如身歷戰場上的浩然大刧。

衣袖盡碎，腕甲爆裂，被麒麟甲保護著身體，如城牆受到無情的敵軍所侵襲，破城懸於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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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星要爭取的半步距離，正是要釋放出敵軍的天敵，天火。

天火由腳下迅速走遍全身，及時來援。

「蓬」，「嘶………」

高熱的水霧在段星四周如溫泉噴洩直射上兩丈高空，'混元七星拳'的千軍萬馬，在段星全力施為下，被天火化為烏有，蒸發殆盡。

段星掃視著冒出熱氣的雙臂，通紅如烙鐵，青筋爆現，「嗆啷」，裂開的一雙腕甲掉到地上，一招間變成了廢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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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破得好，風火拳名不虛傳。」

相隔水潭的男子仰首深深吸一口氣，道:「怪不得，果然是西域異火奇功，中原武學不可能具有這麼霸道的真氣。好得很，終於有機會可以放手一戰了。」說著，緩緩脫下了身上外衣，露出貼身短打，如鐵鑄的肌腱一覽無遺。

「段星，你是雷某出道以來，能接下混元七星拳最年輕的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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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星並不欣賞他的讚譽，回復抱元守一的戒備狀態，凝神道:「閣下是誰?」心中猶自在回想，及回味剛才的接拳經歷，餘波久久揮之不去。剛才的一拳，確如在自己的戰事記載中，留下了不能缺失的一頁。

震憾人心的拳招，亦是拳手間的靈召。

「此人的來歷，絕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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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雷一元，今天的身份，是你的劊子手。」

雷一元沒有再多說一句，對他來說，長河太座的江湖地位及名頭，在這一場決鬥中，一點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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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星聞言後咀嚼了一會，道: 「明白了，來吧，你確是極難尋得的對手，和我痛快一戰吧。」反手一揚，解下了紅色披肩，活動了一下肩膀，道: 「至死方休。」

「休」字餘聲未了，「蓬」，主動出擊，搶佔先機，從來都是風火拳的精髓。

「灑啦」，水潭被段星的氣勁激起了丈高水花。

「砰、砰、砰、砰。」

平常人只會看到一拳的速度，四拳以直線擊出，朝雷一元的面上轟去。

看似簡單的一招，看在雷一元眼內，包含無限可能性的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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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拳試路，第二拳虛探，第三拳擾敵，第四拳也是擾敵。」雷一元以單臂擋下四拳，不還以一招半式，當段星還沒打出第五拳，腳下一轉，踏天璇，轉天璣，段星的第五拳在雷一元的眼底下掠過。

段星去勢一盡，新力未發下，強運麒麟甲護身，以防雷一元進招。

兩人在五步內對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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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星開腔道: 「剛才你是希望我滿功後再才出手，現在卻為何不還手?」

雷一元笑道: 「在下只是在享受久違了被攻擊的滋味，你可以再快一點嗎?」

段星聞言一楞後，咧嘴道: 「有意思。」

「蓬…蓬…蓬…」

「如閣下所願，小心了。」

拳圈中分不出風與火，融和了風和火的麒麟拳，以開山劈石的力度，在雷一元的身周如瘋狂的野獸，盡情地舞爪張牙。

兩息間的二十拳，分了四路來封鎖雷一元的動向，皆伺準了閃避的去勢而發，落空卻是在段星的預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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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快一點。」雷一元暴喝道。

「轟隆」。

一塊合四人環抱的大石捱不住二人的比拚，在二人足下化成了碎礫。

雷一元的身影受影響下不禁一窒。

「砰」，「哼」。

雷一元在十步外撫著肩頭，頷笑問道: 「這招叫什麼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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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星吁出了一口濁氣，道: 「'麒麟盤珠'，是能破敵人步法的一招。」剛才二十拳的餘力，便是為了震碎雷一元腳下的大石，石去步空，力之不繼。

要雷一元吃自己一拳，必須使出渾身解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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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看出來了。」雷一元沉聲道。

段星不諱言道: 「你已經看出了步法是我招式上的缺陷。」

「對，你的拳理在一雙拳頭上，是以拳殺人的拳路。而在下的拳理，是在於步法上，是以拳制人的拳路，雙方以不同的拳路過招，今天遇上了一名好對手，確是殺之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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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星腦內靈光一閃，頃刻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像由漆黑一片的房間，瞬間跳進了一片光明的天地，亦有如從井底爬上了井口的困蛙，始知井外風光之遼闊。

武學上的門禁，被開啟了。

「以拳制人的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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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一元解釋道: 「同樣是殺人的武學，拳與刀劍一樣，也有拳意之分。段星，你的拳招以快和狠見稱，意在銳和鋒。回答我，如換在戰場上的矛和槍，要應付這兩種兵器該選用什麼呢?」

段星毫不猶豫道: 「以盾制之。」

雷一元道: 「對，所以，你將會死於在下拳盾的拳意之中。」

段星皺眉道: 「拳盾?」一雙目光，陷進了疑惑的思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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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一元看著他思索的表情，心中暗忖: 「此子天生是一名拳手的料子，以拳為生，也可以為拳而死，強敵當前不但毫無懼意，還能在陣前思學，難得，難得。這是上天賦予的一種武魂，在江湖上可說是萬中無一。此子的行徑即使再邪惡，也會忠於自己的一雙拳頭。可惜，可惜，被歹人所累誤入歧途，如若今天不把他除去，日後實是武林大患。」

心起志立，徐徐道: 「在下要發招了。」除了必殺的鬥氣之外，眼中透出無限的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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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星迎上他的目光，心中不禁一凜: 「此人的眼神，是我出道以來首次碰見殺氣縱橫之中，隱約藏著一點決擇的無奈。以這種修為的人，拳是不應該含糊不清的。」

「來吧。」段星曉得，不管二人能拚多少招，絕對會在少於一盞茶的功夫內分出勝負，同時也決生死。

此戰，雙方也不可能再有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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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運內功之時，段星的明悟愈見通透。「不知為何，即使曉得對手比自己強，不但沒有一絲害怕，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期盼及滿足感。對，或許，這會是我段星此生的最後一戰，而不管結局如何，也不可以辜負了我這一雙曾經被廢後而復原的拳，這一雙拳更是流著拳魔的血，此刻拳血在沸騰，戰意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顛峰。不會錯的，是這廝的拳所帶來的迴響，這一場決戰，可一不可再。今天便讓我成為拳魔的化身，讓雷一元明白，即算他擁有世間上最厲害的拳盾，也擋不下我段星的一雙'風火魔拳'。」

內勁隨著覺悟不斷攀升，火勁不單由腳底湧出，百匯穴也在充盈的內勁運行下溢出了火勁，這是段星首次出現的灌頂狀態。

段星正抵受著不為人道的強大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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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底被困藤牢的狀態就是這樣，但這次是由丹田隨心運轉，天火竟然隨打通了的玄關游脈而上，真正達到了'天火灌頂'的境界，這可是麒麟天火大乘的第一關，想不到能在這一戰用上了。」

段星感受到火勁游走於體內天地兩極之間，與麒麟甲護體神功一外一內，進入了三觀合一。

雷一元的拳，在整個感觀天地中，化成了一堵堅不可破的巨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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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星臻至極的狀態，令雷一元震撼莫明。

「好厲害的鬥氣，他的氣不單止比剛才的強大，還有一種剛才交手不存在的魔性。這不是與生俱來的東西，是被本太座的混元七星所引發出來的魔性。對了，北斗主牢死亡，他的血是被死亡所呼喚。代表死亡的血? 武林上…難道他體內流著了洪伯龍的………魔拳? 哼，若果魔宮內真的遺下了拳魔的拳譜，今天更非除去他不可。」

雷一元殺意已決，運拳虛空劃了一道北斗軌跡，虛引下憑渾元內力在身前凝起氣牆。

沉喝一聲:「接在下一招'七政連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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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七星，兩股穹蒼之間載納的力量，在兩人的拳節間，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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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焰，把段星熔化成一團匹練火種，拳未發，火屑如受七星的牽動掃刮過去，「吱吱」，兩大高手之間的十步圈地，化為了焦土，寸草不生。

倏地，火屑不受控地倒颳。

'七星'中的第一道拳勁，由段星頭頂上方砸下來。第二道及第三道拳勁分別由左右夾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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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拳之力，足以把我的頭顱擠成粉碎。」

被魔焰包裹著的段星曉得只要一退，拳勢褪減，便會兵敗如山倒，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退，他的拳勢如海浪泊岸的道理，愈是接近岸邊，浪頭的破壞力會愈大，即使是十丈高浪也得乘風破去，如若風火魔拳辦不到，天下間再沒有人能辦到。」

想不到的事情在意念間發生，百匯穴湧出了天火自行保護著頭頂的上方。

「是麒麟甲的自然反抗，好，來吧。」

本在雷一元預料中只得退的段星，竟決意硬捱三拳。

「砰、砰、砰。」

左肩膀上方、右面頰、左前臂，在催動麒麟甲下，以鐵打的身軀泛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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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子，三拳的落點位置被震歪了，在七政連動之下，看你能捱多少拳。」

雷一元施以重擊的'斗魁'三拳先拔頭籌，'斗杓'的四拳豈還客氣，沿胸口、前腹、下陰、內膝連環出擊。

七政拳正好劃滿了一柄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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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星被打得眼水直流，但其堅定的意志並沒有崩潰。

左拳一封，「波」，把即將命中胸前壇中的一拳封住，沉腰再封，「格啦」一聲，臂骨傳來破裂之聲，卻把前腹及下陰的兩拳擋下。

在充斥著強橫鬥氣中的拳圈裡，裂骨痛楚根本微不足道。

「到我了。」一聲怒吼，如沉寂在黑夜的右拳，含無比灼熱的魔焰，直接擊碰在第七拳的拳背上，魔性在傾頃中爆發。

熾盛火勁由雷一元的下顎沖上來，不得不仰首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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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沖天熱浪迎上的，並非如段星想像的強弩之未。

「怎可能?」

一股強大的反震力把段星的拳彈開，耳中傳來雷一元的讚譽: 「不錯，可惜，在七星連動下，第七拳才是'斗杓'中最強的，不過能擋下來已經算本事。不是早說過你的弱點是步法嗎?」

雷一元早已洞釋破敵之策，第七拳雖然被窒礙，同樣地，段星也無以為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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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一元露出笑意: 「'七星倒掛'，乃'七政連動'的後著，段星，認命吧。」腳踏'瑤光'，重組拳勢，第八拳仍是往段星的膝蓋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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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如何能再受七拳，絕對不可以讓他發動。」段星的右拳被彈開後依然大露空門，現在他唯一可以依靠的，是天火。

「這次唯有孤注一擲。」把強大的天火聚於雙腿，怒喝: 「要廢我的腿便來吧。」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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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一元老實不客氣，一拳命中段星的內左膝，「格啦」，碎骨之聲再次聲起。就在抽回拳頭中，右腕依然被一隻如烙鐵般的鉗子箍著了。

「段星，為何?」驚愕的眼神，朝向化身成魔焰的段星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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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你化成灰燼，否則休想我會放手。」為了能一舉抓著雷一元，段星願以一膝換來戰果。

段星右爪中的魔焰沿雷一元的腕脈入侵其體內，不到一息間，雷一元如墜身火海，全身如陷入火爐烤箱之中，不得不全力運功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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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星，你已經敗了。」

「誰說的。」就在此時，他舉起碎裂了前脛骨的左手，運起麒麟甲施以一記肘撞，「砰」，重重命中了雷一元的胸腹，令他洩了一口真氣。

掙扎中，雷一元以左拳還擊。

「砰、砰、砰」，無奈段星如化身成一尊魔像，面上吃下了三記重拳，仍死抓他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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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焚身的滋味是如何了?」

「段星，即使玉石俱焚，今天也要把你送進地獄去。」

「姓雷的，你要記著，我的拳是跨越了地獄之若而煉出來的拳，地獄根本留不下我。」段星含血怒喝，不斷加強天火運行。

「砰砰。」段星再施以兩記肘撞，雷一元快瀕臨崩潰的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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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雷一元口中吸著大氣，左指猛然一截。

駭然自廢一臂經脈。

段星不禁一呆: 「他竟然為了不被天火攻心……」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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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星慘吃雷一元在絕危之境中拋出的一記重拳，被轟上了半空。

「哇啦」，也不知壓毀了多少樹叢，段星由半空跌成卧八叉，惟強忍左膝之傷，喘著氣硬撐掙扎起來。

三丈多外的對手，軟垂著右臂，仍是充滿著沖天殺意，緊盯著自己。

段星以手背擦去口角血污，沉喝道: 「再來，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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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一元在自廢一臂後，火毒攻心暫緩，但曉得此戰的結局，不會樂觀。

「縱使殺得了此子，本太座也會落得殘廢的下場，不管了，幫主要他三更死，我怎可留人至五更? 此子該元氣大傷，此時不殺他，更待何時?」

毅然踏步朝搖搖欲墜的段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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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一元沉步而至，段星眼中卻充滿戰意，道:「痛快。」

兩人各傷一臂，可說是誰也佔不上便宜。

「砰」，雷一元此刻僅能使出左拳，段星不閃不避，硬吃一記。

「砰」，段星被打得口腫面青，以牙還牙，右拳狠狠朝雷一元面上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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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一元被打得整個人單膝跪在地下，不怒反喜道: 「段星，你的拳怎樣沒氣力了?」深深吸一口氣，「還你!」

「砰、砰、砰」，左拳連轟，到第四拳，卻被本以為只有捱揍份兒的段星以左脅一挾，反身一扭，兩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嗚……是摔跤技?」雷一元強忍被制著關節的左臂，欲掙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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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輸了。」段星把身軀一轉，拚了命把他壓在下方，好使他使不出氣力。

「休想!」雷一元猛力一踹。

「吔……」段星的左膝被他踹中，不得不放開了他。

雷一元脫身後著地一滾，足踝一緊，再次被段星死抓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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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一元沒得選擇，舉起左拳朝段星的天靈蓋擂下去，「段星，來世投胎做一個好人吧。」

「砰」，一聲巨響，雷一元眼前一黑，也不知道段星用了什麼手段，在兩人的糾纏中，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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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潭回復了與世隔絕的平靜，淙淙流水像把一切決鬥的痕跡沖走。

溪石旁的倒影，除了滿身傷痕的段星外，多了一名女子。

蝴蝶在潭水中浮光掠影，在斜陽餘輝的折射下，閃閃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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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弟，為何不殺了他?」

沉重的呼吸聲一止，道: 「不知為何，下不了手。」

「你知道他是誰嗎?」血霞子正為段星包紮頭頂的傷勢，嚅嚅道: 「真想不到星弟的頭那麼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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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星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水面，也沒朝趕來的血霞子瞧上一眼。聽得血霞子一問，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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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非死不可，如若星弟下不了手，讓霞姐代勞吧。」

按關外的武者作風，雷一元的命是屬於段星的，血霞子無權越俎代庖。

段星沉默了好一會，像自言自語道: 「作為練習拳法的拳士，能甘心自廢一臂，試問要下多大的決心才能辦到呢? 我自問辦不到。」

緩緩抬起了頭，仰望著如刻意襯托的落霞，頹然道:「星弟沒有勝利的喜悅，霞姐，能告訴星弟嗎? 為何會這樣呢? 我真的戰勝了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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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霞子繞臂於胸，皺起眉頭一副不解，瞅著一塊紅一塊青的段星道: 「贏了就是贏了，江湖上倒下的就是輸家，星弟是否腦袋被轟壞了?」說著，掏出了隨身匕首，道: 「快讓霞姐動手。」

段星如失去了力量般，回望躺在十多步外，失去了知覺的雷一元，歎了一口氣。

血霞子催促道: 「殺是不殺?」

就在兩人不議不決中，水潭被小子石擊中，濺起了水花。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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漣漪還沒消散，血霞子的警兆頓生，凝血指在回瞥中射出，「噗」，指風割去了樹幹上的一截樹皮，往地上看去，那裡還有昏厥了的雷一元身影。

「是誰鬼鬼祟祟? 快把人還來!」

血霞子自知遇上了高手: 「根本連從那裡來，那裡去都聽不出來，這等超絕的輕功，難道是鬼門童子來跟本姑娘開玩笑?」血霞子凝神環視了一周，潭周樹林一點異樣都沒有。

「不會的，鐵力堡不會放鬼門童子出來江湖亂闖的，若然不是童子那混帳，會是什麼高人呢?」

回看岸旁的段星，竟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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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霞子把氣發在他身上，鼓腮子道:「小子，很開心是嗎?」

段星聳一聳肩，淡淡道: 「這是天意。」續道: 「霞姐，若然剛才那人要下手，我和妳也不會是對手。」

血霞子心中一冷，曉得段星所言不差，有點打完場的意味道:「這裡發生的事一定要稟報給幫主知道，還有把人救去的神秘人，定必大有來頭。」

段星如石像般一動不動，空洞的眼神中充滿了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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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風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髮多。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真想不到，我雷一元還能看見洞庭上的月光。」

舟倉頂上的大漢倚桅而坐，長吟於湖上。

雷一元灌了一口黃湯，看一看由布帶透出濃烈藥味的右臂，搖頭歎息道: 「這一條手臂不要也罷，何苦浪費了大好的少林活筋膏?」

「雷太座，閣下自知問題出於何處。」

白色長袍的漢子，貌若冠玉，負手迎風而立，長髮在湖風中飄逸如柳，散發出一種超然的自在，脫俗於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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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莊主，雷某不但欠你通報段星下落之情，想不到還欠下救命之恩，真叫雷某慚愧之。」說罷，再倒進一口黃湯入喉，充斥著滿肚愁腸的情懷。

「真意想不到縱橫揚子兩岸的長河雷太座，原來是心腸極軟的人，在下真的走了眼。」柳隨風來到雷一元身旁坐下，接過酒壺，淺嚐了一口，道: 「拳由心發，騙不了人的，一元兄惜才呢。」

雷一元橫了他一眼，自嘲道:「狗屁不通，惜甚麼才來著? 是敵我不分，該打，該敗。」說罷又是灌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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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也預料不到段星此子被困水底下之久，力戰九嬰會之後仍有如此強橫戰鬥力，真的應了人算不如天算這一句俗語。」

柳隨風輕搭雷一元的肩膀，續道: 「猶幸太座的一條右臂保住了，但殘餘火毒卻非一時三刻可驅除，你身上是否有幫主所賜的龍神瑙呢? 何不服一顆看看能否解去毒力?」

雷一元搖首道: 「雷某愧對幫主，還有何顏面服下幫主的龍神瑙?」在身上掏出藥瓶，塞入柳隨風的懷中，道: 「天擒搜和官晴的動向如何了?」

柳隨風明白他是有意相贈，不欲虧欠了他，收好了藥瓶後道:「神川一林傾巢而出要捉拿二人，看來東方見的狐狸尾巴開始現形了。兩人逃進了東南面的山區，如在下沒有猜錯，如要避過神川一林的圍捕，看來只有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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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一元明白他的意思，道: 「柳莊主曉得為何神川一林要追捕二人嗎?」

柳隨風道: 「此刻江湖風雲際會，麒麟幫的崛起令武林風雲色變，吳不凡這一根巨擎倒下令十幫會蠢蠢欲動，雷太座，單單是要對抗長河幫，追殺官太座的理由已經非常充分。」

雷一元道: 「沒錯，柳莊主一語中的，長河幫與吳家建立起的利益長城已經被杜活承虛而入。柳莊主，你如何看杜活這人呢?」

柳隨風眼神閃爍不定，想了一會兒，道:「狼子野心。」說罷拍一拍雷一元的肩頭，道: 「在下只能送到這兒，請代向龍王問好，中秋五省大會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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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風來，隨風去，消失在月色湖光之中。

雷一元操舟沿河東進回總壇，不斷籌謀思索:「不管如何，必須派人前往奇雲堡接應官晴，否則難以掌握東方見究竟有何圖謀，是否要對本幫不利，她手上必然掌握到什麼隱秘故才招殺身之災。但奇雲堡絕非善類，跟我幫更扯不上一點交情，如若處理不當更會弄巧反拙，這一趟該安排誰人去辦此事好呢?」

星色劃空，靈台閃過一個名字。

「對，要去接應鳥兒，想當然要找同類去辦，此人非安飛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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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完

預告: 第六十章奇門破兵

夏成中為討天府門，與五葉道長等一眾白道高手向太行山進發，鋤奸衛道之行將遇上什麼阻撓? 於公在私，天目劍能否一舉挑下據山為王的天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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