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劫天塵 - 第五章

宮裡上工時間很早，宮人們天還沒亮就在整理皇族的早晨飯食與各項供給，墨離睡醒時，偏房的廳中就已放好了製衣司送來的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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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衣司送來的新衣是一件有些男性的服飾，但這不打緊，反正他原本的衣服也挺中性的，正好符合他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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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把臉，墨離打理好衣著，突然有宮女敲門：「太師，請問需要幫忙梳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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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離想了想，妝倒是不用，憑藉自己的畫工，沒什麼問題，倒是綁髮，好像不怎麼熟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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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離前去開門，低頭看到宮女手上捧著一個小布盤，上頭放了些髮飾：「這種花花綠綠的東西就不用了，幫我綁個好整理的頭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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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主殿裡，白辰軒已打理好，讓宮人都出去，獨自用著早膳，貼身侍衛善子郁在一旁條列今日的課程安排：「今日是太師第一次上課，下午太傅會來看殿下馭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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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這安排，白辰軒皺眉問：「皇師考還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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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子郁答：「回殿下，還有兩月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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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馭馬不都是前一個月才在複習？怎麼這次提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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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能是葉王府的公子回來參加這次師考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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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葉王府」，白辰軒瞇了下眼：「什麼時候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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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不清楚，幾日前也才剛聽到風聲，不知已回來多久了。」善子郁慚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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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都沒食欲了，白辰軒索性放下筷子：「父皇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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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師考之後便是東北方水患季，皇上忙著召集大臣商討提前防洪之事，應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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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親爹，完全不在乎自家兒子會不會輸得難看。白辰軒心裡默默地咒罵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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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白辰軒臉色不太好，善子郁連忙出聲緩和：「皇上對您也是有心，您看，這不是請最年輕的狀元直接來給您上課嗎？想必這位太師肯定學問淵博，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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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墨離……怪裡怪氣，總覺得有說不上的違和感，但究竟是哪奇怪，還真點不出來，整個人都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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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掉吧，我不吃了，去上課。」白辰軒站起身，步出東宮直往上課地點雅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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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走到雅興堂門口，他便看到有個人在裏頭放東西，只看到了背影，不知道是誰會在這種地方？雅興堂的打掃人沒穿這麼高級的服飾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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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是哪裡來的兄弟也來聽課？」除了貴族子弟，應該也沒人能穿這樣的布料，白辰軒自動判定這是某王府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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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頓了一下，轉過頭，害白辰軒退了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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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早，早膳用過了？」墨離放下手上的紙張，那是今日給白辰軒準備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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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辰軒不知道該說什麼，昨天是讓製衣司換了一套衣服過來，怎麼就換了這一件像男裝的衣服給一個女子？白底青衣，繡樣中性，髮型是沒什麼要求，但這高度綁了個披髮帶冠，很難不誤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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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衣服是今早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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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們說找不到適合的尺寸，就給了我這件，反正只要不是花花綠綠的東西都好。」墨離低頭忙著，擺好硯台等物，不怎麼在意白辰軒詫異的眼光，「都來了，就開始今天的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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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子弟可能久居深山，不在乎男女服飾之別，一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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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宮裡這不合規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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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請坐。」墨離出了些題，想測測這位太子的實力到哪，「請您先完成這張卷子，不打分數，請不用擔心，盡力寫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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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辰軒落坐翻開測卷，大致看了一下，笑道：「若我都會，老師給個什麼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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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太子程度約略中上，這卷子若都會寫，豈不是老太師估錯了？墨離想了想，應該不可能都會才對，便答：「若您全對，今日就不上課。」若都會，太師給的書也就沒什麼好教的，得去書庫換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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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老師說的，可別反悔。」說完，白辰軒拿起筆，便開始答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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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離應了聲，坐到一旁翻著書，時不時看一眼他有沒有作弊，卻只看他寫得認真，沒有猶豫的答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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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神情……還真有點像師父認真排命盤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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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墨離愣了一下，搖搖頭，怎麼就又把他們倆想再一起？還不確定是同個人，這樣對號入座實在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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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墨離突然晃起頭來，白辰軒好奇問：「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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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那鬼靈精怪的眼神，墨離鎮定道：「沒事，你繼續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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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辰軒無趣的收回視線，落回紙上：「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就這麼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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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離本看著書，被這一問，還真挑起了點好奇心，雖然不知道這傢伙是真有把握還是隨便說說，他抬眼看向白辰軒：「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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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辰軒嗤笑了一聲：「我早跟老太師說過了我都會，他不信，偏要從基礎教，你這卷子一看就知道是老太師給的書籍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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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殿下是故意在他的考試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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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想玩扮家家，我就跟著演演罷了。」白辰軒邊說邊寫著題，完全不受分心影響，看來是真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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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離不解，問：「那你為何都會了？」沒有老師教導，這太子看起來也不是平常會讀書的人，那這些知識是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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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就暫時無可奉告了，是看這卷子小瞧我了，我才說這些。」白辰軒看向他，「等哪天我信任你了，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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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離視線與他交會，這太子身上有鬼，還鬼得不輕，墨離不是沒聽到今日東宮正殿的對話，本是要邀白辰軒一同前往雅興堂，卻不巧在門外偷聽了些，白辰軒那語氣，可不像這兩天看到的那樣輕浮無賴，反倒是像另一個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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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墨家給的信息他才前來皇宮探究，他可能就真像個大海撈針，撈不出個所以然，該說幸運還是善事做得多，一來就能遇到這明顯有問題的太子，但卻又感覺不到師父的魂氣，這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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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等你想說再說。」墨離轉著心思，想著怎麼知道更多的事，此次來到這，也不是說想耗多久就耗多久，不盡快找出師父在哪，可就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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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祭天司的事，這該找誰問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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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突然一名女子站在了雅興堂門口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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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和瑀帝唯一的公主：白辰雅，年十四，相貌出眾，個性開朗，想必是遺傳到了皇后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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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雅？你怎麼跑來了？」白辰軒放下筆，側身探頭，看著人就這樣跑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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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離站起身，拱手行禮：「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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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辰雅一臉歡喜，一湊上來就是繞著墨離看，看得墨離有些不自在，白辰軒忍不住輕咳兩聲：「辰雅，我還在上課，有外人在，應當叫我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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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辰雅被這一聲叫了回來，但臉上還是堆著笑意：「哎呀這兒也就多了太師一個人，我只不過是來看看哥哥的新老師，剛剛路過東宮，聽你宮裡的宮女們說著新太師長得標緻好看，我才跑來瞧一眼，說是女孩子，更像長得比較秀氣的男子，好好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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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不是來看哥哥的嗎？當哥的瞬間比不上一個新來好看的臉了嗎？白辰軒在一旁神色打擊的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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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公主稱讚，不敢當。」墨離拱手致謝，心裡五味雜陳，雖說不是原本的臉直接現身，但這面皮究竟有沒有起作用，他都開始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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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師，您還教其它的嗎？有沒有什麼能教教我的？我也想讓您當我老師，女師的話，父皇肯定允准的！」白辰雅拉起他的手擺呀擺的，就希望墨離答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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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辰軒在一旁看不下去，出言制止：「辰雅，說話就說話，別拉拉扯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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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離嫌棄的眼神看著白辰軒，一臉：你也管規矩？這宮裡不就你最沒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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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辰軒看了回來：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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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離壓下白辰雅晃不停的手，彎下腰輕聲說道：「能給公主教書甚是榮幸，但教什麼書、能不能教，都不是屬下能做的決定，還請您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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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辰軒在一旁杵著臉看這畫面，心裡咕噥著，要不是你是女性，我都要懷疑這是在對我妹欲情故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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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辰雅聽到這可就不開心了，墨離這是在婉拒他的請求，又或者真的如他所說，沒有父皇允許在先，她也不敢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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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去問父皇！」白辰雅摔下一句話，轉頭就跑了，堂裡還能聽到宮女喊著公主殿下跑慢點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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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堂裡沉默一陣後，墨離率先開了口：「你們兩兄妹規矩是同一個人教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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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辰軒撐著下巴翻白了個眼：「我能合理懷疑你在拐彎罵我們父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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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聞嗤笑一聲：「我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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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是寵愛我們倆，平時挺放任我們的，但也不會讓我們沒規矩到哪。」提筆續答，「好歹是皇族世家，我們也不是過得那麼悠活自在，在王公貴族面前我們可不會這樣，看你深山出來的，好心跟你提醒，這裡人心可沒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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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皇族要有皇族的風範，想來從小還是受到了嚴厲管束的吧。」墨離的書又翻過去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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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辰軒靜默一陣，「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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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離反覆想了想這句話：「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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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他放下筆，把卷子晾了晾，遞給墨離：「寫完了，批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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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卷子，墨離翻了翻大致的答案，抬對上了那自信的眼：「行，下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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