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該上路了。」喬達利頓面露些許遺憾地說。
「我幫你們把食物包起來,在路上吃。」露斐兒從竹籃裡拿出荷葉將肉排與米鑲辣椒打包。
「謝謝妳。」酒足飯飽的布萊克,深覺受到細心招待。
「那麼接待騎士的重任,就交給黑鳶劍客與黑髮王子完成。」夏格那依舊躺在地上動也不動,轉著眼睛說:「這裡似乎釋放出詭異的魔力把我吸住,恐怕要個十天半月才能解開。」
「快起來,別給人家添麻煩。」布萊克抽走他圍在身邊的枕頭說。
「我是認真的。」夏格那勉強自己起身,意興闌珊的將枕頭歸位,把毯子折得方正如石板。
「那你們先換衣服,等會兒廣場見。」露斐兒將食物打包好,悠悠離開帕達旺。
三人將衣服穿戴整齊,最後統一罩上擋風雨的藏青色斗篷,並用鷹爪造型的銀別針將斗篷釦好,完成普頓萊斯使者的迎賓制服。
布萊克一踏出門口,瞧見四周低矮的木房裡,部落的老人們從窗邊窺探,這又讓他想起兩家族間的關係。
老人們的目光,令他覺得不自在,尤其是他們雖然刻意壓低音量,但實則還是能聽見他們用族語品頭論足,而且有個詞彙不斷重複到讓他十分在意,於是小聲的向夏格那說:「他們看得我都緊張起來。還有那個『魔默』是啥意思?」
「我想應該是帥魚人的意思。可惜我們沒戴帽子或頭盔,不然就挨家挨戶收取觀賞費。」夏格那學著老人們交頭接耳的方式回道。
兩人打鬧地說著,見廣場上蒙臉的獵人牽著馬,眼神中夾帶股怨氣。他身著黑色的刺繡上衣,衣襬較女性的短了許多。寬厚的肩膀上斜背一條用貝殼串珠的飾帶,上頭繡滿走獸的圖騰,紀錄他每次狩獵的收穫。
喬達師傅有禮地答謝,但老獵人把韁繩交到他們手上後,一言不發的扭身走人。旁邊的布萊克確定,家族之間的嫌隙確實存在,可露斐兒倒是對他們照顧有加,莫非真是如她所說,義務上必須這麼做?
「蓋瓦會帶你們走捷徑抵達與騎士的會合處,不用擔心途中有人襲擊。」露斐爾裹好頭巾,策馬來到三人前。她身旁跟著另一位蒙面的族人,可肩帶上繡的動物就沒剛才的獵人那麼豐富。
「感謝您的熱情招待,露斐兒小姐。」喬達利頓先將魚人的長柄刀收在鞍袋下,他跨上馬,再次將手置於胸前行禮。
「我以為妳會跟我們一起去。」布萊克顯得惋惜說。
「我要去打獵。」露斐兒眼睛釋出笑意回道。
「願妳平安順利。」夏格那身子前傾,向沒血緣關係的親戚致意:「雖然才住一晚,卻讓人捨不得離開。」
露斐爾聽完取下脖子上掛著的圓形小酒囊,拋給夏格那說:「喝完後再拿回來裝滿吧。」
夏格那開心地打開瓶蓋啜飲一口,接著將酒囊掛到自己脖子上。他翻上馬背與同伴們由蓋瓦帶領,從帕達旺的後頭離開。
「不公平,為什麼你有禮物?」布萊克騎到兄弟身旁小聲說。
「不然你回去請父親幫你改個史貝羅尼的名字啊。」夏格那燦爛笑道。
他們走出樹林,布萊克注意到潺潺溪水由路旁蜿蜒而下,他發現他們正沿著支流進入深山。這道羊腸山徑幾乎被樹叢遮蔽,可馬兒依然走得不疾不徐。蓋瓦帶他們走的秘密小路,只有部落的人才會知道。
「要是沒有你擔任獵場守衛,我可能昨晚就賠上老命。」喬達利頓率先向蓋瓦致謝。
「吚,黑鳶劍客怎麼那麼謙虛咧?我只是在盡勇士的責任。」蓋瓦輕垂兩下胸膛說。
「你從什麼時候發現那群刺客?」喬達利頓緊接著問。
「三天前他們就在獵場裡鬼鬼祟祟,傍晚時會到樹林裡紮營。」蓋瓦憶道:「通常沒影響到部落,我們都不會管。但是昨天晚上,他們還待在草原,我就知道一定會出事。」
「他們打哪個方向來?」喬達利頓若有所思地問道。
「我沒記錯是西南方。」蓋瓦策馬渡過小溪說。
「普頓萊斯嗎?」西南方是家的方向,布萊克蹙眉說道:「他們騙我們從凝慧城來。」
「對方很早就得知星辰騎士會經過谷道,再推算路線,知道我們必須經過獵場。因此率先抵達,埋伏待命。」喬達利頓提說。
「聽師傅的意思像城裡有內鬼。」夏格那在隊伍後頭講道。
「或者消息從騎士出發的浪聲谷那兒走漏。」喬達利頓依經驗判斷道。
「昨晚看到刺客裡頭有魚人,但你們族人已經這麼少了,為什麼還要攻擊彼此咧?」蓋瓦不理解點道。
「或許該找位通靈師幫忙問問。」布萊克也想知道原因,但他們只能在這裡推敲,無法揭曉答案。
「上個月有位通靈師到部落裡來,說可以讓頭目與她母親溝通。」蓋瓦回頭向布萊克說:「結果是個騙子,如果不是我妻子阻止,頭目和其他人差點割掉他的舌頭。」
「騙子活該。沒想到你已經結婚了!」布萊克一聽立刻追問:「你年紀應該和我們差不多吧?」
「對啊,我妻子是頭目的妹妹。」蓋瓦頭巾底下發出笑聲:「我很幸運可以和如此美麗的女孩結為連理。」
「分享一下用什麼方法?」夏格那興致盎然地追問,隨即看向師傅又補一句:「我們是不是偏題了。」
「不打緊,你兄弟都把問題記在腦子裡。」喬達利頓笑說:「你就好好注意後頭有沒有人跟蹤。」
「我跟她說,我每天早上醒來都想親她,而且不會跟她姊姊搞錯。」蓋瓦認真說道,接著又補一句:「剛剛說的,不要跟頭目說喔。其實是部落裡只剩我們三個年輕人,我沒有對手。」
「難怪我看部落裡好多老人。」夏格那回想起老人們的眼神說。
「大家想看公爵的魚人孩子長什麼樣。」蓋瓦說著,帶領他們穿出森林:「結果和我們沒什麼不同。」
「我們可不會吐火,眼睛也不會噴射魔光。」夏格那覺得有趣回說。
「老人家說魚人都很壞,如果又壞又有錢,那神靈未免太不公平。」蓋瓦回眸解釋道:「他們的壞是指很自私又不擇手段的意思。」
「真慶幸沒給你那種感覺。」布萊克明白身為公爵養子,衣食無缺,就是自己與夏格那最大的幸福。依照國家的法律,繼承權就跟姓氏一樣,他們沒有擁有的權利。
從密林走出,一座石橋連接對面山壁。以地圖的標示來比對,這座石橋便是普頓萊斯進入碧林古道的入口,亦是他們與騎士約定的會面之處。
古道入口,由高聳挺拔的檜木林圍繞,百年前還是作為東境與普頓萊斯之間的唯一通路。後來開闢隧道與海路,這條橫跨山脈的古道逐漸隨著漫長時日隱沒。僅剩下幾段與其他封地相連的道路,還有少數旅者通行。
悠悠歌聲隨微風而來,布萊克望見石橋另一端,顯眼的銀色身影從幽綠的樹林間現身。
「那我就送到這裡,咱們有機會在普頓萊斯見嚕。」蓋瓦老遠看見騎士過來,他身子前傾向三人頷首道別,接著拉起韁繩,策馬小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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