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公子記【歷史言情】 - 第一章　吳中的白狐狸公子03

大雪覆蓋了山棧。先藝酒醒後，發現荀諒已先行離去。

裴澄席地而坐，風流灑脫，似笑非笑望著先藝，她倒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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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大熊，竟然跑了……。」

「把你交給我，羊入虎口，所謂小人，不過如此。」

他說得溫黠，卻沒半點輕薄，清逸自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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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暮中裴澄打車趕路，兩人同坐。

「這裡也太靜了……。」

「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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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談間，裴澄漸感喉頭乾澀，全身乏力。先藝察覺他的不適，語調晴朗開口。

「你趕了半日路程，不如換我駕車。你指引方向，我們回吳中快些。」

「麻煩先藝姑娘。」

他沒推辭，嗓聲啞然。

先藝遂接過疆繩，輕輕打馬，轆轆聲裡平緩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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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澄閉目養神，感覺全身發燙，須臾沉沉入睡。難以遏抑的幽冥，他感覺沉入萬頃暗湖。曾經溺水的感觸湧來，他沒掙扎，順應那沉落的拉力，往下直墜，直至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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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和大哥……。」

是母親。她病榻前最後一次喚他，她最後的孩子。

那聲音如此慈愛，也如此嚴厲，過往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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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眼，是一雙明眸善睞的湛目睛光。第三次望進去，他看到的是家鄉的太湖，容納萬頃瀲豔波光，湖上有遠山青詩，閒逸浮雲翩影；有時是大雁飛抵南地的鴻望秋曙，楓林小徑的九月氣爽。瞳色收攬萬般美景，就是沒有嚴寒大雪的心痛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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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咳，身上蓋著馬車裡存備的厚毯，和先藝脫下的華美冬襖。一旁篝火初發，輝映她絕美出色的容顏端秀，那雙美目粼粼正視著自己。

「我睡了多久？」

他坐起，心下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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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暫且安心歇息。」

先藝移身到近旁溫言勸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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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勞了。」

「我答應荀諒好好照顧你。」

「先藝姑娘還請珍重身體，那隻無恥畜生的渾話，毋須掛懷。」

「我是依憑自身意願，也不全然是聽他吩咐。再說，他是誰？能命令我？」先藝說得傲慢，說得狡黠。

他們對望，同時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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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偎近，握抵他手。

「況且，這條命，是你救的，我當然珍惜。」

火燒得更旺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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