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人－The 13th - 人子 - 5

　　不知折騰了多久，掃羅才昏昏沉沉地睡著，半夢半醒地度過了漫漫長夜。天邊才剛亮出魚肚白，掃羅就已經起來。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AGAhpb9wk

　　「唔…」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1nCeKsscT

　　那張木椅跟舒適絕對沾不上邊，即便接受了改造手術，掃羅還是感到背脊發疼。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yfVSi1ih

　　眨眨眼睛，掃羅已經隱約能夠看見，只是肉眼還沒能對焦，所見的仍是模糊一片。畢竟是昨晚才剛裝上的血肉之眼，掃羅不敢太用力揉，只能稍微使點勁的閤眼，似乎這樣子就能令自己看得比較清楚。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x36Lj9f3z

　　縱然只能勉強看見輪廓，也足以讓掃羅看到旁邊正席地而睡的亞拿尼亞，以及其他素未謀面的露宿者。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S1uDxuyA5

　　「他們是…外邦人。」掃羅看出他們的身份。天再亮一點，掃羅感到眼睛又傳來痕癢的感覺，消毒液再度滲出。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PrvMDxxIe

　　從椅子上站起來，掃羅用模糊的眼睛左顧右盼一下，大概猜出自己的方位。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UTC0S9Yto

　　「直街…那麼說，會堂離這裡也沒多遠。」這條喚作街的地方，其實也不過是一條僅能容納兩個成年人並肩走過的小巷。放眼過去，這筆直而狹窄的巷間擠滿了男女老幼的外邦露宿者，有被子或有同伴還能暖暖身子，一個人的只能自己縮成一團，看著悲涼。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M0bdUOuX

　　掃羅看見的，只是一團延綿甚長、偶爾還會活動幾下的烏黑不明影像。但不知怎的，人工眼眶的消毒液潺潺流出，流量多到一個不必要的地步，令掃羅連眼前幾步的距離也看不清。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i7t3owIe0

　　「人工眼眶的適應性有這麼差嗎？」內心湧出一股陌生的酸澀來，掃羅委實是不明所以。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zpR03U5FN

　　敲著前臂上的熱感式鍵盤，掃羅想要確認時間，這才記得自己剛換回肉眼，不能直接在視覺界面上看到時間，連衛星定位地圖、天氣等資訊都完全無法確定，教掃羅生出一股陌生的失控感。掃羅將不習慣的感覺按捺下來，考慮著現下難以視物的情況，決定讓系統發聲唸出時間。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VXjvaKHxM

　　「現在是上午六時正，天晴。」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YnGDX3Hsh

　　掃羅太久沒用上這個功能，系統報時的聲浪甚大。幾個稍近的露宿者轉過身子，怪責的瞄瞄掃羅，就不悅的睡回籠覺。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qXf2sPKzL

　　自覺在外邦人前丟臉，掃羅摸摸鼻子聳聳肩，便往巷外走去，找個比較不會騷擾人的地方待著。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yUkkkqgdZ

　　「啊…你要走了？」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OYLPdutZp

　　認得是亞拿尼亞的聲音，掃羅頓了一下，才回頭答道：「…我去散步。」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he0ectS7Y

　　「哦…小心一點。」話畢，亞拿尼亞又睡了。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9VC774OsA

　　離開直街，掃羅在近處找了張長椅坐下。雖說也舒服不到哪裡去，但肯定比昨晚睡的木椅好上幾個檔次，背後還有個大花圃，傳出掃羅平日沒有覺察的清香。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NbOoOR7GG

　　「好癢…」消毒液沒有要止住的意思，雙眼萬分不適，教掃羅好生煩躁。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y00xI5jr

　　正當掃羅為自身的不適困擾的時候，就聽得前頭有些嘈雜人聲。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hfLxskJM4

　　「放這裡就好了，謝謝。」一個約莫三四十歲的男子說著，其餘數人就把幾包白色的大布袋放下，每個約有兩三個西瓜般大，看來裝滿了甚麼東西。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IA9G9QHj3

　　「誰…？」掃羅內心疑惑著。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nqpuZ3mJn

　　「早安，請問可以幫個忙嗎？」男子主動向掃羅搭話：「我這裡有些乾糧和衣物被鋪等物資要分享給直街的人，需要有人幫手。」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QKgOyfSq7

　　「抱歉，我現在眼睛…不大能看見。」內心不大甘願，掃羅推搪道。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wTYmO9bh

　　「這樣啊…」男子顯得有點懊惱：「咦，你是…法利賽人？」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Rp6DdKhx3

　　「……是的。」法利賽人這個身份向來惹人憎厭，宛如臭溝老鼠一樣惡名遠播，掃羅承認起來有點不情願。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Vqf7e2QTp

　　「很少在這個時間見到法利賽人。」男子在掃羅旁邊坐了下來。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skWf5NZX8

　　「我也很少在這些年見到慈善家。」掃羅既是諷刺也是稱讚。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PpTEeUsA1

　　「只是把有餘的分享出去而已。」男子一笑，沒因掃羅的稱許而得意忘形。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k8vYPWkJ5

　　「你也是外邦人？」掃羅看不清楚，只能這樣直接提問。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TBAcpD68I

　　「不是。」男子否認。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vVh1cVHz

　　「那你是法利賽人了。」工作崗位要求掃羅對會堂的所有員工底細都有個了解，但他完全不認得這把聲音：「但我不知道有你這麼一個人在會堂裡工作。」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wRJt1QaC

　　「我不是法利賽人。」男子繼續搖頭。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p4HYWeTHA

　　「那你是誰？」掃羅摸不著頭腦。錫安城只有兩種人，花了錢改造手術在身體移植人工機械部件的就是法利賽人，沒錢做手術的就是外邦人。兩者河水不犯井水，各不相干。」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QjUrs5kle

　　男子笑了笑，聲線聽起來頗是達觀：「我是馬太，一個貧窮人。」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zjUYSCaX

　　「有能力濟助外邦人的不會是窮人。」掃羅指出馬太的邏輯謬誤。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5gycscW12

　　「不是濟助，是分享。」馬太強調。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NReqdi4IW

　　「你好怪。」掃羅直白的道：「法利賽人跟法利賽人來往，外邦人跟外邦人來往，兩者是水和油，不會混和的。」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wXXknz1CV

　　「那，我就把自己當作洗潔精，把水和油融合。」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4tkRkOaG

　　「…你真的好怪。」若不是眼睛還沒恢復，掃羅肯定會做出瞇眼斜睨馬太。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m0QR8NwUy

　　「哈，謝謝。」馬太不甚在意的道。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GvuHWoxfN

　　「我不是在讚美你。」掃羅心想這人心胸未免太廣闊。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3PzvET9IG

　　「我道謝，是因為你沒用難聽的說話罵我。」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cHC4lKCN4

　　掃羅愕然，驀地明白了一件事情：眼前這人的善行肯定曾遭過許多人的白眼和嘲弄。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cDK4QhAqu

　　「為甚麼你能這樣不計代價的去幫人？」掃羅用他那雙看不清的眼睛望著馬太。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hfsSWMICr

　　「因為我打從內心深處知道：我活著。」馬太靜靜道：「而這個城市，有許多行屍走肉的人不知道自己是死亡的。」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yeVdxeWvu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掃羅無法意會。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fmO39qkMD

　　輕吸一口氣，馬太看著頂頭的藍天，悠悠道：「以前，我是個稅吏。」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6XX518TJz

　　掃羅一愣，不能相信面前這個善心人曾經是個萬惡的稅吏。錫安藩屬羅馬帝國，是由外人管轄的殖民地，在這種背景下當一名稅吏意味著代表入侵者向同胞收錢，是向民族敵人獻媚的可恥行為。然而單是如此，還不足以令稅吏成為萬人唾棄的職業。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zkVEGDpT9

　　「因著官職的關係，我可以濫用職權改動稅率，把多收的錢私吞下來。我貪得無厭的一直斂財，甚至變本加厲將徵收的稅率提高到不可能負擔的程度。我還記得，每個納稅人至少多付我三四倍稅額，那差不多是他們大半年的收入。」馬太徐徐將過去所犯的大錯道出：「終於，最後官迫民反，驚動了法利賽政府，我貪污的事情就曝光了。在官兵來之前我收到風聲，成功趕及避過追捕。」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DljutuuC

　　「等等。」掃羅打斷道：「如果是那樣，你為甚麼還待在這裡？不怕會被抓嗎？」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wLvLygBRF

　　「我怕。」馬太答得斬釘截鐵，但後頭的話講得更是堅決：「但，我更怕會辜負對我委以重任的那一位。」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s9x004WAL

　　「誰？」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NGbcaa6YV

　　馬太轉過頭來，正視著掃羅的臉孔，答道：「『人子』。」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Cww6TppC8

　　一聽那兩個字，掃羅立時雄軀暗顫，霋時間竟無言以對。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fcKbJriW2

　　「他來，是要我們這些死了的人再次活過來。」馬太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使人重生，這是他要做的事情。」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8TDXTXun

　　「重生…？」滿腦子都是問號，掃羅低頭淵思著。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Q7Qr73oK

　　沒有解開掃羅的疑惑，馬太開始邁出離開的腳步：「我得要走了。」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Fy4uxIx3

　　「等等…明天你還會再來嗎？」開口叫住馬太，掃羅起了身來問。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fVLt0YQX3

　　「可能會，可能不會。」馬太回頭一笑：「我還不想被抓。」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xSfcS8mwV

　　「……」看著馬太那朦朧的背影，掃羅有一肚子的話要問，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LXuMb79az

　　「放心，我們還會再見的。」臨行之前，馬太給掃羅打了枝強心針。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LrwUBOJXe

　　「你怎麼知道？」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2tfKfumCi

　　「我就是知道。」揚揚手，馬太就離開了：「記得幫我把袋裡的東西派出去。」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JoxUlKEpb

　　沉默著目送馬太離去，掃羅只覺百般滋味在心頭。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yKj4P60mc

　　「可惡，消毒液怎麼分泌得比先前還多……」

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fisls4e41

ns216.73.216.229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