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妳臉上，我也想成為光 - 光與法的交會#1

——家瑜——

那天清晨，我還湛霖提早到了會議現場。

手裡抱著那一疊文件，有點沉。

是我的診斷證明書、工作紀錄、申訴報表——還有那張，湛霖幫我重新整理的，關於我每一週情緒發作的簡要紀錄。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QyWIOMpF

我們坐在會議室門口的長椅上，風從冷氣口輕輕吹過來，我的手心卻是溫熱的。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p8IDLYndi

不是不怕，而是——我這一次，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軍奮戰。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TcdvE5wZh

湛霖握住我沒有握好的那半截紙。她一如既往地平靜，身上淡淡的白麝香味讓我心跳稍微穩了一點。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0nbLIeQ1f

「會有點難聽喔。」我小聲說。

「那我們就一起聽完它。」她說。

走進會議室時，我們四人一起。湛霖在我左側，宣宣在右側，而昕昕，像往常一樣拿著她的平板站在背後，彷彿替我們撐起一層無形的盾。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FKKfhYgQb

開場的那一刻，是我從來沒經歷過的沉靜。不是那種會讓人發抖的沉默，而是一種——終於有人願意聽的沉靜。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RyNJV2XAv

調查小組的主責官員開口：

「侯○○先生的行為，依據《公務人員保障法》第○○條、第○○條、《安衛辦法》第○○條、第○○條……已認定構成明確職場霸凌事實。」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Pk3huO3iB

她唸得很慢，但每一條條文聽在我耳裡，像一滴滴雨，終於落進那塊長期乾裂的土地。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1hFJwOLjk

我記得她說：

「其於多次會議中對視障同仁發表羞辱語言，致情緒受損，已查有事證。」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fz2Rm48Xk

「明知同仁無法反抗，所產生的身體及情緒反應，導致患者患有焦慮及恐慌症，在羞辱語言過後，指派無比例之突發業務，違反身心保護義務。」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tgRemDboY

「言詞涉及貶低人格尊嚴，意圖羞辱，已非職務範圍內之合理要求。」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ZZFLEj8wO

那些被我一字一句吞下肚、藏在廁所裡吐出來的話，如今，變成一條條出現在法規之下的陳述。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8eUVfzTLr

我低頭，看見自己的指節有點泛白。我沒有放開湛霖的手。

宣宣站起來時，語氣沒有起伏：「我們提供了三十三筆錄音檔、七份匿名同仁的書面證詞、三十七日工時比對，外加三次身心就醫紀錄。」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UVjc2WIYX

她說完坐下來時，我看見她眼裡泛紅。她不是個輕易動情的人，我知道這代表什麼——她，把自己那幾年的沈默也一併遞了出去。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G8eSeIOwT

昕昕的聲音則意外地堅定：

「那不是玩笑。那是職場裡，每一個疲憊不堪的人的日常凌遲。」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SypCtAwEj

她說這句時，還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我懂。

她見過我在茶水間蹲下來嘔吐、在廁所門口摀著胸口喘氣的模樣。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kE1lq8Eqs

我閉上眼深呼吸，強迫自己把那些畫面拉回來，像是要證明，我沒有白白忍過那些瞬間。

最終的懲處決議清楚寫在書面上：

記二大過、建議免職程序啟動。

即刻調離現職，轉任無主管限任職。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VY3lJX5V0

移送政風室調查是否涉及刑責。

主管機關列入半年三次督導回查高風險單位。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9hELUtkNj

我把那張紙收進包裡的時候，很輕，很慢。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5sEM79Gcy

這不是一場勝利。這是，最基本的正義。

我們四人一起離開會議室。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MoetqmYwe

走廊靜靜的，光線透過磨砂玻璃灑落下來，像一種剛剛開始的希望。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7fZnJ5AAV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by4dvhH0i

我忍不住看了湛霖一眼，她沒有說話，只是側身讓我靠上她的肩。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lz8LjBqf1

「從今天起，」她說：「我們真的不是只能在夢裡等一個改變了。」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wrXorcL7A

我點頭，卻沒出聲。我怕自己一說話，就會哭出來。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IvQtIov4c

不是難過。而是太久太久沒相信過——我也能站在這樣的地方，看見「對不起」以外的世界。

------

那晚，回到家。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2vHH1eQbE

湛霖坐在沙發上，我躺在她膝上，看著天花板的紋路。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gSoKMaHjC

手機震了一下，是宣宣傳來的截圖：一位我們從沒聽過的前輩留言說：

「謝謝妳們，我曾經也在那個單位，從沒想過有人敢站出來說那些我們連夢裡都不敢說的事。原來，我們不是一個人。」

我一字一句唸給湛霖聽。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YeizgIh0M

我把那訊息貼到筆記本裡，貼在「今天值得記住的事」那一頁。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Llio62px8

我低頭，靠近湛霖，輕聲說：「湛霖，這世界真的變了一點點了吧？」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azY6FmXqg

她抬手，輕輕在我掌心寫：

「是因為有妳，妳伸出了手。」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S7CXgRkV

我閉上眼，握緊那隻手。

——這一次，我沒有再鬆開了。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U61Rq9UuD

我知道了，在我脆弱不堪時，伸出手——依靠，有多重要。

我知道了，在脆弱的時候，不是離開靜靜地以為自己會好，那是推開重要的人的殘忍。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h4EsO4giQ

ns216.73.216.190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