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酒行 - 第五十二章-風蕭蕭兮

　　嘉靖二十九年，四月下旬。

　　武林惡人江湖之親弟江河，不幸被「伯仲堂」擒下，以脅迫江湖親身前往應天府就範。

　　約戰芒種之日，江湖先後闊別摯友賴鳳翔與「熊貓」大夫趙若竹，來到陪都十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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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衣頭笠，肩上披風，腰纏布袋，手執奇刀。

　　細雨濛濛，淒淒悲壯，雨撲衣襟，襯托孤寂。

　　遠眺十里前程，赫然「應天府」三字就有遠處城門之上。

　　康莊大道，前方卻有一人擋住去路。

　　「果然如此⋯⋯武林有紛爭，自有百曉生。」

　　闊別一個大胖子，又來一個小胖子。「武林百曉生」萬泉之，一人一扇立於江湖前路。

　　「你沒問題？」萬泉之異常不笑，一臉嚴肅。

　　「沒有銀兩，沒有問題。」江湖嘴上笑說，眼中黯然神傷，照樣朝前直行。

　　「俺是指⋯⋯你腦子沒問題吧？」江湖經過萬泉之身旁時，萬泉之橫身攔下。

　　「一個問題，可是五十兩啊！」江湖繼續說笑。

　　「現在唯一的問題，乃是此舉無疑送死。」

　　「若至親遭殃，生又何歡，死又何哀？」說此話時，江湖的手不期然抓緊了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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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泉之雖跟江湖交情不深，但曾親見其人所作所為，知其擇善固執，不如武林謠言中的大奸大惡。今見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再向錢看的萬泉之，不禁有所動容。

　　「俺可怎幫助你？」

　　「該知曉的，我已知道。而你不知道的，我卻又知道。」江湖把手放到萬泉之肩膀，接話：「知曉我為何會用東瀛刀嗎？」

　　「只因⋯⋯倭刀只憑巧力施展，不用內力補上，故能為早已損失大半內力的你彌補缺憾？」

　　「沒錯，但只是其一。」

　　江湖把刀提上，完完整整展示給萬泉之一看：「東瀛刀，以斬擊為主，少以穿刺為攻。雖稱為刀，卻所施展的又稱作劍法。」

　　是刀亦是劍，使出來的是劍法，亦是兵法。是刀中君子，劍中霸者，也是戰場上的將領。

　　「以儒家學說為根基，法中藏道，既含仁、義、禮、智、信等德行。似是殺人之法，亦藏做人處世之道。」

　　猶如江湖本人，雖棄中原武林劍客之名，手執表面以殺戮為主的刀。但其赤子之心與俠義心腸從未變改，變了的也許只有處世之道，以及觀世度人的態度。

　　如同斬殺的刀，潛藏俠義君子的劍法。

　　是東瀛刀、東瀛劍法，也是江湖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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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論生死，今日一戰後，俺必保你名流後世受人歌頌。」

　　「不論生死，今日一戰後，你該將我刻劃六親不認之徒。」

　　萬泉之的聰敏，很快猜到江湖本意。

　　江湖今日一去，莫論生死，事後其親友也難逃牽連。唯將他塑造成六親不認之徒，讓武林中人只放眼於他一人身上，才可免除後患。

　　「這又⋯⋯何苦呢？」萬泉之黯然低首，沒有言明拒絕。

　　江湖移開萬泉之，照直向前進發。擦肩而過之時，他只拋下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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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為了我重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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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那刀；

　　這年，當月；

　　踏上屬於自己武林傳奇的最後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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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時，應天府。

　　毛毛雨，無一人。城似空，卻滿人。

　　細雨紛紛，也不阻人的視線。在江湖踏足應天府的一刻，即見城中大街，並無任何一平民百姓。

　　有的，只是義憤填膺的紅衣壯漢，以及盡是咬牙切齒的素服布衣。

　　紅衣伯仲堂，素服懸壺坊。放下望去，大街城牆上，至少不下二百多人。

　　他們均頭戴「報仇雪恨」四個血字，為應天府上下填上雪地血河之境，來迎接他們幫會的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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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遠眺城中大街盡頭，府邸高台之上，站住他樹敵多時的仇家——游海和華滿生。

　　而江湖的親弟，江河正被五花大綁，跪在他們跟前。

　　除了他們以外，懸壺坊二把手唐無窮、「七竅生煙」程七、「赤炎掌」烈成風、以及香嫣樓兩大藝妓楚楚與青詩皆在此處！

　　其中，青詩慕容雪出奇地靠攏在游海身旁，似是有著曖昧的關係。

　　但更讓江湖注目的，是他們身後，那一個紫衣華服的幕後黑手⋯⋯

　　那個利用身邊紅顏，潛伏於自己摯友身旁，密謀營造當下武林剿滅令的「紫劍東來小王爺，曇花一現快劍客」——朱青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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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個糊塗鬼，竟敢單刀赴會。」

　　朱青書為展示威望與功力，立於遠處運內力長距離傳話，教人感到威風凜冽。

　　「廢話少說。」江湖伸手指著遠方，冷笑一聲：「既然我已來到，這台戲亦可結束。」

　　大街上的人不明所以，高台上的心知肚明。

　　只見游海拔劍而出，劍朝江河揮下⋯⋯不見一血，但見給麻繩斷開。

　　「不愧是歷練多時的江湖，這樣也瞞不了你。」游海臉帶陰險，看著慢慢站起來的江河說。

　　此刻的江河，臉上盡是驚愕，又是內疚。百般滋味盡在心頭，有著難言之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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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我也不明所以⋯⋯但當見到你這個從不關心朝野武林的親弟，忽然出現在”鐵血尋梅”當中，我就明瞭那個內應，十居其九就是你。」

　　江湖說著這句話，仿似局外人一般，沒帶半點憤怒，冷淡平靜得相當異常。

　　同時，他亦一步步走前，被圍在雪地血河之中。

　　「不重視自己雙親，要作不孝子是你個人的事。別將你們江家剩下唯一的孝子，拖下你這般萬惡不赦的罪孽當中。」

　　朱青書理直氣壯，將江湖塑造無情無義之輩，讓一眾討伐的人群有著名正言順的動力。

　　與此同時，眼觀四周的江湖也察覺異樣。

　　作為兄弟，盡管分開多時，亦知悉其弟不會平白無故作他人細作。事出必有因，再聞朱青書一言，並能推測到自己似不關心的兩老，已被用作要脅江河的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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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城西高樓上，同是香嫣樓名下妓院，「無相奇士」與其妻，江湖江河之母黎雪，正被脅持在此。

　　「我倆真不中用，竟成了他們的絆腳石！」有著中年婦女身形，眼中充滿母愛擔憂的目光，黎雪自責自罵地喊話。

　　相反，同在樓上陽台遠眺城中情況的江無相，眼中神色凝重。

　　他手執念珠，嘴巴喃喃唸讀經文，臉上充斥憤怒與憂慮，卻不帶一絲自責。

　　「奴家說，江先生當下是否怒火中燒？怒的，不是其不孝子遭四方風雨，而是想著這一切皆是他自己招來的禍害？」

　　一直不在城大街的司馬嫣，原來早在此處。

　　本是好玩弄操控他人的她，近年更多是養尊處優的狀態。今天一戰既是十拿九穩，她只需派出愛徒，自己則留守樓中，擔任另類重要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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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命不合，混世魔王誕。」

　　江無相說著，手不自覺地握緊手中念珠：「武林朝野總是多事，早不該教他們武功，使他們惹禍上身，牽連甚廣。」

　　「也就是說，先生亦同意⋯⋯我等為你處置那個不孝子吧？」

　　司馬嫣譏諷一笑，黎雪怒視投向，江無相繼續沉默不語。

　　直到念珠被捏至斷開，珠子散落滿地，江無相才道：「父不知子，子不知父，命中註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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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珠滾滾，跳過台欄，隨細雨落下。

　　珠子落地輕聲，卻似被朱青書等人聽見，借為打響戰事的號角。

　　「武林惡人，江氏湖兒，亂武中原，罪該萬死！」

　　尾音剛落，在場幫眾無一奮勇朝江湖圍剿殺去！

　　片刻，殺聲震天，步伐撼地！

　　應天府內，遍佈四周的血河雪花，朝著城中唯一綠洲收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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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殺陣在前，江湖心知已無退路。眼露凶光，不懼風勢強勁；嘴角含笑，不受冷雨掩阻；箭步迎上，決意一戰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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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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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以一擋百

江湖能成功殺出重圍

迎戰一眾高手嗎？

敬請留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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