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紅妝 - 第四十三章：吉辰

四十三、吉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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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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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上前迎接道，婉兒望着公主府內張燈結彩的，一片喜慶洋洋的景象，便應道：「今天是靈琇的大喜日子，妾作為她的乾娘，總該早點來的。再加上，近來邊境戰事尚未平息，陛下一時也走不開，所以婉兒便受陛下所託，帶同賀禮前來慶祝靈琇大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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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遂向冬雪和其他下人們招手示意，他們便把一箱箱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等珍品抬進公主府裏。太平開箱看了一下，無奈地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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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太破費了，之前鈺兒出嫁時，母親也送了好些嫁妝來。本宮素來教孩子要養成節儉的美德，現下有這麼多賀禮，靈琇一個人又怎會用得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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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聞言，面帶微笑地道：「靈琇自幼聰慧，又精通文辭音律，陛下一向對這個外孫女寵愛有加。不然的話，陛下又怎會破格封靈琇為萬泉縣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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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說的也是......罷了，這些賀禮就讓靈琇自個兒處理吧？婉兒還是隨本宮進去吧？」說完，太平便領着婉兒到靈琇的廂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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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眾姊妹正替靈琇換上一身紺青色婚衣，博鬢上經已插滿珠釵步搖，確是玉軟花柔、綽約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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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凝望着靈琇俏麗的模樣，莫名回想起當年太平出嫁，一切就好像是昨日發生般，沒想到已是十六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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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到了太平的二女靈琇成婚，婉兒禁不住感嘆，歲月真的半點不留人啊！明明先前她還在為靈琇開蒙，現在就要親眼看着乾女兒嫁給他人了，婉兒自是對靈琇萬般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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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太平畢竟是公主，勢力和財力都比起男方鮮卑豆盧家大得多了。所以靈琇成婚後，有好一段時間都是留在公主府生活的，婉兒要探望靈琇倒不是件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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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太平為靈琇擇的這頭婚事，其實也延續了李氏和豆盧氏聯姻的傳統，想當年唐高祖李淵之女萬春公主（1）下嫁予豆盧懷讓，生下子女豆盧貞松、豆盧遜、豆盧氏等人。今天與靈琇成婚的，就是豆盧貞松膝下的兒子豆盧光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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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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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好婚服的靈琇連忙上前喚着婉兒，婉兒遂蹲身抱住嬌小的靈琇道：「小縣主長大了，都要嫁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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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琇紅了眼眶，搖着頭說：「靈琇今年才十一歲（2），還是個孩子呢，妾實在不想嫁人......乾娘，妾也想跟您一般，進宮輔佐姥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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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伸手拭過靈琇的淚水，柔聲安慰道：「靈琇乖，待妳再大一些，殿下和乾娘便替妳在宮中覓個官職吧（3）？到時候，靈琇就可以跟我等一同進宮做事了，妳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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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琇用力地點點頭，朗聲說道：「妾今天就算嫁了人，將來也可以像姥姥、母親和乾娘您一般，在朝堂上大放異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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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聞言笑笑，用食指刮了一下靈琇的鼻尖說：「不愧是本宮的女兒，年紀輕輕的，就胸懷青雲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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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抬首朝着太平道：「我等大周女子，個個才華出眾、朝氣蓬勃的，又怎會甘於平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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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直視婉兒的雙眼，她總該懂得，婉兒心中的那團烈火，從來就沒有泯滅過。而太平作為武曌的女兒，自是有不屈不撓的靈魂，無論前路有多艱難，她也要和婉兒一同走下去，在朝堂添上淋漓盡致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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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黃昏，娶親隊伍已駕臨公主府，靈琇的丈夫豆盧光祚穿着一身爵弁玄端，頭戴纓冠，衣衫以玄色、絳色為主調，另別有獅紋白佩玉、鎏金銀香囊等飾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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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女家人唸了一首《請下馬詩》後，豆盧光祚這才下了馬，往公主府門前去。豆盧光祚又分別吟誦《詠女家大門詩》、《至中門詩》、《至堆詩》、《至堂基詩》、《逢鎖詩》及《至堂門詩》（4）等數首詩，這才正式走進內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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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盧光祚神情緊張的站在靈琇的閨房外，先稍稍清一下嗓子，這才開口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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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燭下調紅粉，明鏡台前別作春。

不須滿面渾妝卻，留著雙眉待畫人。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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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琇在房內聽得郎君如般說道，小臉蛋酡紅得像今夕的紅燭一般，靈鈺、靈覺和靈彥見得妹妹嬌羞至此，都不覺掩嘴輕笑。在旁的婉兒只是牽起靈琇的柔荑，對她細語道：「來，我們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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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們遂扶着靈琇，隔着中間的屏障端坐在馬鞍上，靈琇透過山水屏風，隱隱約約地窺看豆盧光祚那修長的體態。一想及他便是自己的夫君，心兒就禁不住噗通噗通地跳，此時耳畔又傳來他清脆的聲音，輕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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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久更闌月欲斜，繡障玲瓏掩綺羅。

為報侍娘渾擎卻，從他駙馬見青娥。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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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抿嘴一笑，向旁邊一對童男童女說：「好了，你們去撤障吧？」孩子們點頭，雙雙把屏障撤走，這時靈琇和豆盧光祚才得以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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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琇見得夫君雖與自己年歲相彷，但渾身散發着書卷氣，她打從心底裏就歡喜得很；而豆盧光祚瞧得娘子容貌清麗，一雙水靈的含情目早已讓他神魂顛倒，便不住地向靈琇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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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對新人走至廳堂前，眾客人和儐相已在禮席中就座，豆盧光祚遂跪拜在太平與武攸暨跟前，而靈琇則站立在一旁向兩人作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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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忍着淚水，在叮囑靈琇要好好侍奉舅姑的同時，也祝願他們兩夫妻白頭偕老。靈琇應諾，隨後就走至西南邊的青廬帳內，受眾人的撒果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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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喝過合卺酒、繫過五色絲綿後，帳幕一閉，便是兩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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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萬春公主後來被改封為長沙公主。

（2）見萬泉縣主墓志銘及神道碑：「（萬泉縣主）年十一，有行於豆盧氏」、「（萬泉縣主）以萬歲登封元年（公元696年）仲春既望，歸於豆盧氏。」

（3）參見其神道碑：「縣主既通籍門闌，奉禦又尚司殿省」，由此可見，萬泉縣主後來的職責是管理女官六局（即尚宮局、尚儀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寢局及尚功局）。

（4）唐代婚嫁就是讓男方作n首詩（詳細可以參考敦煌文獻《下女夫詞》）

（5）雖然時間線不太對，不過暫且借用一下徐安期這首《催妝詩》吧~

（6）這是《下女夫詞》中的〈去行座障詩〉。

（7）聽說「男跪女不跪」的行禮儀式是武周及之後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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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說：

先前太平出嫁時，我並沒有描述太多唐代婚嫁儀式

這次總算補上了（嘻嘻

不過重點是，萬泉虛數十一歲（實際上才十歲）嫁人也太早了吧！！！

古人的思想本人實在參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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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女兒不嫁人的話，我怎樣放心步入政壇呢？

婉兒：妾的乾女兒嫁人了，我好傷心怎麼辦！

太平：咦？難不成婉兒也想嫁人？

婉兒：咳，為了實現理想，嫁人就免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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