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端檔案 - profile 1 雨中行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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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頭好痛。

許佳晴慢慢睜開了眼睛，等目光終於能夠聚焦後，她發現自己正倒臥在房間裡，而非廚房。

怎麼回事？是韓心玥把她拖來這裡的嗎？

她想要起身，身體卻動彈不得。她只能勉強地微微偏頭，用餘光尋找應該還待在房間裡的高霆。

韓心玥那個瘋子，她是來真的，她真的想殺了高霆！我得要保護他才行！

視野中，高霆依然靠在床邊，而韓心玥蹲坐在他面前，正微微傾身和他細語著什麼，接著，許佳晴看見她伸出手擁抱了他。

「高霆！」她豁出去地大聲喊道，「快點離開她！那根本不是我！她就是個瘋子，她會殺了你的！」

但高霆毫無任何反應，不僅如此，他也伸手攬上了韓心玥的後背，二人就像普通情侶一般依偎溫存。

看見這一幕，她微怔。接著，憎惡的情緒如潮水一般湧上，在這短短的一刻，畏懼的情緒已被怒意所取代。

今天一整天下來，她一直被當成笨蛋戲弄，現在也是，韓心玥清楚知道她愛著高霆，於是就在她面前做出這種無異於挑畔的動作。

「韓心玥，」她將這個名字含在齒間嚼碎，「妳一定要這樣的話，我絕對奉陪到底。」

語落，原本背對著她的韓心玥朝著這裡望了一眼。真難看。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許佳晴讀懂了她的嘴型。

手現在已經稍微可以動了。許佳晴看見書桌下放了個馬克杯，大概是自己隨手亂放的吧，不過這樣正好。她伸手去勾馬克杯，韓心玥距離她不遠，又大又沉的陶瓷杯應該能砸得她頭破血流。

但，伸出去的手並沒觸及冰涼的杯身，而是從杯子中間穿了過去。

「什麼……」她錯愕地看著自己的手，「怎麼回事？」

不管如何嘗試，始終沒有碰觸到物品的實感，手只是一次次徒勞地從物品中穿透。她按上自己的手腕，能感覺到皮膚下的脈搏正有力地跳動，但也就僅此而已，她只能碰觸到自身，而平日見慣了的房間就像在排除自己這個異類，所有的家具物品都將她隔絕在外。

對了，有件事很奇怪。她此時忽然意識到，自己這麼大一個人倒在這裡，高霆沒理由看不見她。聲音也是，她方才那樣大喊，就算是再怎麼沉浸在一件事裡好了，也不至於遲鈍到對這樣的音量沒有反應。

她緩緩抬頭，看向了梳妝鏡。鏡子裡映照出高霆和韓心玥的樣子，但自己倒下的地方卻空無一人。

「啊……」

之前的一幕幕瞬間串聯了起來。

自己聽到的呼吸聲。韓心玥說已經沒必要將臉拿回去了。廚房裡弄出那麼大動靜，相隔一牆的高霆卻毫無察覺。本來倒在廚房，下一刻卻來到了房間。還有現在，高霆聽不見她也看不到她。

「韓心玥……妳現在，是跟我共用同一個身體嗎？」

就和多重人格一樣，韓心玥如今佔據了“主人格”的領導地位，而自己是被她打壓隱藏的副人格。不，情況比這更糟，多重人格之間至少是基於保護主人格所產生的，而她和韓心玥的關係說是不死不休都不為過。

大概是在浴室那時候，身體的主導地位就被韓心玥拿去了，但是，她是怎麼拿走的？從今以後也會像這樣在不知不覺中切換嗎？

就在這時，她注意韓心玥忽然直起了身體，左手從棉被下摸出了什麼。

是水果刀。

「高霆！」

不知何時，高霆閉上了眼睛。韓心玥握著水果刀，朝著他的脖頸虛虛地比劃了下，本人卻對此毫無所覺。

不要。

許佳晴掙扎著爬起，儘管四肢無力，她仍舊以手肘和膝蓋將身體撐了起來。

不要。

再差一點、再差一點就能勾到了。她艱難地用癱軟的手腳朝著高霆爬去。

「太慢了。」朦朧間能聽見韓心玥這麼說，接著，她看見刀子被舉至半空，而後俐落地朝著高霆揮下。

從哪裡傳來了夾雜著怒意的咆哮聲，過了一會，許佳晴才發現那聲音來自於自己的口中。

腦中一片混亂，什麼都想不了。憑著本能，她用盡全身的力量直接撞了上去——

＊

「佳晴，好了嗎？」

聽見他聲音的剎那，她彷彿大夢初醒。

最先感覺到的，是手心下的溫度，高霆的體溫隔著襯衫傳遞了過來。

「我能睜開眼睛了嗎？」她聽見他這麼說道。許佳晴有點茫然地低下頭，發現自己正蹲坐在高霆的面前。

空調的運轉聲、房間裡清新劑的味道、身上微涼的觸感、還有面前高霆緊閉著而微微顫動的眼睫，頃刻間所有的感官訊息又重新撲來，這裡的一切與方才的世界都有著天壤之別。

「高霆？」她低低喚道，直到她聽見對方也應了一聲，才終於確信自己回到了原本的身體中。

我贏了，我又重新佔據意識的主導權了。

認知到這個事實的當下，她放鬆了全身的力氣，匡噹一聲，左手握著的東西也隨之掉落。

「什麼聲音？」高霆反射性地張眼。

水果刀掉在木地板上打了個旋。

糟了！

對方的目光朝一旁投去，「剛剛有什麼東西掉……」

許佳晴不經思索，直接欺身吻上了他。

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眼前的人雖然一瞬間露出詫異的神情，不過很快就鬆懈了下來。

與此同時，她伸出手摸索著地面，將刀子無聲地撥入床底下。

待二人分開後，高霆的臉還微微泛著紅，相比之下，自己的背脊卻已沁出冷汗。

「抱歉，是不是有點突然？」她勉強擠出笑。

「是有一點，」他難得露出些許侷促，「不過，妳那時讓我閉上眼睛時我就以為……」他呼出一口氣，笑了下，「後來妳一直沒動作，我還想說是不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兩人就這麼對視著。電腦上的電影此時已到了尾聲，輕柔的片尾曲在昏暗的房間裡響起。

「妳現在還好嗎？」

「嗯？」

「就感覺……妳早上那樣，應該不是單純身體不舒服，是遇到什麼事了？能和我說說嗎？」

「這個……」她哽住了，眼眶逐漸酸澀。

我能怎麼說？說我靠著奇怪的交易得到了美貌？說我現在被厲鬼纏上了？還是說我剛剛差點就殺了你？

這種離奇的事不會有人理解的，更何況，我自己也清楚，要是講了，你肯定就會頭也不回地離開我了。

「沒什麼事啦，就是……家裡的事讓我心很煩，只是這樣而已。」她咬了咬下唇，「抱歉，你先回去好了，我想到我等下有些事還要處理，對不起。」

「沒關係，別道歉啦，」高霆也不追問，朝她笑了笑，「那我先走吧，明天學校見。」

「嗯，對不起，難得你還跑一趟……」

「哈哈，我是會介意這種小事的人嗎？成翰那群沒良心的，都不知道幫他們跑腿多少次，也不見他們那麼客氣。妳以後可以再理直氣壯一點沒關係，知道吧？」3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45xUlimdD

「嗯。」在這瞬間，她暫時忘記了恐懼，打從心底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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