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話]《十月二十八的天秤座》 - 04

指著我的那個人叫 Wilson，上年雖然我倆不同班但我還是有耳聞過他那些愛出風頭、無時無刻引起老師注意等的那些事蹟。

「點解？」老師看了看我的位置，然後問他。

「我呢個位唔係好睇到黑板。」他挺直身子，手肘撐在木桌上。

乍聽之下，我就不是很能理解地皺著眉——他坐得比我還要前，如果連那個位置也看不到黑板的話，換到我這跟黑板成一直線的位置來更不可能看到。

「吓？係咩？」結果，Miss Wong 卻視乎絲毫沒有發現這個問題所在，和善地靠近 Wilson 的方向問：「真係睇唔到啊？」

「係啊，好難睇到。」也不知道 Wilson 是真傻還是假傻，反正他是騙得了老師的信任，而這一點是讓我挺坐立難安的。

而我最不想聽見的話，終於問來了……

「咁樂賢同威迅調一調位，可以嗎？」

Miss Wong 用她的招牌笑容凝視著我，所有人都在等著我的回答。

「唔通話唔好咩屌……」我在暗自抱怨，而且內心的自己已經用刀捅進 Wilson 的心臟再抽出不下十次。

我吸了口氣，正想回應。

「唔好…」

忽然……！

「唔好調啊……」

坐在我身旁的林泳兒靠著椅背後，聲音從微微張開的嘴唇中說出……

我瞥了一眼她的臉，她凝望著黑板的方向卻又一片空洞。

老師的問題，懸掛在空中……

媽啊…到底是怎樣……

「樂賢好想坐嗰到但唔想換啊……？」Miss Wong 乾乾地咧嘴笑容讓全場也把目光放到我的身上。

「Wuuuuuu……」結果全場都在叫「糊」，使得我全身也瞬即發熱，抿著嘴眼神定定地看著老師不知如何是好。

「咁一係威迅你同思彤換位？咁樣會唔會好啲呀？」Miss Wong 的笑容十分僵硬地問 Wilson。

「都得嘅……」

事情告一段落，全部人回過頭去，唯獨是坐在最前的阿音還是能找到能跟我有眼神接觸的窄角度來嘲笑我一翻。

也只不過就是擺了一張奸詐的笑臉，就已經像向內心的那個我打了再起不了身的幾下重拳……

如果…如果我剛才直接跟 Wilson 換位會不會比較好？這樣至少就不會被別人用那樣的笑臉看著我。

抑或我應該直接斬釘截鐵地說不然後讓林泳兒感謝我……？這樣大家的笑容似乎就擊垮不了我立馬拒絕的霸氣……

還是…唉…！沒有還是了……

事情又是這樣了……

事情往往發生到最關鍵的時刻都是這樣……

我又再一次被困於夾縫之間了。

我下次再…

「佢好煩。」林泳兒霎時打斷了我的思緒，靠了點過來喃喃地說：「好唔想同佢坐……」

「嗯……」我能說些甚麼？用延遲兩秒、冷冷的抿嘴一笑來代替千言萬語吧……

「多謝你啦啱啱～」林泳兒嫣然一笑地看著我的雙眼，我眼神緊張得像個第一次面試的小孩般飄走，卻在最後裝作從容不迫地自信笑著：「唔洗。」

呼……

沒有霸氣的開頭…似乎也有挺瀟灑的結尾嘛～

應該是這樣啦！

我想……

「好，仲有關於開學設施開放時間嘅通告派埋比大家先。」開學嘛，開學就是連學校理念都要印成一堆通告派發的日子……

「哈哈哈哈……」已是第八次了……

范愛笑在短短三四分鐘的派通告時間就已經笑停笑停了第八次，也不知道她的笑點是不是出了甚麼問題，但我還是發自內心挺擔心她的——因爲我昨天就看了一則新聞指出「笑點低或許是癡呆的前兆」……

「哈哈哈…！敏敏冇得去去圖書館睇書啦～」第九次…

「癡線……」我無奈輕笑地喃喃自語。

「習慣下就好～」此時，鄰桌林泳兒臉上掛着一絲絲笑容。

她那笑容彷彿就是唐僧取了西經後再縱觀天下百苦之態，而這神態跟她年齡的衝突感……頓時讓我看得有點入神。

「愛笑同我哋坐埋一齊就係咁。」林泳兒的笑始終淡淡的，跟坐在我右斜前方的「癲婆」截然不同。

「哎呀……」驀然，她猶如從電影院裏看見極其不合理的情節，整個人從剛才的集中抽了出來，手忙腳亂了幾下後，目光也終於直視了我：「你有冇塗改帶？」

她問完，嘴巴似在咀嚼地微微動了幾下。

「有…」我很自然地點了頭回應，說畢才想起我根本沒帶……

「等我睇下先……」我拉開筆袋拉鏈搜了搜後，只能有點不好意思地跟她笑道：「得塗改液……」

「得啦～」只見她甜笑地把塗改液接過，握在細巧的右手中上下揮動了好幾下，然後才徐徐地往桌上的作業擠出白液。

「愛笑同我哋坐埋一齊就係咁。」林泳兒的笑始終淡淡的，跟坐在我右斜前方的「癲婆」截然不同。

她問完，嘴巴似在咀嚼地微微動了幾下。

「有…」我很自然地點了頭回應，說畢才想起我根本沒帶……

「等我睇下先……」我拉開筆袋拉鏈搜了搜後，只能有點不好意思地跟她笑道：「得塗改液……」

「得啦～」只見她甜笑地把塗改液接過，握在細巧的右手中上下揮動了好幾下，然後才徐徐地往桌上的作業擠出白液。

一隻隻藍字似是被白雪覆蓋般在漆黑中長眠，林泳兒上身微微往前傾，慢慢嘟嘴呼出絲絲香氣來……

那一剎，我終於肯定了…原來她口裏正在輕輕咀嚼着水密糖味的香口膠。

於是我別過臉去望回前方，眼神空洞地看着班主任的同時，鼻子卻似吸塵器開了最強勁吸力卻又同時兼備靜音模式一般……

哇……

「唔該。」

後來，她把塗改液放回我的桌上，這時我才一個回神發現她桌上原來擺放着兩本作業，一本是已經寫上答案的版本。

我頓時驚訝得靠回椅背，然後再快速瞟了一眼老師的位置，不過就是離林泳兒的位置五步遠……

「做咩？」很快，她察覺到我對她不自然的留意，表情似乎也對我有點戒備，似是害怕我是那種會向老師告狀的同學。

「好近咋喎。」我微微把手舉在抽屜處後指着 Miss Wong 的方向，她的防備這才卸下。

只是，她只是瞥了一眼前方，然後又輕鬆地笑着搖了搖頭：「唔怕啦～依家唔抄就嚟唔切……」

「你都要？」她淺笑，指着那本寫滿答案的數學暑期作業。

Miss Wong 就在幾步距離前，我如果也一併抄襲或許會太過明顯……但我的數學暑期作業又真的還有很多很多空白的地方……

啊…媽的……我的猶豫時間又來了……

「唔洗啦……」我搖頭，視線卻凝望着那本數學作業，記得多少答案就是多少答案。

「你做曬啦？」林泳兒有點難以置信地問。

我搖了搖頭，指着作業其中一題的答案：「計錯咗，應該係12.75。」

我是那種就算時間迫在眉睫也幾乎不會盲目抄襲的人，而這是我一直很想改掉的壞習慣。

「係咩？」她輕笑，繼續抄寫的同時很直接地跟我分享：「不過算啦，抄陶海敏都預咗係咁～」

直接得…讓我有點意料不及也不懂給出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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