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系列】決鬥．審判與貓 - 第五章：貓的夜會（上）

夜深了，村莊的燈火漸漸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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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蜷在瑪莉亞的窗台上，尾巴輕輕盤在身旁，目光穿過窗戶，看向遠處的森林。那裡的黑暗像是一頭巨獸，靜靜地伏在村莊的邊緣，等待著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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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的凡世總是如此複雜。他們用謊言編織出一張又一張網，將自己困在裡面，卻又妄想著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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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瑪斯的死只是開始。我能感覺到，這村莊的黑暗遠比它表面上的平靜可怕。而隱藏在暗處的東西，正在慢慢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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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相是獸，那我就是獵人，我心裡默默地想，眼睛閃著微弱的光芒，我不會讓它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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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狗的吠叫，與風的低語交纏在一起。我躡手躡腳地穿過瑪莉亞的小屋門縫，輕輕一躍，落到土壤冰冷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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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早已熄滅，只有月半遮著臉，像個旁觀者，把一層冷光灑在屋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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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克那笨蛋睡得很熟，還輕微打著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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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的塊頭，但對凡世的感知不過如五分之一的我。對於他來說，真相是需要靠問題和凡人的嘴巴交換的，但對我而言，這些事情早就刻在泥土裡、氣味裡、聲音裡，等著有足夠耐心和智慧的生靈來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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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這村子裡真正懂得隱秘的，不是人，而是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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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村莊都有它的貓，這是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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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總以為他們在掌控這些地方，但實際上，牆角的影子、屋簷下的縫隙、樹枝交錯的地方，早就隸屬於另一個更古老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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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的社會比凡人的簡單，但也比凡人的殘酷。這裡沒有仁慈，只有地位、領地和力量的微妙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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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作為一個遠道而來的流浪者，既需要禮貌，也不能讓自己顯得太過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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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貌是表面的，優越感才是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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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中心的老樹下，是貓領地的交界處，也是它們的集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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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靠近時，已經能聞到濃烈的氣味：舊樹皮的潮濕、夜晚的泥土氣息，還有各種屬於貓的獨特味道——混合著警惕、發情、慵懶和隱藏的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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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早就知道我來了，當我悄無聲息地從陰影中現身時，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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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下的空地坐著五隻貓，各自佔據不同的位置，像一場無聲的戰爭。它們的目光裡是冷冷的審視，像是在打量一件被時間遺落的舊物，帶著警惕，卻又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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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終於來了。」最先說話的是一隻黑白相間的公貓，牠的聲音低沉，尾巴懶洋洋地在地上劃著弧線，道：「兩天前已經我們聞到妳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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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應該早點現身，外來者。」另一隻灰色的母貓說，語氣裡帶著曖昧不明的警告：「這裡可不習慣有陌生的氣味不來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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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下，把尾巴優雅地盤在爪子旁邊，抬起頭，用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打量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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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們的身上帶著這村莊的氣息——陳舊、封閉，還夾雜著一點被壓抑的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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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貓以為牠們知道一切，因為牠們的村莊小得可憐，而我……我的凡世比牠們的森林更深遠，比牠們的月光更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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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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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來問問題的，不是來搶地盤的。」我故意放低聲音說，尾巴輕輕拍了拍地面，展現出不卑不亢的禮貌，說：「這村子裡發生了一些事，我想知道你們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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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們沒有立刻回答，互相交換了目光，像在權衡我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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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貓的禮儀：任何外來者都不會被立刻接納，除非牠們願意付出某種代價，或者展示出足夠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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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和凡人的社交並沒有太大區別——虛偽和算計總是貫穿所有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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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瑪斯，那個死去的男人，我們都認識。」黑白公貓最終開口，尾巴停下了晃動，道：「他很少對我們動手，但他的狗可不一樣。那條該死的狗咬過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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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的時候，你們在麼？」我問，語氣平靜，但眼睛緊緊盯著牠們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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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是凡人，不會圍著死屍轉。」灰色母貓嗤笑了一聲，伸出爪子慢慢舔了舔，說：「但是……我們知道他在死前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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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橘貓低聲說，牠的聲音像帶著濃濃的睡意，但牠的眼睛卻閃著精明的光，道：「上游的森林。他去過那裡，還帶回來一些奇怪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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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樣的氣味？」我問，心裡開始整理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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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貓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繞著我走了一圈，像是在打量我，說：「妳身上，也有那種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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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低聲說，尾巴輕輕掃過我的側腹，道：「腐爛的木頭，濕冷的泥土，還有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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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了頓，沒有反駁。我確實去過森林，但我身上的味道來自於湯瑪斯的屍體，橘貓把這兩者混淆了，或者說，牠並不在意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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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如此。」黑白公貓接話了，牠的聲音低了下來，甚至帶著一絲不安，說：「那片森林裡，有東西在動。不是人，也不是我們……是一種比我們更大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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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的語氣裡帶著壓抑的恐懼，這讓我不由得抬起頭看向它。貓不會輕易害怕，牠們的凡世裡，恐懼是極為罕見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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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連牠們都對森林裡的東西感到不安，那麼這件事就比我想像的還要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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