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台學校 - 回憶

天上突然降起滂沱大雨，像傾盆而下一樣。

灑！灑！灑！灑！

梅：「哇！有冇咁黑仔啊？」

凝梅兩人瞬間成了落湯雞。

「快啲搵個瓦遮頭！」

雨水漱漱，一點一滴打在磚瓦之上、田野之上。

四周的景色都被遮蔽了，如同過往一般朦朧不清。

⋯⋯

1975年，我在大澳永助小學入讀。

我關於那裏發生的事，我大多都忘記了。這跟年代久遠沒有關係。

原因很單純，我已經不想記起。

後來小學畢業，爸爸在黃泥屋村裏買了塊地給我跟姐，於是我就一直在這裏了。

我爸爸是鄉紳、大澳鄉事委員會的委員，所以我的家景從來不是貧乏那一類。

我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親生媽媽一個。不是親生的，那就多兩個。

雖然1971年，已經實行了註冊婚姻，但我爸爸跟她們並沒有註冊。[1]

小時候，在木桶中盛滿水的浴缸中，婆婆幫我洗擦身體，她用水上話問我：「阿華，你大過囡霜佐屋呀？」

她在問我長大後想做什麼。

儘管我那時三、四歲大，但我已經曉得寫一些字，那是媽媽教我的。

大澳的村裏，各戶人家都寫滿一幅一幅的對聯，儘管如此他們寫的東西、做的事情還是很迷信…燒香拜佛更不在話下。但無可否定，我對於他們琅琅上口的字聯產生最初的興趣。

記得媽媽曾經在床上，教我看故事、學習字、唸詩集。

對於那些東西，我學上手來異常地快。

「我要做詩人！」我興奮地說着。

「咁累去？但你⋯⋯」之後婆婆不斷向我訴說著，我應該要成為一個可以嫁出娘家、過門做別人的「好新抱」。

「做人新婦有咩好呀？」我不識趣地問。

「呵呵呵⋯乜多呵，嫁戶烤人家，破破呵以破酸呀。」婆婆說著。

⋯⋯

小學的時候，我大概只有兩個朋友。

一位是小穎，一位係呀南。

關於小學上的課我也忘了個大概，反正學的東西也沒多有用。中、英、數、常，基本也沒多難，所以我根本提不起什麼興趣。

測驗的時候，大多都是沒什麼需要記背就合格了。

默書也一樣，開默前十分鐘瞄一下我也記得個大概。

呀南是個男生，跟我不一樣，他的學習的態度很認真⋯也是因為他很喜歡學習。

小穎也一樣，但小穎所以優秀，是因為她很乖很聽話。

我經常跟呀南小穎一起玩，幸運的是我們有四年也同一個班，只有三、六年級的時候不同班。

最初跟小穎認識是玩拋畫紙玩熟的。

她歌聲很優美，一首很簡單的兒歌經過她喉嚨過濾出悅耳的歌聲，神態讓我陶醉及嚮往。

至於我跟呀南是很好的朋友⋯⋯

從前在兩性教育方面，老師一直告訴我們男生、女生是異性戀。但我從常也不這麼認為，因為我根本沒有喜歡過男生，也沒有過心動的感覺，只是一團和氣地跟他們混在一起。

至於女生，她們愛玩的我都不愛玩。

我會因為觸碰到女生而感覺到害羞、尷尬和害怕。

我想⋯是因為我還是個小女孩吧⋯⋯

大概是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某一些日子我聽見了一些同學之間的流言蜚語。

說南跟我噯昧，我是一點也不在乎。

有女生問起我，我回答：「我點會鍾意佢啊？」

原本一直相安無事，倒是有一天呀南跟我說放學有事找我。

我也猜得到個大概⋯⋯果然當天他向我訴說了他的心意。

「對唔住，我當你係朋友⋯而且我真係對男人冇興趣。」

我沒有想過他當時的心情，還道他自作多情。

至於小穎，我一直不理解我對她的感情是怎樣的。

要接近她、跟她講話⋯每每都讓我緊張不已，難道這是傾慕嗎？

五年級的時候，某一天放學我問她：「要唔要去睇戲？」［2］理所當然她答應了。

我連她的電影票也買了一份，死也不要她給我錢，「那好吧⋯」她也只好接受我的好意。

那時候看的是《一片深情》，我們坐在前排的位置。

⋯⋯

投像還未沒有亮。

一開始我們還有講有笑，當電影開播的時候，我們便專心地看⋯⋯

看到最後的最後，我清晰記得小穎眼淚流了出來。因為電影的劇情真的很感動，雖然我沒有哭，但她強忍着唇角不讓它不往下扯。

看見她表情，我不知從何而來的心疼，想要安慰她。又或者其實我只是想滿足我的一己私欲，便擦了擦她的眼角的淚。

然後很冷靜的，吻向了她的左臉頰，並拖起了她的左手⋯⋯

事後我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很過分的事。

因為這不是玩鬧，而且對方清楚。

小穎的神情由悲傷，轉變為不知所措的呆滯，不敢望向我的雙眼。

或許那時她感覺到強烈的不適⋯⋯

擁抱她還是可接受的範圍，但這樣應該是不能了⋯⋯

⋯⋯

自從那次之後，小穎再也沒有跟我談話。明裏暗裏，我也感覺到她在避開我。我想我終於明白呀南的感受了⋯⋯

⋯⋯

灑灑灑！灑灑灑！

雨沒有要停的意思，雨聲相當惱人⋯⋯

這場雨，搞得凝梅兩人身上都濕塌塌的。衣服都透了。

「唔該，請問有冇人？」

她們兩個在附近找了一間距離最近的村屋，很快有一位好心的婆婆開門接應。

婆婆知道外邊下大雨，看見他們狼狽的樣子，馬上意會發生什麼事，還把浴室借給了她們。

「用啦，唔使客氣！不過冇熱水喎。」婆婆友善地說。

這裏是村屋，沒有像廉租屋一樣的齊全設備。

甚至連熱水、花灑也沒有。

「唔該晒！」

婆婆借給了她們兩套衣物，還有一些毛巾。

於是她都飛快進入了浴室。

凝華跟著梅到走廊的地方轉了兩個圈，終於找到浴室。

果然，村裏的設備不大完善，沒有什麼「德國寶」之類的，有的只是磁磚地板和膠水管而已。［3］

燒水是可以的，但她們兩人可忍不了這麼久。

梅把凝華帶到浴室後關上了木門，用鐵塊塞住橫栓鎖門。

然後才鬆開凝華的手。

手放胸前，就解開自己第一粒鈕扣。

透明的衣服解開後，黑色的胸罩像蓮花花瓣一樣承托着⋯⋯

「我地邊個沖先？」凝華別開臉問道。

「吓？我地梗係一齊沖啦⋯⋯」梅回答。

小梅幾秒功夫，就把一身沉重衣物脫的乾乾淨淨，用力摔在地上。

凝華一旁看著對方把衣服一件件地脫下，將私密部位暴露無遺，呈現的是凹凸有致的身材，

只感到強烈的視角衝擊⋯⋯

凝華起初還是意會不到梅的意思。

「喂，你快啲除衫啦，我地唔快脆搞掂佢會凍死㗎⋯⋯」梅說著。

「呃…吓？你擰轉頭先⋯⋯」若是平常的凝華免不了說幾句揶揄的話，但現在的凝華出乎意料地收斂了。

梅：「使乜啫，我哋等陣咪又係一齊沖！我哋兩個一齊沖冇咁凍。」

原來是這樣⋯⋯

凝華嘆一口氣，臉上寫滿了萬般不願意，也只好把一件一件沉重的衣服脫去，丟進籃子裏。

隨後赤裸的她看見自己平坦的的身材，感到相當尷尬。

「嚟啦。」梅一下便拖著凝華的手，把她拉進膠水管前。

凝華一刻也不敢張開眼睛，她不敢直視小梅赤裸裸的身體。

「忍住呀，可能會好凍。我哋攬住會無咁凍。」說罷小梅左手拿緊水管，右手抱緊凝華。

凝華被對方無意的抱緊，只感到對方的身體某部份相當柔軟…體溫透過接觸，慢慢傳來自己的體內。

與此同時，另一股熱氣從自己體內產生，是沸騰的血液。

腦袋頓時一片混亂，一瞬間不知所措。多種情緒混合一起形成了焦慮，讓她開始喘着氣，也沒有空閒理會梅說了什麼。

她慌亂之下，突然感覺背部來了一陣猛然涼快感。一下子的感官刺激下使她再也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叫出聲的慾望⋯⋯

「哈呀⋯⋯」

「嘶⋯⋯」梅倒到抽一口氣，空氣牙齒的隔縫穿過，忍耐着冷水的冰凍。

水越來越冷⋯⋯

但變相的凝華佢越來越渴求那股涼意可以沖洗自己一股腦的熱氣。不然一定會很折磨人⋯⋯

可是事與願違，水聲突然止了⋯⋯

因為小梅關上了水喉，隨即一手拿着肥皂，「Ok啦，捽啲番梘會冇咁凍。」梅說。

這下子凝華真要被梅的天真無邪害慘了⋯⋯

凝華終於睜開了眼，捉着梅的手說着：「唔使⋯我自己嚟⋯⋯」

「你忍一陣啦，我會細力啲㗎啦。」一把捉住凝的手臂，幫她擦鹼液來。

小梅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小梅一家都是窮等人家，相處的方式沒那麼多遮遮掩掩，姐姐幫自己洗、自己幫弟弟洗，早就習慣了互相幫助，沒什麼芥蒂⋯也沒什麼規矩。

可是她沒想到凝華對這種事可是感到相當敏感的。

於是⋯從手臂至腋下，肥皂一路走完滿凝華的全身⋯⋯不斷有善地侵犯着她的身體。甚至，梅還幫助凝華輕輕擦拭最私密的地方。

「哈呀⋯呀哈⋯⋯」凝華沒能夠忍住，伴隨着擦拭的位置改變，她感覺到像有萬隻蟲子走過，在浮游不定的地方。這邊癢到那邊，那邊癢到這一邊。

雙腳軟弱無力，只能強硬支撐着，兩手放在梅的兩肩上。

一句話講不出來，只得不停喘氣，抬頭向上喘著以便氣管中空氣流動得舒適⋯⋯

幸好，撐了一段時間，小梅終於放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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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沙沙聲，窗外一片深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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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小梅自己，馬上趕着最快的速度，將鹼液擦拭全身。只怕怠慢凝華，會讓怕她冷得痛苦。

但她不清楚的是，凝華卻在抓着喘息的機會⋯⋯

好景不常，梅又一下子粗暴地把凝華攬進懷裏。

「呼⋯我哋快快脆脆啦，我就嚟凍死啦！」她們倆牙關都在打著震。

又一次，冷水再度沖洗她們，凝華此刻就像置身於天堂與地獄之間，無限地來回⋯⋯

小梅很快便把自己都洗乾淨了：「哈！凍死我啦！」

她終於放開了凝華，並關上了水喉。

這時凝華，雙腿再也無力支撐了，直接跪在了地上。她搶過了凝華的水管，把水源再次打開，不斷用冷水灌向自己的頭部，灌了一會兒才收手。

「你係咪黐線㗎？咁鍾意沖凍水涼嘅？」

梅已經擦乾了身體，並馬上把凝華的毛巾打開，還想要幫凝華擦乾身體。

正當她伸出了手和毛巾⋯⋯

啪！

「我都話我自己嚟囉！」凝華粗暴地甩開了梅的手，並搶過毛巾。

然後不斷地喘着氣。

梅霎時間被凝華這一下弄得的驚慌失措。

「做咩咁惡呀⋯⋯」

⋯⋯

兩人走出來以後，都講不出一句說話來。

凝華坐在椅上身體不自覺地發冷抖著。

小梅則是以為自己冒犯了凝華，悶悶不樂地在一邊擦洗着她們的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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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註：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6JKm9v5n2

［1］就是說凝華爸一夫多妻。

［2］大澳曾經有一間戲院在1951年落成。

［3］看到一個故事，一個住在那裏村落的其中一位婆婆，後來被迫遷到新市鎮，她對於電梯、門鎖、電熱水爐都感到陌生。側面地反映出，當時新界村落的屋子有多麼落後。

儘管如此，或許只是某些村子的設備簡陋，六零年代的時候鄉事會的人，還是有提出在公眾地方興建水廁和浴室設備。也就是說，他們有追求較現代化的設備。不過這個篇的地點是在東涌，我只知道大澳有上述設施，也不清楚是不是東涌那時比較簡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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