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銀] 歧途三千幸會矣 - 歧途三千幸會矣05

引擎聲。

無論何時都聽得到引擎聲。

連夢裡也一樣，飛船的轟鳴與履帶運作的聲音，迂繞不去。

腦中無時無刻的嗡鳴，有時下潛入胸腔裡，而肋骨構成的音箱將那腦人的雜音變得震耳欲聾。獨自一人時甚至會渾身顫慄。

於是焦躁不安起來，感覺隨時會被伐殺炸碎。即將成為糊泥爛肉的想像如影隨形。

──無法得到平靜。

──白夜叉，你為什麼，能回到平常的生活裡？

他躲了十年也躲不過戰時留下的陰影，即使回到妻女身邊也得不到安寧。

最一開始是怎麼樣的？

還未殺敵，就得先面對腐敗成一攤泥濘的死屍與血水。

還沒見到敵人就懼怕的舉不起刀，對腐屍的臭氣與蠕動的蛆蟲作嘔。

後來習慣了，卻對麻木於非日常情狀的自己作嘔。

最後，回到市井之中，因使用殺過人的手抱自己乾淨的女兒作嘔。

而白夜叉，居然以殺過人的手做吃食。

為什麼能如此普通的，與日常相處無礙的踏歸？

原本他想要原諒，原本想將一切遺忘。

這種傢伙……這種言過其實的傢伙，為何受到愛戴？鬼神白夜叉？什麼能耐也沒有，讓一列又一列前鋒小隊葬身於沙場之上，什麼都無法挽救無法扭轉的無能者。

身為頭領，為何沒有保護好夥伴的性命？為何如今像個沒事人的樣子，看不見死去同志們害怕求懇的眼神？他直到現在即使在高燒與失血過多的昏睡裡也無法遺忘無法抹滅。

落在右臂的舊傷隱隱作痛。每逢陰雨就痠疼的受不了，或許哪天就會廢了。

全都是白夜叉無能的錯。

失去的夥伴，失去的人生，失去的日常。

全部都是，他的錯。

原本想要原諒的。

戰爭將要結束的那段無光無色的日子，他看見白夜叉在夜半守營，背對著歇息的眾人，安靜的加壓腹側沒止血的傷口，拒絕高杉晉助要他去休息的命令，拒絕桂小太郎遞上前的藥。

總被擎舉的神祇，也會被苦楚折磨。後來打了敗仗，更只是和他們一樣的喪家之犬罷了。

想要遺忘的。

但他普通的露出笑容，普通的與人交談，普通的，用滿是血腥的手擺弄柴米油鹽醬醋茶，在真選組之中。

他因為走投無路才加入幕府走狗的招募，白夜叉則否。噁心至極。

無法忍受，無法遺忘。

無法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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