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錢者伊森 - 噬錢者伊森５：孤單

　　這天是吹著微風、較為涼爽的天氣，風將平常排放的廢氣吹淡，是個連平時死氣沉沉的都市也難得讓人感到神清氣爽的日子。在城市市中心的地下街道中，穿過蜿蜒的小巷和縫隙，便能來到過去施工到一半便廢棄的地鐵設施。

　　在這裡，有一家店營業著。它佔據了這整個地鐵，把月台當作了陳列用的商品架，這裡有著各式冷兵器，散發出獨特的金屬光；印有各種白色圖案的衣褲帽鞋，在標籤上寫著『淡綠、黃、灰』等等顏色；槍械和彈藥相較之下數量較少，像是雜物一般被堆放在角落。

　　在本來應該是售票口的地方，被改造成了工作室，擺滿了各種機械工具，牆邊有著一整排木盒，裏頭擺著各種特製絲線。

　　穿著淡藍色尼龍外套和米色工作褲的男子坐在工作室裡頭，有著一頭幾近黑色的深藍色短髮，正興致勃勃地戴著單眼放大鏡，看著畫滿陣式的人工絲衣，手拿針與線仔細縫著。

　　「還要多久？」

　　坐在售票口前座位上的是一名穿著白色襯衫、丹寧長褲，一頭黑色亂髮，瞇著澄澈灰色瞳孔，臉孔粗糙的男子。他身邊的座位放著一件隨便摺起的深綠色軍用大衣和一個小塑膠袋。

　　「伊森，不要催嘛。」眨著黑色瞳孔的深藍髮男子將單眼放大鏡拿下，換上一般的無框眼鏡，有些圓潤的臉龐露出笑容。「你是唯一一個會用到所有基本『光芒』的人呢，當然製作上很耗工夫。不如趁這段時間，告訴我你為什麼能使用這麼多『光芒』如何？」

　　「商業機密。」

　　被喚作伊森的亂髮男子從塑膠袋中拿出一個塑膠便當盒，拉了一下旁邊的絲線，便當盒便發出熱氣。過了一會兒，咖哩的香氣從便當盒裡傳來。伊森打開熱騰騰的咖哩烏龍麵開始吃了起來。

　　「喂！」深藍髮男子一聞到味道，不高興地看著伊森。「不要在這裡吃啦！衣服沾到味道怎麼辦。」

　　「那就快點弄完。」伊森面無表情地吸了口麵。

　　不遠處傳來了『扣、扣、扣』的腳步聲。

　　一名穿著灰色迷彩衣褲、軍靴，留著褐色短髮的男子走了過來。他身上背著槍枝，左眼是正常的黑色瞳孔，右眼則戴著紅色的隱形眼鏡，上頭顯示出各種數據和資料。

　　「唷！」深藍髮男子笑著對走過來的男子打招呼。「凱，來補充特級品嗎？不過，最近沒什麼新貨呢。」

　　「不要緊，我不是來買東西的。」被稱為凱的迷彩服男子瞇起雙眼，環視了四周。

　　這裡除了坐在座位上的伊森、工作室內的深藍髮男子，在這間店的角落，還有一個人側躺在廢棄不用的木桌上，似乎在睡覺。

　　「在這的是你這隻臭蟲子啊。」凱走到了售票口前，斜眼看了一眼伊森，用不以為然的語氣挑釁。

　　「能巧遇城市防衛軍的副總隊長凱．沉迦，榮幸、榮幸。」伊森聳聳肩，一邊吃著麵一邊諷刺道。

　　「本來以為能遇到其他噬錢，不過也罷，委託你也可以。」凱從口袋中拿出印有紅色王冠的正方形小盒，輕輕按了幾下。「資料傳給你了。」

　　伊森放下手中的便當盒，拿出皮夾中的身分證，按了幾下後，身分證上出現了剛剛接受到的資料。伊森快速瀏覽過，面無表情地抬起頭看著凱。

　　「傑森馬戲團的機械人偶工廠？」伊森露出淺笑，用戲謔的口氣說道。「怎麼，你們不是不敢招惹財團、企業之類的金主嗎？難道他忘了繳保護費給你們嗎？還委託給我……自己不敢動手啊？」

　　凱鼻哼了一聲，面露對伊森的不屑。

　　「對於這種勢力過於膨脹、妄想建造個人軍隊的人，我也想親手幹掉。」凱停頓了一下，瞇起雙眼。「不過，這種事交給你們這種在幹骯髒事的蟲子比較適合。」

　　「說白了，就是不想破壞合作關係，又想要削減傑森的勢力，對吧？」

　　「隨你怎麼說。」

　　伊森將身分證收了起來，將剩下的麵湯一口喝乾，接著把麵吃光。

　　「嗝。」伊森打了一個小聲的飽嗝。「傑森人在那個工廠裡？」

　　「應該沒有。能透漏給你的情報只有傑森目前正在療傷，似乎跟之前許多失蹤的半獸人回到社會有關。」凱平穩地敘述著，伊森則露出了一個不知所謂的微笑。

　　「那，這個工作，我接了。」

　　「那就好。」凱冷冷地說著，準備離開。「還有，蘭裘，我是順便來提醒你，新一期的武器快點送過來。」　

　　「好啦，知道了啦，誰叫現在會買槍藥的只剩小混混和政府機關呢。」深藍髮男子聳聳肩說道。

　　凱轉過身，準備往出口走去。

　　「總而言之，快點解決。一想到那個工廠現在還在製造機械人偶，我就想吐。」

　　「哎呀呀，聽到這麼有趣的委託，我怎麼能不湊一腳呢？」

　　在這個廢棄地鐵站的角落座椅上，本來躺著的人影坐了起來。起來的是一名身高不到一百六的少年，戴著印有骷髏的龐克風黑色鴨舌帽，穿著畫有白色鳥籠的黑色短Ｔ、卡其短褲，脖子上戴著鎖鏈狀的項鍊，留有一頭黑色短髮，眨著神采奕奕的黃色瞳孔，帶著自信的笑容，從口袋中拿出菸和打火機。

　　「既然被我聽到了，我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和伊森大哥一起出任務的機會。噬錢零塔，參戰……！」自稱為零塔的少年，輕甩菸盒，抽出露出來的香菸，動作大而誇張的點燃，吸了一口。「就讓我……咳咳！怎麼這麼嗆……咳咳咳！」零塔嗆得流眼淚。「看娜曼姊抽得很輕鬆啊！」

　　其他三人沉默地對看了一眼。

　　「蠢蛋。」凱冷冷地說了一句，走向出口離開。

　　「別在這裡抽菸啦！衣服會沾到味道啦！」

　　「好、好啦！先、先讓我咳完！」

　　伊森拿起來縫製好的衣服，平靜地看了零塔一眼。

　　「要來也無所謂。」伊森滿不在乎地走向另一邊的出口。「給我快一點。那個工廠的所在地可有一段距離啊。」

　　＊

　　這裡是距離城市南邊，外圍舊區域再過去一些的地方，遍布著沙地，今天涼爽的微風將這裡的沙塵微微吹起，可以看到沙塵掩埋的舊道路和毀壞的城市遺骸。

　　戴著墨鏡、用嘴巴咬著肉包子的伊森、壓好帽子的零塔，在這片小沙地搜尋著。過了一段時間，零塔揮著手，招呼伊森到他旁邊。零塔將地上的沙給推開，露出底下鐵製的金屬地板門。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透過此門出入，拉把和外圍已經生鏽，形狀扭曲。

　　「確定是這？」伊森將肉包子咬了幾大口吞下，挑眉說道。

　　「你聽。」零塔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只要仔細聽，機器運作的聲音就會很明顯啊。」

　　伊森碰觸了一下身上畫滿陣式的上衣，黃色的光芒從陣式上出現，轉移到他的右腳上。伊森用力一踩，生鏽的地板門被硬生生踩陷，露出了一條陰暗、沒什麼光線，通往地底的小路。機器運轉的聲音清楚地從裡面傳來。

　　兩人走了進去。

　　這條走道十分單調，只有晦暗的燈光，一個勁的往地底延伸。伊森十分注意有沒有攝影機或防範敵人的機關，但什麼都沒有發現。

　　「沒想到還挺簡單的。」零塔戰戰兢兢地走了一段時間，發現沒什麼異狀，便鬆懈下來，打了個哈欠。「可能是全自動作業吧，看不出來有人進出的痕跡，地板也積了厚厚一層灰，真可惜，我還以為可以看伊森大哥大顯身手呢。」

　　伊森沉默地繼續走著。

　　「伊森大哥，說句話嘛。」

　　「我沒有在工作中聊天的習慣。」

　　過了一段時間後，他們來到一個較為寬敞的空間。

　　這裡的地板由鐵板拼湊而成，散發出鐵灰色的金屬光澤，天花板和牆面都是灰色的水泥所造，自動化的機械在他們面前展開，從打造出細小零件到拼裝的過程都一目了然。焊接的火花四射，是這裡較為明亮的光源，空氣中瀰漫著焦油和燒焦的氣味。

　　他們兩人四處走了走。工廠機械完全自動化，連讓人調整的按鈕或操作桿都沒有。這間工廠最後的成品，是粗估有一百五十公分高，以三百六十度滾輪來移動、光滑如玻璃、形狀成尖錐型的機器人。它們身上搭配著槍械和砲彈的槍口、砲管，還有一種是看似完全沒有武器的機器人，以組裝過程塞的火藥量來看，大概是自爆型機器人。這些組裝好的機器人被運輸帶送離這個房間

　　「好了。」伊森摘下墨鏡，收進口袋，一旁的零塔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把這裡給砸了。」

　　「且慢。」

　　一個低沉、分辨不出性別的聲音傳來。

　　在不遠處製造零件的機械突然放出大量的蒸氣，一瞬間整個房間變得霧茫茫。伊森和零塔站穩腳步，上衣白底樣式發出光芒，做好備戰狀態。

　　煙霧散去之後，一個『人』站在機械前。

　　或者該說，乍看之下是『人』。對方有著像人類一樣的四肢，身高大概一百七。他就像健康教室裡的骨骼模型一般，身體、四肢由散發著銀白光澤的骨骼狀金屬組成。對方用骷髏頭的空洞眼窟對著伊森和零塔，樣子格外嚇人。

　　「不要損害這裡。」說話的時候，金屬骷髏的下顎完全沒有動，看來是用其他方式在發聲。

　　「你是管理人？」伊森面無表情地問道。

　　「呃，應該叫管理機器人吧？還是管理骷髏？」零塔說完，笑了笑，似乎以為自己講了什麼好笑的笑話。

　　金屬骷髏靜止了一段時間，似乎在思考要怎麼回答。

　　「製造我的傑森，讓我管理這裡。在識別上，我是管理人沒錯，代號是百葬。」名為百葬的金屬骷髏用不帶感情的平板語氣說道。「要打起來，我會贏的。我給你們這個撤退的機會，快點離開吧。」

　　「真囂張呢。」零塔甩動了一下脖子，壓了壓手指關節，發出喀喀聲。「不過就是老舊的機器人嘛。」

　　「我想避免不必要的戰鬥，但看來你們沒有撤退的意思。另外，請糾正，我跟一般的機器人是不一樣的。」

　　百葬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的手刺進了旁邊的機器之中，被破壞的機器彈射出火光和碎片，機器宛如有生命的流質一般，往他身上蔓延，就像急速長出了金屬肌肉一般。

　　「在這裡待了十幾年，即使完成了這個能力，但完全沒有外人進入，資料庫為零。」本來為金屬骷髏的百葬，成為了金屬人，光滑的金屬表面讓人想到水銀。「雖然分析的時間很短，但姑且用你們提供的資料戰鬥好了。」

　　百葬身上的金屬表面開始沸騰，慢慢出現了顏色，形狀也開始改變。

　　腰間配帶太刀和小短刀、穿著星空色的和服，面無表情、毫無笑意的『伊東六冥』，出現在他們面前。

　　「拿刀的人類女性嗎？還算可以。」他用不帶感情的平板女性聲音說著。

　　擁有『伊東六冥』外貌的百葬，抽出了在腰間的太刀，對準兩人。

　　零塔上衣的鳥籠圖案發出銀色的光芒，銀色的絲線從手指尖端成放射狀射出，百葬一個側身，躲開銀絲，往前一跨，太刀直逼零塔的喉嚨。數發前端為箭頭的鎖鏈從絲線黏著的地方射出，朝向百葬射出。

　　百葬不躲也不閃，鎖鏈就這樣射進他的身體裡。腹部中了三根、背部五根、兩腿各三根，眼窩裡也插著鎖鏈，理所當然地，沒有鮮血灑出，感覺就像黏土人被用力捏了一下，形狀稍微歪曲而已。這並沒有阻止他的攻勢，太刀依舊直衝零塔。

　　雙手圍繞著電氣的伊森，用手接下來了這刀。在這同時，零塔身上的銀色光芒轉換成淡綠色。一發覺零塔身上的光芒改變，百葬直接放棄被伊森牽制住的太刀，抽出小太刀，一瞬間將所有接近她的鎖鍊砍斷。

　　「零塔‧骨列斯，你利用真空和鎖鏈的聯手攻擊，發動需要時間。對『伊東六冥』而言，這段時間十分漫長，先你一步斬斷鎖鏈實在容易。」百葬扯出陷在眼窩裡的鎖鏈，不帶感情地說著。

　　伊森上衣的光芒轉變成黃色和淡藍色的光芒交替，凝聚在他的右手上，電氣刺激他的反射神經，讓他打出如子彈般的重拳，不偏不倚地打在百葬的胸口上。

　　「這樣突如其來的重擊，『伊東六冥』恐怕是撐不住的。不過，『娜曼‧米羅達』是可以的。」

　　百葬在伊森打過來的瞬間，讓自己的左手化為『娜曼‧米羅達』的黑人女性、戴著紙虎的左手，接下了伊森的攻擊。接著，他身上的表面又開始沸騰變化，徹底換成了燙著玉米鬚、穿著輕便的『娜曼‧米羅達』。

　　百葬一掌握住剛才伊森打過來的拳，另一手向前按住伊森的手臂，將伊森甩了出去。就在伊森被甩出去的那一刻，百葬看到了在伊森背後，準備好下一波攻擊的零塔。零塔將銀絲和淡綠色絲線黏在牆壁上，無數的箭頭狀鎖鏈交織成一把巨大的鎖鏈矛，在伊森被甩出去的瞬間，射向百葬。鎖鏈矛上有著無數的氣孔，噴出氣流，增加鎖鏈矛的速度，即使百葬看到了攻擊，也已經無法閃避。

　　碰。鎖鏈矛直接貫穿了百葬的腹部，將他直直逼退，釘在牆上，整個人就像被折成兩半的人偶，腹部只剩下周圍些許的金屬連結。

　　「兩個人的配合讓攻擊更加流暢了嗎？」百葬平靜地說著。「跟計算的有些不一樣。」

　　「沒想到有這麼多話的機器人。比你多話多了呢，伊森大哥。」零塔擦了擦額頭的汗，露出淺笑。「你就乖乖待在那，讓我們把工作解決吧。」

　　「我這麼多話，只是為了讓你們放棄。」百葬將手刺進了旁邊的牆壁之中，金屬再次往他身上集中，並像是排除異物一般，將鎖鏈矛給擠出身體之中。「我說過了，在這個戰場你們是沒有勝算的。沒有感覺、不會疼痛，就算分析你們的回憶也不會受感情影響，這就是我最大的武器。」

　　剛剛被甩到一旁的伊森爬了起來，看了一眼迅速修復自己的百葬。伊森身上散發出強烈的淡藍色光芒，退到了離另外兩人一段距離的地方。

　　「給我三分鐘。」伊森冷冷地對零塔比了一個三的手勢，壓低聲音對零塔說道。

　　「瞭解。」零塔點了點頭。

　　零塔在四周佈滿銀線，鎖鏈如蜘蛛網般在四周射出，限制住百葬的移動範圍。零塔將銀線收回，再次射出，黏附在鎖鏈上，再製造出鎖鏈，讓鎖鏈越來越錯綜複雜。零塔知道一時之間無法將百葬破壞殆盡，便打算用鎖鏈的數量和攻擊的次數壓制百葬的行動，爭取時間給伊森。

　　百葬的表面開始沸騰。這次，他的外貌變換成『零塔‧骨列斯』的樣子，面無表情的他，裝模作樣地壓了壓帽子，將手伸進牆壁裡。

　　「你的招式千變萬化，分析花了一點時間。在這個所有金屬都能成為我身體的工廠，『鎖鏈』也是我的。」百葬用『零塔‧骨列斯』的聲音平靜地說道。

　　所有鎖鏈開始顫動。突然之間，鎖鏈開始分裂出箭頭狀的鎖鏈，如箭雨般襲向零塔和伊森。伊森『嘖』了一聲，身上小部份淡藍色光芒轉換成黃色，凝聚在他的深綠色軍用大衣上，他將衣服拉開，像是擋箭牌般擋住攻擊。

　　零塔模仿伊森平常的光芒使用方式，將銀色光芒凝聚在手上，蹲下來，碰觸地板，製造出一件鎖鏈串成的鎖子甲，往前捨身進入鎖鏈雨之中，不顧身上的傷口，硬是拉近他與百葬的距離。

　　百葬控制住了鎖鏈，但是過多的鎖鏈和攻擊反而遮蔽了他的視線，讓零塔穿過了眾多鎖鏈，接近了百葬。零塔將手上的鎖子甲換為一把由鋼圈組成的長劍，刺進沒反應過來的百葬的胸口。

　　零塔的身上到處都是被鎖鏈劃傷的傷痕，血從腹部、腿、臉頰的傷口流出，帽子也被鎖鏈給撥開，樣子十分狼狽，只有臉上掛著的倔強笑容沒變。

　　百葬沉默了一下。

　　「真是沒有學習能力的人類單位，這樣對我是沒用的。」

　　「不見得哦。」零塔咧嘴而笑。「還好你是機器人呢。」

　　在層層鋼圈之中，隱藏著零塔的銀色絲線，透過鋼圈劍黏附在百葬身上。

　　無數鎖鏈從百葬身上射出，將他的金屬肌肉消耗殆盡，變回金屬骷髏的型態。百葬用金屬骨手，緊緊抓住鋼圈劍，用力使勁將劍從自己體內拉出來。

　　百葬勉強將還依附在身上的鎖鏈給收回，重新化為金屬肌肉，但總數已經只剩剛剛的一半，變成十分纖細的金屬人。他的表面再次開始沸騰，轉變了樣貌。

　　他化作了一名和零塔年紀相仿的少女外貌，一頭褐色、大波浪短髮，金色的瞳孔，穿著灰色的連身裙，左耳戴著一個小型鳥籠的耳環，擁有小麥色的皮膚，身形看起來十分瘦弱。

　　零塔一時之間瞪大了雙眼，接著露出嘲笑的笑容。

　　「哈，你是故障了吧？」零塔將鋼圈劍抽離百葬的雙手，舔了舔嘴角的血笑道。「變成榭莉一點意義都沒有，她根本沒有戰鬥力啊。」

　　「……我不會計算錯誤的。她是我現在擁有的素材量所能變成的最強的單位。」百葬面無表情地用少女的聲音說著。

　　「我跟你保證她沒戰力啦！榭莉可是從小就和我是朋友呢。」零塔笑著說，聳了聳肩。「簡單來說，就是青梅竹馬吧？」

　　「青梅……竹馬？」

　　「就是說很久以前就認識，總是在身邊的朋友啦。」零塔擺出架式，將劍峰對準百葬的喉嚨。「但是，我很清楚你不是她，所以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是……」

　　就在這時，零塔因為訝異而停下了動作。

　　他眼前，擁有少女外貌的百葬，有一瞬間，露出了一個表情，讓零塔一時之間放鬆了戒心。

　　在下一刻，百葬衝向前，一個向前猛踢，將零塔的鋼圈劍踢離雙手。緊接著一個側踢，將零塔踢倒在地，再一口氣用手按住零塔的脖子。

　　「嗚！」

　　俐落、行雲流水的攻擊讓零塔毫無招架之力。

　　「那你就死在你所謂的青梅竹馬手中吧。」百葬冷冷地說著，使勁握緊零塔的脖子。

　　就在這時，大量的電氣，從一直躲在一旁的伊森身上爆出，席捲了整座工廠。

　　所有的自動化機械停下動作，淡藍色的光芒四處竄動，宛如在金屬之間爬動的昆蟲一般。百葬為了觀察情形停下了動作。

　　咚。

　　雙手凝聚著黃色光芒的伊森，一拳打在百葬的臉頰上，將他打離零塔的身邊。

　　「伊森大哥，有點慢啊。」零塔一邊咳嗽，一邊苦笑道。

　　「我沒想到你會弱到被抓到啊。」伊森平靜的說著，從口袋中掏出一瓶鋁箔包飲料，自顧自地開始喝了起來。

　　被打飛在牆壁上的百葬，將手伸進牆壁之中，想吸取金屬。工廠的金屬產生了變化，不再任他取用，不管他怎麼用手碰觸金屬都沒有反應。

　　「我改變了這間工廠金屬的磁性構成。」伊森以辦公事的冷靜口吻說著。「生產機械也成廢鐵，你不再擁有優勢了。」

　　百葬沉默著，解除了擬態，變回了金屬人。

　　「好了，我也夠累了。」伊森看了零塔一眼。「我們走吧。工作結束了。」

　　「不毀了我嗎？」百葬用不帶感情的機械嗓音問道。

　　「我的工作是毀了工廠，而不是殺機器人。」伊森手插口袋，轉過身，走向出口的方向。「而且，再打下去，恐怕也是兩敗俱傷。」

　　「……」

　　百葬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零塔勉勉強強地從地上爬起，看了百葬一眼，接著，跟隨著伊森走向出口。

　　＊

　　「這過長的階梯，就是用來收集我們腦部資料的吧。」

　　當他們出來時，已經是晚上了。這裡的光害沒有都市那麼嚴重，還可以看見少許星斗掛在夜空之中。

　　「先不管這個。」伊森看著包紮自己傷口的零塔。「為什麼最後會被抓到？我的印象中，你沒這麼弱。」

　　零塔歪著頭，和伊森對望，似乎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說明。

　　「他不管變成誰，我都能毫不猶豫地繼續戰鬥，是因為他根本沒有感情，就算化身為別人，也一樣面無表情、神情呆滯地跟人偶一樣。」零塔喃喃說著。「但是，當他聽到『青梅竹馬』的解釋時……第一次露出了表情。」

　　零塔停頓了一下，回頭看著人偶工廠的入口。

　　「那傢伙露出了很寂寞的表情啊。」零塔神情複雜的皺著眉頭。「他說過，他在這裡待了十幾年，而且完全沒有外人進來吧？那傢伙，該不會也會寂寞吧？你說呢，伊森大哥？」

　　伊森朝著都市的方向，開始往前走。

　　「誰知道呢。」

　　＊

　　在深夜，百葬離開了這間已經報廢的人偶工廠。

　　他在沙地上望著星空，思考……或者該說，用主機在計算，現在該何去何從。

　　「去主人傑森那裡？去機器人回收場？去機器人相關企業？」

　　百葬看向四周，找不到該前進的方向。

　　「去找……製造者吧。」

　　百葬藉由星空做方向定位，開始前進。

　　這時，一陣風吹來。他稍微停下了腳步。

　　「原來，外面的風，這麼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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