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王子 - 第四十九章：調查（下）

如墨的暮色被酒館門前的燈火切割成碎片。星子悄然隱退，躲入雲層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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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靜靜地坐在「醉鹿」酒館最陰暗的角落，一頂低垂的斗篷帽遮掩了他的面容。濃厚的煙霧和酒氣在店內飄蕩，喧囂聲逐漸隨著夜深而減弱。他的眼睛始終緊盯著那兩名王城守衛——傑克和奧斯頓，酒館內最吵鬧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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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酒客的笑語中流逝，酒館內的喧囂如潮水般退去，客人一個接一個地離開，留下滿地杯盞和沉沉酒香。那兩名守衛終於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互相攙扶著朝門外走去，酒意濃重的臉上掛著滿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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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啦，肯尼！」傑克扯著嗓子喊道：「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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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來了，」老闆頭也不抬地擦著杯子：「你們明天明明就當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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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那又如何？」奧斯頓笑著搖晃腦袋：「我們可是有關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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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互相推搡著走出酒館，馬丁不動聲色地放下幾枚銅幣，隨後悄然起身，與暗影融為一體，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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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王城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奧斯頓和傑克走得搖搖晃晃，不時相互依靠以保持平衡，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尾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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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想念那個金髮姑娘，」奧斯頓含糊不清地說：「她的腰肢比伯爵的馬兒還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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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個月發餉，我們再去一次，」傑克拍了拍鼓鼓的錢袋：「這次要挑兩個姑娘，一夜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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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哈哈大笑，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迴盪。轉過一個街角，他們走入一條更加昏暗狹窄的小巷。霎時，奧斯頓停下腳步，摸了摸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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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傑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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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尿急，」奧斯頓踉蹌地走向巷子的一角：「等我一下，就在這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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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合我意，我也憋了半天了，」傑克跟著他走向暗處：「這酒喝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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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踉蹌走向巷子深處，解開腰帶，正要往牆上撒尿，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清脆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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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嗎？」奧斯頓含糊地問道，還未完全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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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兩位。」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入昏暗的月光中，拉下斗篷帽子，露出一張年輕而嚴肅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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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眯起眼睛，酒醉的大腦花了幾秒鐘才認出來人：「副、副司令大人？」傑克結結巴巴地喊道，手忙腳亂地系上褲帶，卻怎麼也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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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起來很驚訝，」馬丁的聲音平靜中帶著一絲嘲諷：「像是見到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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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的，大人。」高瘦守衛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只是沒想到您會在這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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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想到，身為王城守衛的你們，會在這種地方。」馬丁慢慢踱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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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的酒意似乎一下子消散了大半：「我們、我們才剛下班，想小酌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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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酌？」馬丁冷笑一聲：「從傍晚到深夜，八杯麥酒，四杯白蘭地，還有兩盤烤肉。」他看著兩人驚恐的眼神，繼續道：「怎麼，驚訝我知道得這麼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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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驚慌地看向奧斯頓，兩人的醉意似乎瞬間消散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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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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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我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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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省吧，」馬丁打斷了他蒼白的辯解：「你們的劣跡斑斑，在警備隊中早已傳為笑談。任何一次都足夠讓你們被開除，但有趣的是，你們不僅未被懲處，還被安排在重要路線上巡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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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們已經改過自新了，」奧斯頓急忙辯解：「三個月來，都恪盡職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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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在紀錄上確實是這樣，」馬丁譏諷地說：「自從三個月前，你們的曠職紀錄就都消失了，還被安排到重要路線的巡邏。但是根據這一帶酒館的說法，你們光顧的頻率可沒有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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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慌忙解釋：「那是酒保記錯了！我們只有在沒有執勤時才會喝酒，絕對沒有曠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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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在莫蘭西司令遇害那晚，你們有喝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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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莫蘭西司令」這個名字，兩名守衛如同被針扎了一般，身體猛地一顫。他們的臉色瞬間從酒醉的潮紅變成了死灰般的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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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頓的聲音微微顫抖：「沒、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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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們確實沒去酒館，」馬丁冷笑一聲：「是在妓院。我已經向老鴇求證過了，那位女士說她從不會忘記任何出手闊綽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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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的身體猛地一震，眼神中閃過驚恐。奧斯頓的腿似乎有些發軟，身體微微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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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指著傑克腰間的錢袋：「這些錢是從哪裡來的？如果不招，我會親自將你們押送到軍事法庭。相信我，你們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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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的張力像拉緊的弓弦，一觸即斷。就在這一刻，奧斯頓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光芒。他猛地抽出腰間的佩劍，鋒刃在月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朝著馬丁的胸口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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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瘋了！」傑克驚恐地喊道，卻也隨即拔劍，眼中閃爍著絕望和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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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早有防備，側身閃過奧斯頓的劍鋒。他一個迴身，抓住奧斯頓的手腕，順勢一扭，對方痛呼一聲，佩劍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馬丁一記勾拳，正中奧斯頓的太陽穴，後者踉蹌倒地，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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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見狀大驚，慌亂中刺向馬丁的後背。馬丁彷彿背後長眼，迅速轉身，左臂擋住傑克的手腕，右手出拳，重擊傑克的腹部。傑克痛呼一聲，武器落地。馬丁一記掃腿將傑克絆倒在地，隨即一腳踩住他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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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傑克發出淒厲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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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讓你清醒了嗎？」馬丁居高臨下地問道，腳下微微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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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醒了！」傑克痛苦地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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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那晚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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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妓、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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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收到的指示是什麼？錢是誰給的？」馬丁加重了腳上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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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沉默不語，眼神中透出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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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解開綁在腰間的佩劍，以劍鞘狠狠擊向傑克的手，讓他發出更大的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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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指使你的！」馬丁厲聲道：「馮特還是蘭森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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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司令，是米爾切克司令！」傑克終於崩潰，嚎啕著喊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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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馬丁的聲音因驚訝而顫抖：「你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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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米爾切克司令，」傑克痛苦地說道，話語中帶著恐懼：「在莫西蘭司令遇害後，他給我們一筆錢，叫我們不要將當天曠職的事情說出去。但我們只是愛喝酒而已，跟刺殺案沒有一點關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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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感到一陣震驚。米爾切克一直是雷諾德司令忠實的副手，他從未想過米爾切克會與刺殺案有關。但眼前這人的反應看起來不像是裝的，恐懼與痛苦寫在他的每一個表情上，每一滴汗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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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親眼見到米爾切克了嗎？」馬丁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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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有，」傑克喘著氣說：「是一名文書官轉達的，說是米爾切克司令的命令，還拿著司令的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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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皺眉思索。有可能是有人假冒了米爾切克的名義。但為什麼？為了掩蓋兩個小守衛當晚曠職的事實，至於動用司令名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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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踩在傑克手上的腳，重新將佩劍繫回腰間。傑克蜷縮在地上，抱著受傷的手，不敢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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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沉默了片刻，腦中的齒輪飛速旋轉。米爾切克，他父親最信任的將領之一，雷諾德的左右手，真的會與司令的死有關嗎？還是有人假借他的名義行事？無論如何，這條線索必須追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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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鬆開腳，後退一步，沉聲道：「今晚的事，你最好忘記。如果我發現你們向任何人提起，後果會比你們想像的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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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的，大人。」傑克如蒙大赦，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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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馬丁轉身離開暗巷，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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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顫抖著爬向仍在昏迷的奧斯頓，喃喃自語：「完了，我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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