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顯探頭看著梓棺內扭曲的空間,看那黑影在其中遊走一陣後又瞬間縮回鏡湖中,喃喃問出從見到黎隱後就一直盤桓心中的疑問:
「我以為當年隨著瑤華宮盡毀,這魔物就被封印住了,怎麼……」
「被封住的是當時衛夫人打開的兩界關隘,以及斷開她與這魔物定下的印契。」華越收回本來望向鏡湖的視線,開口回應黎顯的疑問一邊蹲下拿起陶甕裡的土俑仔細端詳。
他眉頭皺起繼續說道:「衛夫人乃一代大巫,祝祭或施咒駕馭無形的能力都是一絕,當年給殿下的咒玉之時我也無甚把握能解她佈下的咒,但那咒玉本就是她慣常使用的法器之一與其淵源甚深。殿下的精血能壓制魔物算是幸運誤打誤撞,不過本來要破那咒的目的就是只求能斷契,而不在收服召出的魔物鬼怪。」
一旁的舒望跟著接話:
「行召喚厭勝之事的人巫力越高,回應所求的無形也越強大,阿璇這是召來一方之主了……隱山侯從何得來這土俑?」
舒望盯著黎隱的眼就沒移開過,他抬眸回望,話音清淡冰冷:「如我先前與殿下稟告所說,這土俑是在巡狩隊伍中的一名巫者手中發現。」
「既然都將我二人叫來了,還請隱山侯勿有保留……這土俑雖有秋塔的痕跡但也有莊地巫者的手筆,而這玉笄……是你母親的吧?」
她肅著臉開口,剛剛她便看出這是個套俑,是在原先藏著衛璇玉笄的土俑外又包上一層。各國風土人情不同,巫者祭儀也各有特性禁忌,內層的土俑是來自秋塔沒錯,但外層留下的氣息手法卻是莊地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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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隱轉頭看了黎顯一眼,站在一旁他像是想到什麼臉色一白,伸手握住庶弟手腕低聲喊道:「仲隱慎言!」
卻見黎隱啟唇輕笑將他的手推落,回身面對舒望說道:「太祝不是都看出來了嗎?裹著我母親玉笄的土俑只能是出自錚王宮。動手的是莊國的人,但他們做的也不過就是將原來的土俑覆泥重塑,藏進巡狩隊伍中,再施了個無傷大雅的小咒嚇嚇人……」
他頓了一下,走上前朝梓棺內鏡湖映出的黎瑾看去。「若他當初沒狠心謀害自己的后妃,對一個土俑除祓如何能引發逆殺反噬?」
無論是以為人臣或為人子的角度,黎隱這番話都稱得上大逆不道,華越舒望對看一眼,準備觀望黎顯對此的態度,但他卻像是沒聽到庶弟口氣中顯而易見的僭越,開口問了其他問題:
「莊國的人為何要下手?你若知他們有逆反之心怎不出手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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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是當我與莊國聯手逆反了嗎?這些都是事發後調查得知的,就連此時,我留在桐都的探子也還在追查莊國王室涉入的證據,若我有心謀害造反,又何必不遠千里跑這一趟?」
黎隱的口氣很冷,像是對兄長的提問與懷疑很是不滿,接著又繼續說道:「邊境不寧,我若在此時與莊國正面衝突,殿下可能保證玁狁不會趁機大舉進攻直入王城?」
他說的很有理,但黎顯總覺得黎隱並未盡數相告,他又在心裡苦笑,當真是分開久了,就連對曾經親密無間的他也多疑起來。
華越見兩人氣氛不對,開口說道:「眼下王上情況不樂觀,我們還是先處理所中咒術吧!」
「我手下巫祝不多,巫力也有限,好在他們對莊地巫覡所知甚多。解第一重咒術不成問題,但要解第二重時折損不少,只能勉力做一個結界將人跟這些魔物都先封在棺中,靠著餵血才讓牠不致衝破結界,否則父王的身軀早已不保……」
黎隱頓了頓接著繼續說道:「無論如何,王不可崩於外,怎麼也得等回到王城再說……請太巫太祝兩位大人斟酌接下來怎麼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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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了咒,父王會死嗎?」黎顯心中轉了好幾個念頭,問出最關鍵的一句。
舒望戴上蚩尤面具,淡漠的話音從底下傳了出來:「現在也算不上活著,我與太巫大人會盡力而為,但殿下恐怕還是得盡早做好準備。」
她腳下一頓,踝上鈴鐺響起,黎顯就發現自己與黎隱已經被退到結界邊緣。華越從袖中取出一個小陶罐,最上念念有詞一邊將其中的米粒灑向四面八方,
舒望從懷裡取出一把曬乾的蘭草,在空中一揮那把蘭草便冒出青煙,她踩在地上交錯的藤枝根鬚上卻如履平地,揮著蘭草燻染這一方空間以祛除邪氣。
地上的枝條們躁動起來,舒望將蘭草往梓棺一丟,在半空中便被憤怒的藤枝攔住絞個粉碎。她也不在意,當華越拿出玉鉞銅戈敲擊,她從懷中拿出犧刀,順著節奏腳下踩準方位,每一次彎身、每一次抬手,刀刃看似落在虛空當中,卻都是為了擊中那強大的無形存在最致命的要害。
黎顯感覺有甚麼東西滴在臉上,他抬手一抹發現是黏稠的墨色液體,梓棺中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嘯,舒望與華越身形一頓,血從他們臉上七孔緩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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