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了藍眼王子 - 第四十一章

那句話說完，白遠舟的手指終於微微顫了一下。

那是他整場對話裡，第一次真正洩露出某種情緒的破口——一點細小、卻明顯的動搖。

「我不是不想留下來。」他聲音沙啞，像是被時間刮過的樹皮。

「我是不知道怎麼留下來。」

他說這句時，眼神裡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疲憊，像是長年積壓在某個角落的悔意，終於找到出口，卻已經變得支離破碎。

白行之看著他，心裡那塊早已封存的冰面，忽然崩出一條極細的裂痕。

那不是釋懷。

也不是什麼救贖的徵兆。

那只是疼。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U7PdTX6bX

是一種延遲多年的疼，終於在這個毫無準備的午後炸開。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s7VI5zNZy

像是冰凍的湖面突然碎了，一層一層往下沉，寒冷沒有消失，只是變成了更深的刺骨。

他語氣淡淡地問：「那你現在是想回來了？」

像是隨口一問，像是在試探一場夢會不會自己說穿。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DGdypm632

但他眼底太平靜了，那種壓抑住所有期待的平靜，反而讓問題本身像利刃，鋒利而冷。

白遠舟看著他，說：「如果你允許的話，我想。」

他的語氣輕得幾乎可以被風吹散。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XXLMdUHqY

他沒有哭，也沒有求情，只是很老實地，把「想」這件事放在桌上。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cpxLFq6TG

像一枚生鏽的鑰匙，不知道還能不能開啟什麼，但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擺了出來。

白行之低聲問：「那你要做什麼？來當我家長？來補回那些錯過的每一場生日？」

那幾個字像釘子一樣，一個一個慢慢釘進空氣裡。

白遠舟沒說話。

只是伸出手。

那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像用了他全部的力氣。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U4fPIL6kO

那隻手停在空中，不上不下地懸著，像一道跨不過去的鴻溝。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v8OpX31Ot

白遠舟說：「我不能回到過去，但我想開始現在。」

話說完了，那隻手卻依然懸著。

白行之沒有接。

他只是緊緊握著咖啡杯，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QqU8QaJfe

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什麼壓回胸口裡，然後輕聲說：「再說吧。」

白遠舟沒有強求。

他點了點頭，把手慢慢收回。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dx0kfXFVC

那個動作極慢，像在收起一場無聲的求和，也像是在承認——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CqWfuHTiT

有些距離，不是一次對話就能跨過。

「行之，謝謝你肯來。」白遠舟說。

他說這句話時眼神溫和，但溫和裡有種無可奈何的感激。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GubueAkSg

好像他從來都不奢望一場諒解，只希望這個人還願意坐在他面前，哪怕只是短短一杯咖啡的時間。

白行之低著頭，只是說：「我不是為了你。」

他站起來，沒有再看對方一眼，「我是為了讓自己知道，我再也不會因為你，不完整。」

他走出咖啡廳時，陽光正烈。

整片光照在他臉上，他才發現自己的後背濕透了。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6lXsD3VGI

汗水從脖頸一直往下流，黏著皮膚，像某種被逼出來的情緒還沒完全蒸發。

街對面，夏清然舉著手機，假裝在看地圖，眼神卻偷偷瞄著他。

白行之走過去，沒說話。

夏清然裝作驚訝地說：「啊？你出來啦？你爸長得怎樣？被你罵哭了嗎？」

白行之淡淡回答：「還行，沒哭，皺紋多了一點。」

夏清然語氣輕快：「你有打他嗎？」

白行之：「沒有，他頭髮太少，不好扯。」

夏清然咂舌：「那你情緒爆發了沒？」

白行之沒有立刻回答。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mc3kIaw3k

他看著對方，忽然問：「如果我做錯了事，你會永遠記得嗎？」

夏清然怔了一下，像是沒預料到這句話的重量。

他沒有立刻開玩笑，也沒有馬上給出標準答案。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EtpjRvKB2

他只是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白行之的肩膀。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PAinu8vA

他語氣很輕，但語氣裡的真心幾乎要滿出來：「你做什麼我都會記得。」

「但我記得最多的，是你怎麼走過來的。」

「你明明崩潰過一萬次，也還是好好長大了。」

「所以你值得所有人的原諒。」

白行之低低笑了一下，像是笑著嘲諷，也像是笑著呼吸。

「真不愧是——『如何安慰情緒崩潰的朋友』。」他輕聲說。

那天晚上，白行之一個人坐在房間裡，房間燈沒開，只靠手機螢幕的微光照著他臉。

他盯著通話紀錄裡那個沒有儲存名字的號碼看了很久很久。

畫面一動不動，時間卻像在那個時刻拉長成某種無聲的審判。

他沒點開，也沒刪掉。

只是看著那串數字，好像那是一道再也無法翻過去的門檻，也像是一根細針，靜靜地扎進他早就繃緊的神經裡。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DTIhjI6sV

那晚，他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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