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守則 - Chapter Three

各國政府一貫的做事手段: 有人注意的時候摸兩下，其餘的時間全部拿來玩自己。

對校內的各項事務，我也始終保持這種風格... 呃，當然除了玩自己那段... 至少我有所節制...

咳，回歸正題吧。

可能也是因著這種毫無目標的行事態度，造成我過多的閒暇時間。也因此，我便以索取別人的時間來填滿自己所感受的空虛。但欲望是無窮的，我愈想填滿那個空虛，那個空虛就愈大。

大到一個程度: 當何亞諾邀我去參加模擬聯合國時，我竟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理由搪塞。

"我有預感那天我會重感冒。" 我嘗試，一邊整理櫃子中的課本。

"別嘴砲，" 何亞諾懶懶得說，他把手中的模擬聯合國會報又翻了一頁，"你的理由一次比一次爛。"

"不能怪我，" 我拉出化學講義，"我實在看不出去有什麼好處。"

"就一個，" 何亞諾把手中的會報翻過來攤開擺在我面前，只著一張照片，"腿。"

我瞄了照片一眼，"六點五分。"

何亞諾又面無表情的翻了一頁。

"七點三。"

又一頁。

"七點六。"

再一頁。

"八點四。"

"發現了嗎?" 何亞諾把會報闔上，"剛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給出三個七分以上的評論。"

"這不能完全不能怪我... 喔，在這兒啊。" 我把國文習作從抽屜最底下扯出，扔到班長的桌子上，"畢竟我是在男校。"

何亞諾聳聳肩，"那更是去的理由。"

"等一下，" 我瞇起眼睛，"你幹麻一直拼命說服我去?"

"因為我的英文不夠好。"

"不夠好而已嗎?" 我咕噥。

同學假裝沒聽到，"因此用你的語文能力，我的口才和長相，咱們一定能有好表現。"

咋，長相? 我在心中暗自低咕，但努力不讓自己說出沒禮貌的任何話，做沒禮貌的事情，或同時做出。

"你家是沒有鏡子?" 馬的，舌頭又跑出去獨自行動了， "還是你根本就是眼殘?"

"都不是，" 朋友咧嘴笑道，"別因為忌妒我而口出惡言。"

我只能搖頭。

我們的友誼大概就建立在這個上面: 一個沒品，一個無恥。

"好吧"把桌上的模聯會報滑回朋友面前，"我去。"

"喀啦。" 一扇重木門的鎖抖了一下，應聲打開。

爵士提著休閒鞋走進穿堂，將一串鑰匙掛到門旁的鉤上，隨之將外套褪了扔到皮沙發上，郵件則投到一只矮桌上。在走到廚房的途中將放在吧檯的音響遙控器撈起按下播放鍵。

Cole Porter的Night & Day從Tannoys Mercury V環繞音效系統傳出。

男子走進光潔的廚房，從酒櫃中取出白色萊姆酒，再打開冰箱拉出冰塊、一罐可樂和檸檬片。

晃到吧檯旁，爵士從頭上的杯架抽出一只直筒玻璃杯，扔進一匙冰塊加半盎司的萊姆酒再用可樂倒到滿，最後擠進一點檸檬。

把自製的Cuba Libre端到娛樂中心，爵士仰躺在暗色皮椅上。

隨手翻閱一旁的郵件。三張帳單，一本百貨公司DM，一封生日卡片。

男子抽出那只印有Happy Birthday!!!字樣的卡片，撕掉彌封，單手翻開，然後瞪著自己的名字以突兀的新細明體印在一片標楷體海中。

這是信用卡公司向摯愛客戶的賀喜。

還晚了六個月。

搞不好是早了半年。

爵士聳聳肩，又啜了一口雞尾酒，把印有 "陳德莫先生收" 字樣的卡片扔到一旁。隨之將其他印有 "陳德莫先生收" 的信件也一同掃進桌旁的垃圾桶。

男子看了一眼筒中其他的"陳德莫"，嘆了口氣。

書信或電子郵件上的稱謂他已經看多了，現在他想聽的只是朋友間簡單的招呼罷了。

已經好一陣子沒人叫他的本名了。

陳德莫漏乾手中的飲料，揉揉肩膀，撿起遙控器按了個鍵。

音響靜了下來。

從口袋摸出塑膠盒，在手中拋了兩下，殺手爵士站了起來。

"蟑哥。"

"嗯?" 被稱為蟑哥的中年男子抬起頭看看站在門口的女副手。

"外面有個說有很重要的事要傳遞的人。" 頭髮中插著兩隻筆的女子聳聳肩。

"什麼事?" 中年男子的表情沒有變過。

"不清楚，不過那個小混混一直說要直接跟您報告。" 女副手推推無框眼鏡，語氣中透露明顯的不滿。

蟑哥以沉默作答覆，眼睛慢慢掃視寬敞豪華的辦公室，最後向上看著開闊明亮的天窗。

"要不要逼問出情報，再處理掉他?" 女副手問。

中年男子繼續瞪著頭頂上的那一塊藍天，"讓他進來。"

"但是..."

"沒有但是。" 他打斷，"叫阿午立即就位，暗號沒有變。"

"是。" 女副手點點頭步出房間。

滑門無聲的在她的腳跟闔上，隔絕外面的一切聲音。

蟑哥將視線一回桌面，拉出鍵盤，輸入一道命令。電腦螢幕上跳出一稍嫌模糊的監視器畫面。

"我看辦公室門口做什麼?" 男子喃喃自語，鍵盤又一陣噠噠作響，監視器畫面換為檢驗室。

一個水泥房間、一台金屬感應門、兩名面無表情的持槍守衛。

他瞇起眼注視那名站在金屬感應門前的青年。

二十出頭歲。

詭異的穿著。

刺眼誇張的髮型。

以及更刺眼的刺青。

"呵，" 蟑哥不屑的笑了一下，表情隨即回復平靜。

金屬感應門響起，男子眼睛又回到畫面上。

守衛對年輕人比了比，青年不情願的從口袋中取出一把蝴蝶刀，守衛又比了比金屬感應門。

這次警鈴並未響起，青年被另外兩名守衛帶走。

電腦前的中年男子懶懶的向後仰，把螢幕電源切掉。

他把注意力轉回門口。

"蟑哥，現在送進去方便嗎?" 桌上的發聲。

中年男子拉拉袖子，"嗯，讓他進來吧。"

滑門開啟，兩名守衛夾著青年進入，走到辦公室的中間，天窗的正下方。

刺青的鳥頭少年似乎被陽光照的很不舒服。

"謝謝，" 蟑哥向守衛耐心的微笑，"還有把這位小兄弟的武器物歸原主吧。"

青年扯回遞還給他的蝴蝶刀，塞回口袋。

兩名守衛退到門旁，衝鋒槍默默的指著天窗下的少年。

"所以小兄弟來訪有何貴幹?" 蟑哥微笑問道。

青年沒有回答，只是看看身後的守衛。

中年男子嘆了口氣，對守衛擺擺手，"你們先休息吧，待會再來帶他離開吧。"

兩名守衛點點頭，走出房間。

當門關上後，蟑哥再次把目光移回青年身上。

"我替我的警衛道歉，這只是他們的工作。" 他笑著說，"有何貴幹，說吧。"

"蟑哥老大，" 青年舔舔嘴唇，"有人想刺殺您。"

"哦?" 中年男子不置可否的回答。

"是的，" 對方緊張的抓抓頭髮，"至少有三個聯絡人推掉這件案子。"

"是誰?" 蟑哥安靜的說。

"什麼?"

"是誰想要我死?" 蟑哥冷冷的瞪著眼前的人。

"不知道，" 青年吞了吞口水，"我只是剛好聽到我老大再講手機。"

"你知道經過哪些聯絡人的手嗎?"

少年避開中年男子的目光，"不知道。"

蟑哥挑了一根眉毛，"確定?"

"我只有聽到我老大這邊的談話內容。"

房中一片死寂。

"非常好，" 蟑哥先開口，他用手托住下巴，"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來談談獎勵吧。"

天窗破裂，一具屍體重重的摔到大理石地面。

這時一聲槍響才被懶懶的從天窗破口扔進來。

一發Remington點二二三的狙擊子彈從對街大廈的三十九樓發射，擊穿天窗玻璃，從目標頭頂右側進入再由下顎左側離開。

結果可想而知，腦漿迸裂，頭骨亂飛，目標的右眼翹家改行作顆高爾夫球。

中年人面無表情的看著染髮青年破碎的遺體。

他按下桌上的對講機，"可以來處理了。"

六百公尺外，一棟五十樓大廈的頂樓上，一個人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在手邊的筆記本再添上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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