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下的烏托邦 - 第三章:韓德(上)

「韓德?」

魂葉走近實驗室，門輕輕的向一側滑開。

一大堆機械占據了大部分的空間，少數空白的部分也都覆蓋著藍光，而在這層層藍光堆疊之下藏著一個少年，

少年埋首於其中，專注地盯著周遭的懸浮螢幕，就像個定格畫面一樣，一動也不動，要不是知道時間是不可能停止流動的，還真的要懷疑這個可能。

真是的，他脖子不酸嗎?

魂葉心想。

不過從那幕模樣看來，他維持了這樣的姿勢已經過了不短的時間了，真的，他總是在奇怪的地方有著驚人的意志力。不過，照這個狀況來看，他應該不會發現我走到這邊了吧?太有趣了，難得的機會來玩一下吧。

魂葉放輕腳步，躡手躡腳地走向韓德。

「韓... ...德... ...」

「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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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耐煩的說，他現在正在緊要關頭上，完全不想分心在其他不重要的事上。

管他什麼的，還有什麼比這完成東西還重要?

韓德沒有回頭，手仍不斷在多個懸浮螢幕間來回移動。

「韓... ...德... ...」

魂葉沒回話，只是重複著這兩個字。

「夠囉，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拜託魂葉，這裡只以你一個女生，要嚇人也要嚇得有點誠... ...意... ...」

韓德回過頭，別說是魂葉了，他根本沒看見半點人影。

「魂葉，夠了。如果你的目的是要嚇我，那恭喜你，你已經成功了。」

還是沒人。

他挑眉。

「魂葉，出來，這一點也不好玩。」

結果等了許久，還是沒半個人應答。

真奇怪，平常這樣說的時候她就應該會跳出來，笑著說整到你了吧之類的話。但這次... ...感覺怪怪的。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在嗎?魂葉!」

他大吼，總算放下手邊的事情開始在實驗室找人。說真的，因為平時不愛收納的習慣害得他好慘。機器堆得到處都是，幾乎找不出半點路，韓德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怎麼從門口走進來這的。

老天，我真討厭我自已。

這時，一個怯怯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那個，魂葉姊姊在嗎?」

「菲爾!」

韓德驚喜的抬起頭。

「你，快過來幫我。」

「可是，姊姊說等一下要去找物資，不行... ...」

男孩搖搖頭，一頭捲髮晃來晃去。

「所以魂葉在你那邊嗎?」

「沒有... ...」

他有些委屈的說。

「她剛剛說有事要來找你，然後就沒回來了，我等了好久。」

「奇怪，我也在找她。」

「可是姊姊說要來這裡啊?」

「我也覺得很怪，我是有聽到她的聲音啦，但我一直找不到她... ...或許就藏在那附近。」

韓德指指周邊那一堆機械。

「你們在玩躲貓貓嗎?」

菲爾的眼睛突然發亮。

「我也要玩!」

男孩毫不費力地跨過前面幾個較小的障礙物，直奔韓德方才所指的方向。

「等等。」

韓德說。

「你要先幫我一個忙才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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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可以了嗎?」

菲爾問。

「可以了，謝啦。」

韓德成功把輪椅駛出來到男孩身旁。

「姊姊真的在那裡嗎?」

男孩指著最多物體堆積的地方問。

「大概... ...痾，在找的時候小心一點... ...」

韓德說，真的，那些東西沒倒簡直就是一個奇蹟，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那些玩意兒疊成那樣的。所以說，什麼時候會倒他可不敢保證。

這真的是一場大工程，找得兩人筋疲力盡，或者是說，只有韓德一個人累到直不起腰。

「魂葉，你到底在哪裡啊!」

韓德忍不住叫道，幾乎呈抱氣狀，開始操控起機械手臂亂揮亂丟。

韓德讓機械手臂一路破壞，在機械手臂將要再度摧毀眼前的箱子和機器時，韓德撇見了一縷熟悉的髮絲，糟了，是魂葉。

「啊!停，停下來!」

他大喊，機械手臂在半空中急速停下，發出一陣刺耳的吱嘎聲，還冒出了黑煙。若是平常，他一定會心疼得要死，但現在，不是做那種事的時候。

「魂葉!」

他叫了一聲，跳下輪椅，身體重重的撞上地面。好痛。身體傳來陣陣疼痛，不過他不在乎，掙扎的往前抓住少女。

「魂葉?」

在他懷裡的少女十分冰冷，額頭上冒著陣陣汗珠，他的身體顫抖著，臉色更是蒼白得不像話。

「魂葉!」

他又叫了一聲，用力的晃了晃她，回應他的只有一點細小的嗚咽聲。

怎麼辦... ...

韓德焦急地想著，這時，平常自傲的天才大腦竟然豈不了半點作用。

我算什麼天才啊。

可惡... ...

有了!

他突然想到一個人，雖然不知道他行不行，部過這種時候他也沒辦法想這麼多了。

「菲爾!快去叫老爹過來!」

他幾乎是用盡力氣的大吼著。

「怎... ...怎麼了?」

男孩的語氣帶點困惑和慌張。

他正在跑過來。

「快去!」

「好... ...」

聽到腳步聲遠去，韓德才稍微放下心來，但，現在的狀況卻不容他鬆懈下來。

他輕輕把女孩放到地上。

詔書上的作，你可以的... ...

「沒有外傷... ...」

他小心地翻動少女。

「心跳呢?」

韓德的頭湊向她的身體，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臟跳得很快。

你在想什麼啊，混蛋，都這種時候了，你這個傢伙還在想這個... ...

啪!

他賞了自己一巴掌。

不准再多想了。

韓德小心地把耳朵放在少女的胸口，閉上眼。

呼... ...還在跳著... ...幸好... ...

這時，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韓德!我帶爺爺來了!」

是菲爾!

他打從心底感到高興，雖然他又叫他韓德了，但這次，他可以不跟他計較。

「這裡!」

不一會，兩人趕到現場。

米修只看了一眼，不用他多說就已經攤開手上的急救箱開始進行基本的檢查。

「姊姊怎麼了?她... ...她會死掉嗎?」

看到癱軟在米修懷中的魂葉，菲爾嚇得語帶顫抖。

米修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說。

「不會... ...不過要知道她是怎麼了的話... ...也只能等她醒來了... ...」

他俯身抱起魂葉。他的動作毫無滯怠，彷彿他懷裡抱的不是一個少女而是填滿棉花的洋娃娃似的，看得韓德一愣一愣的。

這真的是一個目測八十餘歲的老人該有的體能嗎?

韓德真的很懷疑。說真的，和大家相處了這麼一段時間了，他以為自己已經了解了所有人，不過現實會一再證實了他思想的錯誤，逼他推翻既定的假設，又回到一開始的陌生。

在科學上，他享受這樣的感覺，甚至熱愛這樣的事情發生。但在生活上，他討厭這種不確定感。

感覺... ...很不安全，好像這是一場夢，而大家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我不要這樣。

「菲爾，你幫韓德把這些東西收一收，收好了再一起過來。」

說完，米修抱著魂葉轉身離開。

「可是... ...」

一直低頭不語的看著他們兩人的韓德突然發話。

「... ...她不會這麼快醒來的... ...你差不多也該打掃一下了。」

米修背對著他們，說完這句話便離去。

「韓德... ...我不想打掃... ...」

菲爾扯扯他的衣角，韓德像是喪失了感覺一樣完全沒有反應，只是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

「韓德... ...」

他又叫了一次。沒反應。

「韓德!」

男孩的聲音響徹整間實驗室，韓德這才被那樣的叫聲喚醒。

「嗯... ...」

「韓德...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男孩盯著他的眼睛，和魂葉一樣的灰色眼睛直直看著他，韓德輕輕地避開了。

「嗯?怎麼可能，我強壯得很。」

韓德捲起袖子，舉著手臂想秀個肌肉給一臉不信的男孩看。當然，結果就不想而知了，不僅上頭沒有任何肌肉線條，連一點起伏都找不到，活脫脫就是一隻被奉養得好好的公主手。

「你一點都不強壯。我有眼睛。」

菲爾搖頭說。

「哈，那種東西就先不管了... ...」

韓德試著打哈哈的帶過這個話題來掩飾尷尬，不過就如菲爾所說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只是在逞強，他的說話技巧幾乎就和他的體能一樣糟糕。

「對了，菲爾，魂葉她這幾天有什麼和平常不一樣的地方嗎?」

「姊姊嗎?」

他認真思考了一會，最後搖搖頭。

「沒有，她跟平常一模一樣。」

「完全一樣?」

「嗯，完全一樣。」

不... ...這太怪了，一個好好的人，而且還是魂葉那傢伙誒，怎麼可能會突然昏倒呢?

這背後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問題。

「魂葉終結者，上來!」

韓德高呼，一台銀色的輪椅從遠處疾馳而來。它是飄在空中的，甚至還會在遇到障礙物的高高躍起，看得菲爾目瞪口呆。

「它什麼時候會飛了... ...」

「這個嗎?我這幾天就是在做它啊... ...」說到這個，韓德可得意起來了「這樣遇到障礙物或是有什麼路不平的地方，會方便很多。最重要的是可以躲開魂葉的機率大幅提升了，還有... ...」

「那剛剛... ...」

「哈，我忘了嘛，畢竟是新功能啊。不過，可以多開魂葉的攻擊這點我才是真的煞費苦心了呢，雖然目前還沒有機會實測就是了... ...」

「所以... ...它的名字才會這麼怪嗎?」

「不不不，最高功能是它的精隨，依據它精隨所取的名字是整個作品的靈魂，這是藝術!」

菲爾記得魂葉抱怨過，韓德的取名品味非常差勁，卻還非常愛替自己的新發明取名字。他以前一直沒有機會親眼看看，今天，倒是讓他看到了。真的，很糟糕。

「藝術家聽到你這樣說會哭喔。」

「算了，現在我不想跟你瞎扯這個，我們要去找魂葉。」

機械手臂輕輕鬆鬆地把韓德抱起，放在輪椅上。

「可是爺爺剛才不是要我們... ...」

「你什麼時候那麼聽話了?剛才說不想打掃的人是誰?我都不知道你這麼喜歡做這種事呢... ...

每天抓你來幫我打掃的兩個小時怎麼樣呢?」

韓德說話的同時機械手臂也不安分地在他身旁舞動著。

「那... ...你去找姊姊要做什麼?爺爺都說了... ...我們去那邊又沒辦法做什麼?」

「等等你就知道了。」

韓德衝著菲爾一笑，又指揮一旁的機械手臂拿取幾樣不知名的機器塞進輪椅一邊的箱子，神奇的是，這邊箱明明不大，卻能在被塞了這麼多東西之後依然沒有任何變化，不禁讓人懷疑它到底是不是在箱子裡裝了個小型黑洞。

菲爾還楞著，韓德只好推他一把。

「別動。」

在男孩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機械手臂已朝他伸了過來，再眨眼，已被懸在輪椅的側邊。

「放、開、我!」

男孩不斷掙扎，移動中的輪椅有著輕微的晃動。即使韓德很相信自家機械手臂的品質，重量的部分自然是沒問題，但畢竟這是一個人，有血有肉，還會不安分的亂動... ...不管怎麼說，變數實在不少。

「我要加速了，如果你不希望中途和地板來個親密接觸的話最好不要再繼續亂動，不然我很難跟你姊交代。」

「我... ...」

「加速!」

韓德高興地大喊，隨著韓德的高呼聲，輪椅以著超乎尋常的驚人速度衝刺著，直奔魂葉房間。

「好了，下來吧。」

到了目的地，韓德宣布。

「我要跟姊姊說... ...」

韓德注意到，被機械手臂放下的菲爾臉上有長長的淚痕。

「我說啊菲爾，我有了這台寶貝你覺得魂葉還鬥得過我嗎?」

「當... ...當然，姊姊是最強的，一定會把你做的這個破銅爛鐵打爆... ...」

菲爾的話語中帶點猶豫，氣勢上整整輸了一大半。

「哈，剛才不知道是誰被這個『破銅爛鐵』弄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韓德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壞笑，機械手臂配合的轉了轉並發出吱嘎的聲響。

「我... ...才沒有哭，我才... ...」

男孩一驚，後退了一步，用力抹了抹臉頰，眼淚卻已在眼眶打轉。

不妙，要是真的在這裡哭了就麻煩了。到時候魂葉和老爹又會來找我算帳... ...唉，真是的，只好先就此收手啦... ...

雖然就此收手韓德不免覺得可惜，不過比起接下來的麻煩，他寧願自己少掉這一點偶爾才有的小樂趣。

那種經驗只要一次就夠了。

一個星期的特製地域料理和魂葉的一月份拳頭特餐... ...真的，他絕對不想冒著這樣的風險來惹哭他。

事可為止就夠了

「好啦，沒哭就沒哭，進去吧。」

韓德催促著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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