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廷的魂魄已脫離了他的肉身,傻傻的呆立在阿碩的身邊。另二名執事清理完現場,也來到尹崢的身邊。三名執事站在尹崢身旁許久,見尹崢沈默不語的坐在韓翼身旁。
其中一名執事小聲的問:「二哥……。」
尹崢略抬了一下頭,指了指彥廷的魂魄,冷冷的說:「帶走!」
阿碩用眼神示意讓另二名執事帶著彥廷回去,自己則靜靜的站在尹崢旁邊。
「二哥……你受傷了。」
尹崢靜下來抬起一隻手臂,剛剛和黑衣人對決時擋了幾刀,用真身和敵人對打難免受傷,但是他最後還是違反規定的在人間張開了結界。
阿碩:「二哥,那另外這一個人怎麼辦?你為什麼要救?」
尹崢沒有看他,低著頭看著地板,兩眼失了焦,沈默許久才慢慢開口:「我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他……。」
阿碩瞬時明白了一切:「可是,如果不救他,他就可以歸隊了。」
尹崢低著頭咬著自己的拳頭,是疲憊也是懊惱,是自己解釋不清的混亂邏輯:「我知道……但……我做不到。」
阿碩不再多言,只是靜靜的站在他身邊,等他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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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許久,尹崢站了起來又捏了一下眉心:「你先回去吧!我來善後。」
阿碩很擔心:「二哥……。」伸手握住他捏眉心的手。
尹崢勉強的擠了一個笑容:「放心,我可以處理。」
阿碩欲言又止點點頭便消失在屋裡。
尹崢揚手一揮,二名醫生和黑衣人的老闆便被揮到牆角撞上牆,結界也隨之縮小。他在韓翼身邊坐下,小心的把他身上的傷都包紮好,發動靈力拂過他的臉讓他逐漸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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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韓翼扶著腦袋醒來,看見尹崢一身狼狽的坐在病床旁喘氣,感到有些驚訝:「你怎麼會在這?」韓翼聲音沙啞十分疲憊,腦袋裡一片混沌,他用力的撐起,馬上被傷口撕裂的疼痛喚醒。
對了,他是來救人的。
他驚恐的拉拉尹崢的衣袖問:「彥廷呢?」
尹崢慢慢的回頭看他,靜靜的說:「很抱歉,他的時間到了。」
韓翼大驚:「什麼?」他立刻吃力的扯掉身上覆蓋的布,不顧自己全身的傷,踉蹌的走到彥廷的床邊,見到血跡斑斑的病床,床上的彥廷也是滿身鮮血,臉色已是一片慘白,覆蓋的白布早已染紅,他無法接受的問:「怎麼會……?」
韓翼憤怒的跪在床前往病床上用力捶下去,才包好的繃帶又被他扯開了,他看了看自己腿上和手上的繃帶,又開始有些疑惑。這群喪心病狂的商人,怎麼可能替他包紥,隨之他環視了一下周圍的景象,彷彿有一層透明的牆把他們和別人隔開了,那商人和醫生慢慢的從地上坐起,門外有警察衝了進來。但這些人好像都沒有看見他和尹崢,而且一點聲音都沒有,彷彿他們的世界被隔了音。
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他狠狠的回過頭來眼裡盡是憤怒:「你真的是……?」
尹崢沈默。
韓翼更大聲:「所以你是來帶他走的?」
尹崢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怎麼會?
為何韓翼竟是如此憤怒的看著自己?
尹崢第一次感到百口莫辯,三百年前他懶得解釋,三百年後他無法解釋。
握緊雙拳低下頭去深吸了一口氣,無語望天。能解釋什麼?救人本不在他的任務中。
他本來就是滅命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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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誰叫我……,什麼人都救不了、救不了。」韓翼既憤怒又無奈的說著,轉身抓著頭仰天大叫:「啊~」。
叫得撕心裂肺,滿腔怨憤,而結界外的人事物卻無動於衷,韓翼激動得不停喘氣,人命竟是如此不值,憑什麼以為自己可以拯救世人,當了牧師又如何,在命運的巨輪前,還不是像螻蟻一樣。
尹崢站起來又重複了一次:「很抱歉,他的時間到了。」
韓翼一把把他推開:「你走吧!」憤怒低聲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尹崢看見他眼中的憤怒,而這憤怒是對著他而來,於是默默的轉身,無奈的抬頭望天,立刻消失在房裡。就在他消失的瞬間,所有的聲音都回來了,警察喊著:「不許動!」加上哨音,巨大的聲響撞擊著韓翼,他跪在彥廷的床前,看見馮耕朝著他跑來,接著就不省人事的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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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路上的霓虹漸歇。店裡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燈也熄得差不多,像是打烊了。炳勳從外面進來,看到巫爻坐在櫃檯排著塔羅牌,好奇的問:「怎麼是妳?二哥呢?」
巫爻用下巴示意櫃檯裡面:「喝掛了!」
炳勳往裡面一看,尹崢手邊倒著一瓶高濃度XO,趴在牆角桌邊頭一斜,長長的瀏海遮掉了半張臉,看不出他的表情。炳勳走近仔細一瞧:「唉喲,怎麼不換身衣裳,這都破了…啊,不對,怎麼還有傷?」
尹崢還穿著他出任務的那身特戰套服,只是多處都被劃破,傷口的血已經乾涸,炳勳趕緊進到櫃檯把他扶到椅子上躺平了,順手捏一個訣,把他手臂上、側身、腿的那幾道痕給消了:「這…怎麼回事,二哥一向很注重這些,絕不會讓這種疙疙瘩瘩留在身上。」
巫爻自顧自的排著手上的牌,喃喃的說:「人世間的事啊,都是過眼雲煙,別認真啊!三百年都等了,再多等個幾十載不就得了。何苦對個凡人較真?」
炳勳一頭霧水:「誰?」
巫爻抬頭看著他:「你說二哥等的是誰?」
炳勳:「他等的當然是咱們老大啊!這還用說唄?」他突然領悟到了:「二哥遇到他了?」
巫爻點點頭:「剛才我在冥政局,他的副手阿碩跑來找我,交待了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本來差一點就可以把老大帶回來了,二哥卻反過來救了現在還是凡人的老大。現在,他的部門還在傷腦筋上頭如果怪罪下來該怎麼辦?」隨之又抽了一張牌:「其實,二哥也真是的,何必執著這種事,生老病死在人世間本來就是常態,但一遇到和老大有關的,他就亂了方寸。」
炳勳皺著眉一臉不解:「二哥確定那人是老大?他給妳算過沒啊?怎麼就認定了?」
巫爻沒看他,反而是仔細觀察全部的牌:「他曾說過,就算甲和前世已經長得完全不同,在茫茫人海中,他還是能認出他來。他記得他靈魂的味道。」
炳勳:「那找到人了很好啊!把他帶回來啊!」
巫爻抽起一張鬼牌:「壞就壞在,他想他回來,卻又捨不得叫他千瘡百孔的回來。」
炳勳搖頭:「二哥也真是的,不就臨門一腳了嘛,錯過了這次,下次要等多久啊?」
巫爻:「千瘡百孔……上頭也真狠,老大這麼多年在冥政局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就給他這樣的結局。」
炳勳:「所以呢?二哥沒把老大帶回來?」
巫爻點點頭,繼續排著他的牌。
炳勳看著爛醉的尹崢:「那他是懊惱沒把老大帶回來,才喝得爛醉?」
巫爻:「不完全是這樣,曾經過命的兄弟,如今卻對你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覺得二哥會怎麼想?」
炳勳點點頭:「道不同不相為謀?」他的腦袋一時也轉不過來:「什麼意思?」
巫爻:「簡單的說,二哥今晚的任務,是老大想救的人。」
炳勳:「那悄悄的去別給老大知道就好啦!」
巫爻:「他們兩個都是認真的人,也許是二哥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瞞過老大任何事。」
炳勳撓著腦袋:「妳的意思是,現在還是凡人的老大,知道二哥……還有這裡的祕密了。」
巫爻點點頭:「應該是。」
炳勳不解:「那老大這輩子到底是做啥的?什麼道不同不相為謀。」
巫爻拿起一張教皇的牌:「他現在是以拯救世人為己任的牧師。」
炳勳點點頭:「這倒挺像他會做的事。」
巫爻自顧自的排著手上的牌,喃喃的對著尹崢說:「還好你不死不生,不然,從少年等到了白頭,才發現你不是他的終點。那多冤啊!」
炳勳說:「你說什麼啊,那咱們就在終點等他,就算飄泊得再遠,總該會回到這裡吧!」巫爻抬頭看了他一眼,看來老大和二哥之間糾結的牽絆是炳勳不了解的,不過他們二人本來也就很少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來,說不定這兩人自己都沒有覺察,只是逃不過巫爻這個神算。
巫爻低笑著不多解釋搖搖頭:「很難說囉!老大現在這個身份是上頭那邊的人,萬一一不小心殉道了就升官了,到時候還得向天界要人。」
炳勳:「不會吧!老大不會丟下咱們的。」炳勳看著爛醉的尹崢:「唉呀,先別管老大了,沒有我們這兒的人去提人,老大都是安全的。先顧好二哥吧,我送他回去。」
話才剛說完,門又被打開了,吉米從外面拿了一大疊的信件回來:「二哥!搞什麼啊,我們被開了一堆罰單。晚上8:20文化路195號有冥界能力啟動…8:29同一地點有結界張開,8:30……這都誰啊?一堆莫明其妙的人,23個人命運改寫。」他一抬頭見炳勳扛著尹崢立刻丟了這一堆的通知:「喲!發生了什麼事?誰傷了二哥。」吉米見尹崢癱在炳勳背上,一時怒火就上來。
巫爻收拾了桌上的牌:「冷靜點,冷靜點,小伙子。他是誰?冥界的扛霸子,誰傷得了你二哥啊?」
吉米一臉疑惑:「那二哥怎麼…..?」
巫爻:「其實也不能說沒人傷得了他,應該說除非他心甘情願,否則誰能動得了他。」
炳勳扛著尹崢:「讓讓,我先帶他回去。」吉米趕緊閃到一邊去,回頭看著巫爻:「那他到底怎麼搞得?」
巫爻:「我倒想問你,二哥不是叫你顧店嗎,你怎麼跑得不見人影?」
吉米:「還不是局裡傳訊來,說有緊急的事件,非得叫我們去一趟,二哥不在,只好我去囉!誰曉得一口氣接了二十幾張的罰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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