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記 - 恩怨四

出關日，白麟重見光明，伸了個懶腰，扭扭屁股，一蹦一跳的朝著竹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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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閉關半年就快結丹了，阿麟，你底子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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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笑了笑，回應道：「謝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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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海英固然覺得白麟底子好的太過異常，問道：「你以前是哪個門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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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回應道：「說是門派，不過是一群散修集合在一起罷了，沒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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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知道，只要說出自己是夢繚宮的人，就必然會和日濟府扯上關係，說不定薛海英會開始猜想殘殺日濟府修士之人是否與自己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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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說少錯，不說不錯。今天就算拿把刀架在白麟脖子上，他也不會說出他是夢繚宮倖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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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嵐在此刻走來，見胡說八道的白麟也沒說什麼，白麟的胡說八道他見多了，但這種打死不認，寧死不屈的樣子，還是第一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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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嵐道：「師父，今日可否上街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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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海英奇道：「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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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嵐道：「阿麟喜甜食，他剛出關能否買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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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一蹦三尺高，笑嘻嘻的道：「對我真好！對了，師父，弟子有個請求，能否借弟子煉器鼎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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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海英挑眉道：「我一個山中小派哪來的煉器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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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故作失望，語氣怪異道：「沒有嗎？那也沒辦法，我身上帶著我同門的遺物，想將之煉製成法寶，時時刻刻緬懷他們，怕是無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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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面色灰暗，繼續道：「弟子身無分文，僅能憑藉兒時無故吃到的仙丹練就百毒不侵之身苟活至此，終日食毒，連買個符紙都無法，更何況是煉器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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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嵐被這演技噁心到了，默默退了兩步，心想怎麼幾年不見，白麟竟變得如此厚顏無恥，真是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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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海英拗不過白麟，還是答應買個煉器鼎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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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抱著煉器鼎，坐在路邊石階上，看著小孩們玩球的樣子。球踢不高，踢不遠，輕輕頂一下還會掉到地上，不然就是直接砸中臉部，既滑稽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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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煉器鼎，走向小孩們，對其中一個男孩道：「哥哥能和你們玩會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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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們的遊戲，很少會有大人介入，一名女童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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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把球撿起來踢上空，一踢踢了幾丈高，球到了天空停了一會兒，隨後急速下墜，白麟又是一腳，將球踢到頭上，而後身子向前傾，頭一頂，又將球頂到後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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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紛紛鼓起掌，面露仰慕之情，白麟頭抬得老高，驕傲極了。他已經好久沒被這樣看了，看到球踢得如此拙劣，不露一手總覺得渾身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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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白了，就是想炫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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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有敢睡在義莊的棺材裡五年，拿死者的壽服來穿的膽量也是挺值得炫耀的，但說出來恐怕只會引起他人畏懼，不會讓人仰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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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要是有其他同門，再告訴他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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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嵐從遠處走來，道：「玩的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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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把球還給小孩們，道：「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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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展開扇子，搖扇道：「我啊，還挺羨慕你的。你身上沒沾過多少鮮血，也沒殺過多少人，修為高，靈力強，要是你出生在有錢有勢的門派，定會比我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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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關過後，白麟已經能把心情沉澱下來，不再衝動說話。他講話輕柔，不帶任何惡意，只是單純的陳述事實，和陸嵐聊聊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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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道：「我已經二十歲了，二十歲還沒結丹的修仙之人，天資可以說是差到極點，你覺得我能結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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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嵐堅定的道：「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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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道：「我也覺得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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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抱起煉器鼎，慢悠悠地走在前面，隨口說了句：「你能我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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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嵐笑了出來，附和道：「我能你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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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回到名草山，白麟就馬上開始煉制法寶，手法熟練得不像話。以前在夢繚宮內，他動不動就會跑去偷看大人煉製法器，看著看著便學會了，偶爾會在夜半三更時跑去嘗試，煉出了一些什麼縛妖繩啊，百妖毒針啊之類的玩意兒，鬧得整個修仙界沸沸揚揚，到現在也還有眾多門派在使用他煉出來的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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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帶一提，白麟那時候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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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幾個時辰的煉製，終於完成了，白麟把扇子拿在手裡把玩，開心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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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子和他原本那把差別不大，但是靈力極強，薛海英端詳著這把潑墨山水的摺扇，皺起了眉頭，問道：「你要叫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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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展開扇子搧風，回應道：「弟子沒打算取名，真要取的話……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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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嵐無言道：「那麼多法寶你就煉了把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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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用摺扇戳了戳陸嵐的肩頭，道：「扇子怎麼了？扇子好啊，我又不喜歡用劍，這適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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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海英往白麟頭頂敲了一下，厲聲道：「你的劍有靈，不可對劍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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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捂著頭頂，委屈的點點頭。以前哪有人會這樣和他說話，有靈還不是認他當主人，也不是用它挖地刨墳啊，何來不敬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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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想了想，還真有點不敬了。這幾年他用無毒劍殺了不少人，好像好幾個月才擦一次，比除陰次數還少，有時後血塊凝固擦不下來，他還會拿著石頭敲敲打打半天，把血塊敲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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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不敬，無毒劍沒自動封劍真是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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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海英拍了一下白麟的頭，搖了搖頭：「我真的很好奇你這脾氣哪來的，謙虛中怎麼還能帶有莫名的驕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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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嵐一邊擦冷汗一邊心道：「他已經收斂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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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受傷道：「師父討厭我嗎？我太過驕傲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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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薛海英揉了揉白麟的頭髮，將他的頭髮揉成一個雞窩。他輕聲道：「這很好，你有資格能驕傲，而不是無故的傲氣，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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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輕輕拍開薛海英的手，表情很是不滿，解開髮帶，把一頭雞窩重新整理回一個美男子該有的樣子，整理一番後，又是一個英俊瀟灑的俊郎，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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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嵐看著這一派人模狗樣，心裡無言以對，轉頭看向山林，忽然道：「師父，哪兒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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