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郎分身愛情短篇 - 死神和他的女人們（六）

俯視世界，浮在銅鑼灣夜空上的小白與小藍一直沒有離開，視點落在那環形天橋中的一位女子，貌似二十多歲，打扮得年輕，但實際年齡已經是四十多歲。

「小白，為什麼你會知道她的真實年齡？」

「因為她是我們下一個要判定的人，由她讓意外帶走或是救她一命，就要看看她的回答。」

小藍聰反臉色一沉：

「又要為別人決定他們的生死。

「這是我們的工作。妳⋯⋯還未懂嗎？」

「我明白，只是我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

「那就慢慢體會吧。」

「但那是人命⋯⋯」

「沒關係，這是他們的命運。是個意外，死神的出現就是要給他們機會，是否應該死去。好人與壞人也沒分別，只有一死才能終止他運作中的人生，再總結他的善惡。現在，我們只需要判定，意外是否應該發生吧了。」

小藍聽了又聽，皺起眉頭，因為這不是小白第一次對她說的道理。

「唉⋯⋯好吧，這次妳也站在一邊，看看我如何工作。」

陸鈴，單身，這晚她獨個兒在環形天橋中打轉，一直向前走，感覺總會有一天可以走出自己的困局，可是每次看到轉彎的缺口時，她還是迴避，感覺⋯⋯應該要繼續走下去⋯⋯

「小姐？做健身嗎？有優惠迎新禮物。」

陸鈴沒有發現小白所派的傳單。

又打了一圈，小白又再重開重覆，陸鈴還是沒看見。

再打數圈，陸鈴經過剛才的路口，頓時發覺一些遺和感⋯⋯那男人呢？於是在她心中，提出了很多問號。

「這就放棄走了嗎？都是沒出色的男人，任他表面上如何努力，也只不過是這樣的程度。我不應該失望⋯⋯」

陸鈴沒有停下來思考，卻更用力地向前走，而不經意下，從腳底傳來不協調感，是踩到一張摺起來的傳單。陸鈴終於停下來，認真看看這傳單。

「妳發現了，太好。」

「是你刻意放在這裡？」

「不是，是緣份終於讓妳放下芥蒂，願意去看看我給妳的訊息。」

「無聊，明知沒用我為什麼要收下？」

「妳還未清楚這單張，為什麼妳能這樣下定論？」

「因為我收過太多太多，只是浪費時間。」

「所以我只好用不同的方式，去讓妳明白，我的單張是與別不同。」

陸鈴認真地看了一遍，結果還是一樣，沒有令她驚喜：

「看了，沒興趣。行了嗎？你又令我浪費了時間，就是因為我相信你會給我一個不錯的消息，令我抽時間去陪你，結果又如何？你明白你的自私了嗎？」

「也許是吧，我真的太自私，要妳停下來做些不願意的事。不過，多得妳停下來，我才可以跟妳說話。我知道妳不喜歡為別人停下來，因為妳心中只有一個人，但他也沒有為妳停下。」

「你是誰？知道些什麼？」

「沒什麼，只是看到他的影子在妳身上，妳沒有發現嗎？」

「我不想再聽你說。」

「但妳想他回到妳身邊，不對嗎？」

陸鈴沉著氣，用最大的忍耐力說：

「⋯⋯我！不！想！」

說後，陸鈴向最接近樓梯的出口離開，手中還是握緊那單張。

不滿、不安、不忿⋯⋯一一都充斥住陸鈴的腦海，氣上心頭，不止是因為那個莫名奇妙的男人，還有初起撩起自己感覺的男人。從來沒有人可以駕御陸鈴的感情，唯獨是那個男人，竟然可以刺中她的好勝心，一而再再而三的節節敗退在他的手上，對方懶理不理的態度，更令陸鈴深深不忿，必須要取回屬於她的一切！結果又令她陷得更深⋯⋯

沒有最終的結果，現階段所見的陸鈴自覺已走到地獄，但卻未知地獄的深處還有什麼在等著她，似乎，是上天也要出手，阻止陸鈴再走下去，決定製造一個意外將她殺死，令她死得有點尊嚴。

小藍說：「那，她真的要死嗎？」

小白說：「不一定。」

「但連她也想到要死，用你之前的處事方式，不是由她乾脆死去不是更好嗎？你怎可能一時一樣？」

「愛不至死，恨不到死。像當初要救一個已死的人，是要付出一定代價，而且對方還是會失去方寸，無法自拔，我們沒有時間去循循善誘，引導她回復正軌。但這個女人不同⋯⋯因為她心存著愛。」

「就是她愛那個男人？」

「是的。」

「但她這樣子⋯⋯」

「沒問題，只要捱過這關口，說不定就會有更好的未來。」

「小白⋯⋯你想付出代價來救她？」

「所以先要我們去判定，但最終救或不救，還視乎她的意向，不能言明，由她決定。」

「我倒是沒有興趣去救那種自暴自棄的人。」

「上次妳不是這樣子，為什麼這次會有這個想法？」

小藍被小白一問，心中無法說出不滿：

「我只是不明白，有愛，就有希望了嗎？」

小白皺起眉頭來，心中同樣鬱結不滿：

「還以為妳明白，沒愛，妳還有希望嗎？」

「但我理性一點去想，她根本不能自拔，又不理人勸告，跟有沒有愛沒有關係。」

「小藍，她們都是人類，如果只靠理性去分別對錯，那就是機器。」

「這也沒錯，只要生存在沒條件的環境，就沒有選擇，那就乖乖做個齒輪，不是嗎？雖然我沒有記憶，但我內心一直衝擊住自己，是當我還是人類時的吶喊。你太多年沒有當人類，你不會知道人類的苦。」

「我說啊，那只是妳不願意去相信這個道理吧，也不相信我是如何走過幽谷。」

小藍不甘心，卻只是盯住小白，繼續聽他說：

「愛就像一種信仰，妳沒有必要得到愛，但至少不能莫視愛；愛是無處不在，包括扭曲、控制、佔有、痴戀，雖然負面，但我不能說這些不是愛，只是令自己和愛的對象傷害，建基於愛，我們就有希望，去找尋自己生存的方向，從單純地喜歡一件事物開始，到愛上一個對的人，這是一個漫長的學習過程，但最少，要相信愛，懂嗎？」

小藍吐了口悶氣：

「那回到現實，陸鈴如何處理？死是神給她的解脫，生存就是死神的任性了。」

「我這樣說，有時神也不理解人的複雜，妳不是說了，我們都沒有人類的生活經驗，只能堅信我們自己的判斷，不對嗎？」

第六節(全)完 /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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