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與暗的對決 - 光之記憶(三)

「當時江瑜和蘇螢也在劍橋，他們在劍橋認識和結婚。」

當時黃先勇和女朋友經歷無數風浪，總會在結婚場合透出一點鬱悶。但他笑逐顏開

蔣寧波不經意點擊了一張江瑜的結婚短片。在短片裡，蘇螢矮小，十分瘦削，皮膚略黑。黃先勇和兩夫婦合照，黃先勇向江瑜和蘇螢緊緊握手，連番道賀。黃先勇江瑜互相搭膊頭，然後一個擁抱。他也腼腆地，用最少的身體接觸擁抱蘇螢。他好像觸電一樣，只稍為碰一下就分開了。

蔣平波對此十分驚訝，黃先勇和江瑜身份衝突，原來在劍橋是一對熟稔的弟兄。

「先勇和江瑜蘇螢兩夫妻返同一間教會。雖然他們知道我是黨員，也經常拉我到教會。特別是蘇螢，很努力向我傳福音。」

蔣寧濤父子不想提及江瑜，在作戰會議上，已經聽到令人發厭。

在鏡頭遠處，出現周若冰的身影。當黃先勇擁抱蘇螢，她瞄了一眼後，離開鏡頭視線。

「啊，周若冰沒有穿那一條梅花旗袍，她一身淨白色。她善於社交，但婚禮沒有和賓客多交流。」

「若冰和香港留學生不太熟諗，看作他們是驕縱的富二代。黃先勇所形容的『醒目世界仔』。周書記…」

「周書記？」

「我也被同學笑稱為蔣委員長，呵呵。」

蔣平波感到爸爸有一些事秘而不宣。

「是的，有少數同學是這樣稱呼她，她雖然是香港人，但非常了解中國政治，對政治有非凡的洞察力，可謂瞭事如神，她可以當我們的總書記。」

蔣平波心想，在官場幫助黃先勇的，不只是他爸爸，有可能周若冰也暗暗幫黃先勇一把，讓他扶搖直上。

「還有一直努力為黃先勇輔政的副國級『皇貴妃』黃一婷。」

蔣平波腦海突然閃出「黃一婷」這個名字。

「你知道黃一婷是『皇貴妃』嗎？」

蔣平波點點頭，知道爸爸將會提及他難以接受的事實。

「『皇貴妃』是『後宮』組織裡最高級的間諜，負責監控官員，尤其是高級官員。」

蔣寧濤又努力想出一個合宜的說法。

「黃一婷的媽媽是黃依婷，是依靠的依。她也是『皇貴妃』。她們的名字發音一模一樣，命運也很相似。」

「黃依婷的丈夫也是統戰部部長鄭瑞。黃依婷卻愛上了她的『丈夫』。對『後宮佳麗』來說，動真感情是大忌。『後宮』的訓練，要讓她們不付出感情，只成為國家的一個監控工具。鄭瑞知道黃依婷愛上了他，但他想盡辦法折磨她，令她痛不欲死。但人有什麼可能沒有感情呢？」

「黃依婷為鄭瑞生了一個女兒。鄭瑞十分痛愛這個女兒，她只為鄭瑞生下這個獨生女。當女兒三歲時，黃依婷暗地裡把女兒送到『後宮』培訓，訛稱被『自由聯盟國』間諜捉走。『後宮』積極配合她的謊言，在政圈裡放流言。」

「女兒也改名為黃一婷…」

「你想聽下去嗎？這實在十分殘忍…」

「黃一婷天資聰敏，在『後宮』裡，接受最好的教育，比絕大部份國家領導人的兒女還好。黃一婷雖然是驚世奇才，但完全沒有一點驕縱。她是一個十分安靜，也是體貼的姑娘，所以她是做『後宮』是上好材料，得到國家重點栽培。」

「她十二歲開始就…唉…就『接受訓練』。我們的國家真的…」

對一個自小愛國的蔣寧濤，對不少國家政策不認同，更痛心疾首。同時，他在內地充滿壓抑的社會生活，習慣把對政府的憤怒和失望壓在心底裡。當他在官場裡，更把情緒壓得不留痕跡。

「『皇貴妃』是直屬國家主席辦公室管理的…」

蔣平波知道他爸爸不想開口補充。

「當所有事情完結後，我當了國家主席，我要逐步取消這個秘密組織。」

蔣平波斜望掛在牆上那盤圍棋局，錯綜複雜。僅僅一個妙手就扭轉乾坤。

蔣寧濤和蔣平波兩父子皆在官場打滾，對著盤根錯亂的官僚體系，牽一髮動全身。要改變也涉及不少政治計算，談何容易。

「她們從小就接受『考核』…」

蔣寧濤對所有「後宮」的細節羞於啟齒。

「黃先勇也不願意透露，我明白的…」

蔣平波雖然很想知道黃一婷經歷了什麼，但他也不想為難父親，

「黃先勇形容自己好像一個馬伕，找不同人來為『佳麗』考核，教導她們…他們是元老，經驗豐富。」

蔣寧濤最後選擇直白一點，他不喜歡拖泥帶水。

「『後宮』們也在一些專屬社會名流的高端約會網站。因為黃一婷三歲已進入『後宮』，應該十三四歲就假裝成年，開始約會名流。她也會練習間諜技術，向他們搜集一些情報。」

「嗯…」

蔣平波雖然對「後宮」得知一二，但煞時間沒法接受。如果江瑜要在虛擬實境播放黃一婷的經歷，還在自由聯盟國廣播，一定會被迫瘋。

「黃一婷承繼了她媽媽的天姿國色。她曾是不少領導的情婦，還可以同時不只一個領導的情婦。她年紀輕輕，就閱人無數。縱然如此，她沒有帶一點風塵味，還是一副我見猶憐，又清純脫俗。」

「她做得最好一點，她沒有愛上任何一個。她的追求者，不論是條件再好，帥的，有才華的，懂得情趣，誠懇的，痴心的，她也沒有動心。」

「她從少便認定，一切男人，都不值得她動心。」

「在『後宮』，她要不斷晉升，不斷爭寵。不然，她們要不斷做情婦。不然，她們就被國家遺棄，成為風塵女子。『佳麗』要從小三升為正室，也因為虛榮心，要當領導人的夫人。」

「黃一婷當了市委書記夫人。」

「在『後宮』，在官場，也身不由己…」

蔣寧濤每一次說出「身不由己」這四個字，也會搖頭，對天嘆一口長氣。

「兒子，你知道愛情在官場裡，是奢侈品。我有幸在讀博時結識了你的母親。」

蔣寧濤對郭初雪從一而終。因為他對國家和妻子盡顯忠心，所以國家沒有找「妃嬪」做情婦，甚至委派「皇貴妃」做夫人。

「黃一婷三歲『入宮』，她沒有童年、沒有青春。最重要是沒有父母。她的情夫，喜歡她的外表，喜歡她的獻媚，還有久經訓練，那情人的感覺。」

「是黃先勇讓黃一婷真真正正做一個女人，變成一個期望被保護、被疼錫的女人。因為黃先勇是第一個珍惜她的男人。」

「乾旱的山谷變為泉源之地，沙漠裡江河復流。大地一片翠綠，生氣盎然」

蔣平波突然有感而發。

「秋雨過後，初雪來臨。」

秋雨是蔣平波的亡妻譚秋雨。

「平波，你知道，權力會令人迷失，權力會扭曲人性，權力會令人墜落。權力是毒品，令人上癮，得到了，你不能承受失去它，只想要更多。我想黃先勇的信仰，令他在官場上與別不同。」

幾乎所有人卻認為，黃先勇是墮落天使。

「黃一婷在『鋼珠』內，不知道她和周若冰現在怎樣？」

「她們、她們…」

蔣寧濤思考良久，數次欲言又止。

「…江瑜大概會把她們迫瘋…」

「…我們認為周若冰意志力驚人，但在某一方面，極其脆弱。」

「愛情？」

「愛情只是情感的其中一面…」

「那一婷呢？一婷怎樣？」

蔣平波緊張起來。

「你不要看黃一婷楚楚可憐，相反，黃一婷在情感上堅韌不屈。」

「她認識先勇前，只有堅韌的意志，令情感壓得一潭死水。認識先勇後，鐘擺到另一邊，對先勇的依戀，無條件付出犧牲，即使他先心繫楊帆，後來周若冰。夾在這兩個女人中間。」

「現在是另一種堅韌，是情感的堅韌。」

「溫柔而堅定，你要找這種女人。才貌也是次要。」

蔣寧濤好像教導兒子挑女婿。

「她有另一種信仰，是愛的源頭，給她價值，知道自己如何被愛。這是一種不能拿走的愛。」

「楊帆和黃先勇分開後，寫了一篇愛的講章。愛情，是渴求和擁有的愛。神聖的愛，不在乎對象是誰、不計較對象本身價值的愛。」

「愛一個才貌雙全的，容易。愛一個志趣相投的，容易。愛一個願意為你同甘共苦的，也容易。愛一個罪人，為他捨命，沒有愛比這更大了。」

「也是楊帆愛的講章？」

「是時任統戰部部長黃先勇批示文件上的評語。」

不知不覺，蔣氏父子促膝長談已經三個小時。

「黃一婷還在『鋼珠』裡面…」

突然一陣沉寂。

「聯合會議沒有得出一個辦法去應對「自由聯盟國」的軍隊，那顆「鋼珠」，還有「公義審判者」。

「那個超強颱風。」

蔣平波補充。

「現在，聯合會議委員各散東西。」

在「鋼珠」裡的「虛擬實境」，更是由江瑜大主教主持荒謬的愛情法庭。

蔣寧濤緊握住蔣平波雙手。他數次深呼吸，用十分凝重的眼神。

「以後國家靠你了。我在航空母艦所謂談判其間，你暫代我的位置，大家一致認同你的表現。你始終資歷尚淺，你交給馬總理領導國家，你當國家副主席輔助他吧。」

「我始終會有退下來的一天！」

蔣寧濤說話有點吞吐，不似平常日理萬機時那不緩不速，給人肯定的語氣。

「兒子，你要離開，到後備作戰室。你要保重！」

「我好好睡一覺，黑暗要離開，真光來臨大地。

蔣氏父子來一個長長的擁抱，好像在火車站和機場送別兒子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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