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劍幻世 -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使徒契約‧中

　　希緹拉咬緊牙關，強撐著身體，從泥地半跪而起，抽出最後一支羽箭，將殘存的魔力注進去。

　　她凝神屏息，周身流轉著水元素，弓弦緊繃，隨著一聲清響──包含著水元素的「破空箭」疾射而出，猛然射向酷達右膝。

　　這一箭雖未能穿透酷達的紅鱗，卻正中鱗片的脆弱處，鑽入縫隙的水元素已令其軟化。

　　酷達腳步一頓，單膝觸地，悶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姬娜見機不可失，縱身掠至酷達背後，劍光一閃，刺劍斜斜刺入後腰的鱗片，鮮血頓時滲出。

　　酷達猛然回身，痛怒交加，神情猙獰，左掌黑炎翻湧，一道撕裂空氣的掌風直擊姬娜面門！

　　姬娜瞳孔驟縮，不敢硬擋，只見腳下風元素流轉，竟是奧斯卡的「加速術」。

　　她迅速拉開距離，黑炎僅燒焦了她上衣的一角。

　　姬娜一退，艾薩克、修茲與巴洛斯立刻上前，在貝麗莎和奧斯卡的支援下，輪番與酷達展開白刃戰。

　　酷達以黑炎護身，雙眼早已變得猩紅，雖在圍攻下漸顯疲態，卻始終沒有倒下。

　　眾人心知，爭取時間才是唯一目標。

　　遠處，愛莉緊閉雙眼，雙手緊握詠魔杖，深吸一口氣，聖光自掌心綻放，施展聖魔法「淨界」──一道白光自空中灑落，將托爾與「黑炎囚籠」籠罩其中。

　　聖光照射著黑炎，聖、暗兩大元素如巨蟒般纏鬥，互相吞噬，爆發出刺眼的光芒。

　　愛莉臉色泛白，額角冷汗滴落，咬了咬牙：「托爾，快！」

　　托爾閉目凝神，在聖元素與神器飾物「水晶手鐲」的庇護下，他強行調動體內魔力。

　　焰形劍燃起光焰，托爾使出一招「光焰破影」自囚籠縫隙中穿刺而出，劍身交織著烈焰與聖光，直接貫穿酷達的胸膛。

　　酷達胸膛被焰形劍貫穿，鮮血自唇邊溢下，體內魔核深處的黑炎逐漸熄滅，圍繞周身的暗元素在聖光下也如雪消融。

　　他的身軀搖搖欲墜，卻仍死死盯著被黑炎鎖鏈困住的威迪，眼裡滿是不甘。

　　愛莉魔力耗盡，雙膝跪地，微顫的雙手撐著草地，臉上浮現釋然的微笑。

　　姬娜和希緹拉一左一右將她扶起，三人相視一笑，眼裡盡是死裡逃生的欣喜。

　　托爾擋在威迪身前，正色道：「蕾安娜要抓威迪做什麼？說！」

　　酷達緩緩低頭，鮮血從指縫間滑落，神情苦澀，聲音沙啞：「魔姬大人……她親手改造了我，在我瀕死時，賜予我新的生命。所以，我……必須滿足她的願望……」

　　他微微一笑，卻更顯淒涼：「魔姬大人一生最恨的兩個女人，第一是雪莉，第二便是克莉絲。」

　　束縛著威迪的黑炎火勢漸弱，貝麗莎提劍走近，低聲問：「為什麼？」

　　酷達喘息著，灰藍的雙瞳望向夜空，彷彿在尋找某個遠去的身影：「你們......應該去問她們──問她們以前對魔姬大人做了什麼好事！」

　　巴洛斯與絲露守在蕾雅身側，巴洛斯壯碩的身軀微微前傾；絲露則觀察著酷達的一舉一動，雙手已悄然凝聚魔力。

　　蕾雅翻開魔法書，書頁間釋出纖細的魔力線，像蛛絲般纏上酷達手腕與踝骨，以防他突然發難。

　　酷達的瞳孔逐漸渙散，他的靈魂彷彿回到多年前的月圓之夜。

　　蕾安娜蹲下身，將虛弱的他從血泊中撈起。

　　她一頭銀白長髮如瀑，深藍色魔瞳中卻藏著一絲溫柔：「酷達，你想活下去嗎？」

　　他那時只是一個實力低微的魔族少年，渴望得到魔族幹部的賞識。

　　他顫聲回應：「只要能留在魔姬大人您的身邊……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叫我蕾安娜就好。」蕾安娜微微一笑，指尖劃過他額際，將特製的魔血注入他體內。

　　那一刻，身體如同受千刀萬剮般，劇痛難當，但他卻第一次感受到溫暖。

　　「酷達，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他當時點頭，如今卻只能以這副怪物之軀倒下。

　　「蕾安娜……我這副身軀、這一切痛苦，都是為了你……即便墮為怪物，我也無悔。來世……但願你能自由，不再被仇恨束縛……」他的視線隨夜風吹向遠方，終於卸下了沉重的枷鎖，閉上雙眼。

　　戰鬥結束，愛莉跪坐於泥地，指尖沾滿了泥濘與鮮血。

　　她看著受傷的同伴，心頭湧起一股無力感，沉重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她第一次深刻體會到聖魔法在戰鬥中的分量──那不僅能治癒外傷，更是面對魔族和暗魔法的希望。

　　貝麗莎默默走來，拍了拍愛莉的肩膀，與她一同為眾人施展治療魔法。

　　絲露微微瞇眼，細細打量希緹拉和艾薩克：「偏藍的靜魔力……你們都是修習水魔法的，為什麼不幫忙治療？」

　　燕族的視力本就遠勝常人，自成為蕾雅的召喚獸後，她甚至能看清他人體內的魔力流動。

　　蕾雅淡然一笑，解釋道：「他們沒有專門修習過治療魔法，僅在體內注入水元素的話，治療效果有限，亦浪費魔力。」

　　奧斯卡挑了挑眉，嘴角微翹：「子爵閣下覺得，萊特軍校若和醫院或者聖庭合作，開辦治療魔法課程可行嗎？」

　　蕾雅將目光轉向愛莉，道：「並無不可。事實上，帝國部分軍校已經這麼做了……只是，能使用聖魔法的人，實在是鳳毛麟角。」

　　此時，愛莉正在替托爾治療，她眉頭微蹙，疑道：「帝國這麼熱衷研發千奇百怪的魔法，為什麼還要覬覦聖魔法？」

　　帝國的非主流魔法繁多，如能一定程度控制金屬的「鐵魔法」、潛入甚至控制他人夢境的「夢魔法」、折疊紙張後賦予其功能的「紙魔法」……但始終無法掌握類似聖魔法般治癒肉體的魔法。

　　修茲走到希緹拉面前，笑道：「你剛才那一箭，真是漂亮！」

　　希緹拉臉頰泛紅，感到一陣羞赧，輕輕點頭。

　　修茲大剌剌地坐在她身旁，咧嘴一笑：「不過，下次我可不會讓你搶風頭了……我一定會在你動手前收拾敵人。」

　　托爾將酷達的魔核遞給蕾雅，蕾雅纖手輕覆其上，閉目感應著魔核中微弱且混雜的魔力波動，神情複雜。

　　「真奇怪，他魔核中的魔氣不算強……甚至可以說是弱。」

　　她低聲道：「他說自己是被蕾安娜改造的，或許……蕾安娜真的改變了他一生。」

　　「有些人活著，只為守護另一個人……哪怕代價是墮落成這種四不像。」

　　托爾苦笑起來：「那麼，我大概明白他們為什麼恨師娘和克莉絲教官了。」

　　「你師傅軍校時期也是蠻厲害的……某種程度上。」蕾雅道。

　　托爾撓了撓頭，看向威迪：「我這個當大弟子的倒是遜色不少。」

　　蕾雅揚了揚眉：「你敢在這方面厲害？」　　

　　貝麗莎替艾薩克治好傷後，遲疑地走近威迪。

　　只見威迪抱膝坐在篝火旁，兩眼低垂。

　　貝麗莎雙手放在他臂上，水元素清涼如泉，流淌在他的傷口上。

　　她微微俯身，卻在視線即將與威迪碰上那一刻，倏然移開目光──

　　「你……」威迪臉色一變，忽地起身，走向遠處空地，開始揮劍練習，似是要把心頭鬱結盡數劈開。

　　貝麗莎那個大笨蛋……不肯當我的使徒就算了，還扯東扯西的一堆藉口！

　　貝麗莎看著威迪的背影，冷哼一聲，轉身繼續替其他人治療。

　　姬娜提劍而至，劍光如虹，直刺威迪後心：「學長，看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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