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者：亞瑟 - 第四章節十一之遠古傳說（一）

「有種再說一次那個名字──！」

愛勒凡的心猛地一縮，臉色驟變。

「亞瑟，別衝動──事情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惡剎？」亞瑟冷聲回應，不為所動，雙眼依舊死死盯著那片紅壁。「我有說錯嗎？惡剎！」

愛勒凡臉色大變，猛然拔步狂奔，想撲上前阻止他，但……已經來不及了。

吼──！

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從山壁深處爆發，如雷霆撕裂長空。下一刻，整面鮮紅的琉璃反射出一個龐大的模糊身影，光影顫動，如夢魘甦醒。

一股難以形容的壓迫感，宛如整座山岳傾頹，毫無預警地重重碾壓下來。他們三人難以站立，彷彿同時被雙大手按入地面，霎然跪下，連呼吸都困難。

「混──帳──！」

顯然，「惡剎」這個名字對那存在而言，是禁忌、是污辱、是導火線。

那股壓迫感在一瞬間轉化為狂暴的音波，仿若數百記重拳從四面八方向他們襲來，音波穿腦裂耳，直擊心室與骨髓。

亞瑟不假思索地朝愛默兒伏身撲下，幾乎是以全身的重量將她護在身下。他的雙手緊緊摀住她的耳朵，跪伏在地，肩膀顫抖，脊背拱起如弓。

他感覺耳膜被撕裂般疼痛，腦中轟鳴如鐵鎚敲擊，胸腔內更像有烈焰炸開，熱流瘋狂竄流全身，血液逆流翻湧。他咬牙死撐，拒絕後退半步，只將身軀壓得更低。

而不遠處的愛勒凡，同樣難以承受這股狂暴的音波。他雙手摀耳，卻無法阻止那無形的震波貫入胸腔──彷彿心臟被瞬間攪動，血液翻騰、脈搏狂亂。他全身一軟，支撐身體的力量彷若被利刃砍斷，整個人失控倒地，抽搐著無法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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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消失後片刻，愛勒凡費力撐起前腳，回頭時目光如刀，狠狠地盯著那緊緊貼伏、亞瑟覆身護著愛默兒的背影。

亞瑟甩了甩頭，腦中仍嗡嗡作響，胸口像被重錘撞過般悶痛，四肢發軟，甚至連站都艱難。

身下的愛默兒即便在他的保護下，依舊微微顫抖，臉色蒼白如紙，雙唇輕顫，顯然尚未從剛才的衝擊中回神。她緊緊抓住亞瑟的衣襟，彷彿唯有這份觸感才能讓她稍稍安心。

見兩人勉強安然無恙，愛勒凡隨後咬緊牙關，別過頭，單膝跪在山壁前，低聲說道：「卡赫巴大人，請不要與亞瑟一般見識，他並不知──」

「滾出去！」

卡赫巴的怒吼穿透琉璃壁，直接撲向愛勒凡。凶猛的氣勢在空氣中震盪，雖然不如先前那股壓迫感般強烈，但依舊帶著令人窒息的威懾力。

「你們這些斐利斯的臭老鼠，不准再踏進這裡！」

愛勒凡毫不猶豫，立刻單膝跪下。

「卡赫巴大人，請息怒！您如果不願原諒我們，我便不會離開，請相信我的決心！」他再度狠狠地瞪了亞瑟一眼，斗篷下的手勢焦躁地朝兩人勾動。他的表情在怒火與急迫之間來回變化，低聲催促：「你們這兩個笨蛋，過來！快！」

亞瑟見愛默兒點了點頭，目光隨即與愛勒凡的眼神相接。

然而，他卻被對方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

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剛才的對話，愛勒凡的態度……他看起來就像──叛徒？

不可能！

如果他真是叛徒，又怎麼會這樣替我求情？亞瑟的疑問越積越多。此刻不是追究的時候。

他按下心頭疑惑，輕攬她微微發冷的肩膀，與她一同來到愛勒凡身旁，單膝跪在琉璃山壁前。

然而，他們的行動並未平息山壁的怒氣。

隨即，又一聲狂吼炸裂開來，強烈的氣流如暴風般掃過。雖然沒有之前那股足以撕裂心神的力量，但那股無形的壓迫差點將三人連人帶地推倒向身後的山壁上，衣襬與髮絲在狂風中翻飛，卻終究還是咬牙苦撐，穩穩地趴在原地。

他們迅速從地面爬起，穩住身形，低頭靜跪。

「決心？這就是你的決心？」卡赫巴冷笑著，怒氣不減，語氣中滿是輕蔑與嘲諷，聲音拔高，憤怒幾乎要溢出。

「那小子居然把我跟惡剎那垃圾混為一談？還是在考驗我撕碎你們的決心？」他輕蔑地哼笑，「我的雙手早已染滿無數人的鮮血，再添幾個，根本無關痛癢！」

這句話讓亞瑟心頭一震──他猛然意識到，自己搞錯了對象。

卡赫巴到底是什麼人？不管了，現在顯然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深吸一口氣，跪地遲遲不抬起頭。

這股氣勢與威壓太過強烈，一旦波及波哈沙納後果不堪設想。

這一切由他挑起，必須由他承擔與解決。

「卡赫巴大人，是我的錯。」亞瑟語氣堅決說道，「如果您要撕碎，就請先撕碎我。願我能以此平息您的怒火。」

「亞瑟──」

愛默兒輕輕拉住他的衣角，眼中滿是難掩的憂慮。亞瑟朝她微微側頭，揚起嘴角。然而，她見那雙堅毅的雙眼後，沒有猶豫，眼神同樣堅定，抬頭望向琉璃山壁。

「如果卡赫巴大人要懲罰，就連我一起吧。」

愛默兒堅毅的聲音迴盪在空氣中，讓身旁的兩人頓然驚愣。

「你們？哼！」

卡赫巴冷哼了一聲，接著沉默許久。

愛勒凡見這兩個傢伙無知的言論，立刻起身將兩人的頭壓下，順帶撇了一個兇狠的目光，隨即再度蹲跪在兩人中間。此刻空氣凝重，彷彿與外界隔絕了一般，寂靜無聲。

時間雖然不過短短十來秒，卻令人窒息得猶如過了一個世紀。

愛勒凡緊咬著下唇，雙拳緊握，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顫抖。如果不是現在的情勢過於緊張，他幾乎可以確定亞瑟在下一秒就變成自己手中的亡魂。

現場又是一片寂靜。

最終，一陣低沉的嘆息聲從琉璃山壁後方傳來。

「哎……算了。」卡赫巴的語氣終於稍稍軟化，但依舊帶著不耐煩，「你們這群散發相同臭味的老鼠，永遠都一樣，幾百年、幾千萬年都沒變！」他的聲音一度拉高，卻又帶著一絲戲謔與鄙夷。「那傢伙還不夠格與我相提並論……跟你們生氣，只會拉低我的格調。」

「那傢伙？」亞瑟皺起眉，低聲自語。

愛勒凡猛地回頭，狠狠瞪了亞瑟一眼，手探入斗篷內，狠狠地在他的腿上掐了一把。

「嘿──！」亞瑟痛得倒吸一口氣。

愛勒凡毫不猶豫地賞了亞瑟一記爆栗，「閉嘴！你這該死的傢伙！」他咬牙低吼，怒意未消。

卡赫巴對他們的小動作不以為意，一聲哼笑後長長地嘆了口氣，語氣略帶玩味：「嘿，小子。你就是愛勒凡口中，所謂『有趣的傢伙』──亞瑟？」

「是的，卡赫巴大人！」見情勢稍稍緩和，愛勒凡立刻猛拍了亞瑟的後腦勺，語氣不善地補充，「他就是亞瑟。」

「在下亞瑟。」亞瑟再次跪正，向琉璃山壁深深一躬，「請卡赫巴大人原諒我的無知。」

如果卡赫巴不是「惡剎」，那真正的惡剎在哪裡？亞瑟心裡的疑惑持續蔓延。卡赫巴的身分再度引起亞瑟好奇，他竟能讓愛勒凡如此敬畏？

是剛才那股驚人的威壓嗎？

「哈！小子，雖然我很不想原諒你，但既然你不知箇中緣故，那就算了──」

卡赫巴的聲音悠遠低沉，隨著他話語落下，彷彿有什麼在空氣中悄然流動，不見形影，卻讓人微微一顫。

「那傢伙是我們尼特伯隆的恥辱──」他語氣沉著，帶著不容置喙的冷意，「小子，記住了，爾後別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除非你堅持站在我的對立面。」

「尼特伯隆？」亞瑟聽見熟悉的詞彙，微微皺眉，低聲湊近愛勒凡耳畔，「與聖安克多同族的尼特伯隆人，是嗎？」

「亞瑟，拜託別再講了──」愛勒凡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低聲說道，手再度狠狠掐住亞瑟的大腿。「不管多小聲，大人都聽得見！」

「亞瑟小子，你說……聖安克多？」卡赫巴的語氣瞬間變了，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驚訝。

「是的，卡赫巴大人。」亞瑟毫不遲疑地回道，「他幫助過我好幾次，是位親切的智者。」

「智者？」卡赫巴的語氣從驚訝轉為柔和，片刻後，他忽然放聲大笑，「哈！那小子還好嗎？我離開他已經很久了，但他瘦小的身影，一直在我腦海裡遊蕩。」

「他很好，和慈曼達一起，被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亞瑟點頭道，「如果有機會再見到他，我會轉告您對他的關心。」

「哦？那小子竟然跟她在一起？」卡赫巴又是一陣朗笑，笑聲迴盪在岩壁間，渾厚而悠遠。「我離開時，他們還只是整天黏在一起玩耍的小鬼頭呢……」

他的笑聲漸漸平息，語氣帶著幾分愉悅：「愛勒凡，我說，這小子果然有趣！算了，我明白你們的決心，起來吧。顯然，他讓我產生了一點興趣。不過天色恐怕快暗了，你們最好趕緊離開。」

「感謝您的體諒，卡赫巴大人。在下就不打擾您的休息。」

愛勒凡站起身，推了亞瑟兩把，催促他動作快些。亞瑟回以一記無辜的眼神，彷彿那點輕巧的無奈便足以抵過剛才的魯莽。愛勒凡一言不發地深吸口氣，將翻湧在胸中的怒火吞入腹中，終究沒有說什麼。

他向琉璃山壁方向，深深一躬：「還有幾天時間，如果您真的覺得亞瑟有趣，我再帶他來向您請罪。」

「嗯──」

卡赫巴發出一聲低沉的鼻音，不知是認可，還是單純的沉思。沉默幾秒後，他再度開口：「如果要來──記得把那位小姑娘也帶上。他們倆，都挺有趣的。」

「謝謝您，卡赫巴大人。」愛默兒也隨之俯身一禮，聲音輕柔而真摯。

「哈──」卡赫巴的聲音漸漸模糊，如同陷入沉眠般緩和。「走吧，時間不早了──」

話音落下，琉璃山壁便歸於沉寂，再無任何聲響。亞瑟在愛勒凡的推擠下頻頻回頭，只見日光漸漸沉落，那片晶瑩剔透的山壁也隨之暗淡，而那龐然的身影，則再度消失於石壁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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