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 《三》生日禮物

九月一日，哥哥升上初中一年級。

開學日，班主任準時踏入課室，點算新生人數。同學一個接一個響亮回應，直到老師說出哥哥的名字。

「程諾旻同學——」

「到。」

聽到哥哥的回應，老師起初並沒察覺什麼不妥當，抬頭看了他一眼，從聲線、髮型及臉孔察覺到當中的不恊調。

全班同學也跟住老師的視線盯住班房正中央的哥哥，他是個男孩，卻穿了女校服。

「是你有問題，還是學校的登記資料搞錯了什麼？」老師伸手推一下眼鏡，審視手上的資料。

「資料沒有錯，我也不覺得自己有問題。」面對住全班的視線，哥哥依然故我。

「你被誰欺凌嗎？還是沒睡醒？」老師替他找藉口，他希望這個同學是正常的。

「沒有。」

「同學，你為什麼要穿女校服來上學？引人注目很好玩？」

「這是我妹妹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所以我想穿來上學。」

上星期哥哥生日，因為大學的功課我沒能趕回家慶祝。我對此愧疚，答應會送他禮物補償。當然最後我也忘記了。

隔天我回家收拾房間的舊物品，整理衣櫃時，哥哥來找我說話。

「生日快樂呀。」我對站在房門的哥哥說。

「已經過去了。」他的語氣好像不在乎，但其實還在生我氣。

「抱歉呀，我昨晚要趕做assignment。」我從衣櫃中抽出要丟棄的衣服，放到腳邊的黑色垃圾袋中。

「說好的生日禮物呢？」

我問哥哥想要什麼生日禮物，他就指住垃圾袋中的一套校裙。「這校裙不要了嗎？」

「我都是大學生了……」看到棄置在垃圾袋中的校裙，讓我有點婉惜的感覺。「這是我珍貴的校園回憶…」校裙已經有點發黃了，裙邊沾有一點點黃綠色的塑膠彩，中二上美術課時，我跟同學打鬧，不小心弄跌調色盤而沾到裙邊。

因為家裡沒有妹妹，送去舊衣回收也未必有用，現在只好丟棄。

「送給我吧。」哥哥說。沒想到他會想要這條校裙，我也沒想到他會穿它上學。如果是其他男生這樣做，我一定把他當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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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旻同學，你不能穿女校服來學校。」老師的語氣開始嚴厲。

「為什麼？」哥哥偏著頭問，他大概是故意的，從小學開始，他知道自己是男生，穿男校服上學，從來沒有對此質疑過。

「你看這裡所有人，沒有一個像你這樣。你覺得自己正常嗎？」班上的同學都在你眼看我眼，有些在偷笑，有些在擔憂。

「跟其他人一樣就一定是正常嗎？」哥哥反駁說。

「你這樣看起來已經是不正常，你在標旗立異，影響其他人上課！」

「老師你這樣執着我的衣著打扮，才影響到同學們上課。」

「你需要見家長...」

「我犯了什麼錯？」

「你觸犯校規！」

「校規沒有這項規定。」

「即使沒有規定，你依然是錯的！第一天上學就犯過，你以後要怎樣在學校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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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上學就見家長，哥哥應該是創校以來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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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開家長會時，老師們一副「你兒子有問題」的臉色，然後一直在「我們必須更正他」的方向討論，媽媽並不覺得哥哥有問題，但我們家一向不會惹麻煩，而且她擔心哥哥若被踢出校，就很難再有學校願意收留，她只好盡力忍耐，不住道歉，配合現場的討論。

「都已經是中學生了，不能太過從容，學校是群體生活的地方，每個同學都必須一樣，專重學校…」訓導主任對媽媽說。

「好抱歉，我會好好教導他…」媽媽恭敬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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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輪會面，哥哥第二天就穿回男校服上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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