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之眼 - 午睡時不要看窗外

自從那晚離開電梯十三樓，林奕的世界就像被切開了一道看不見的裂縫。表面一切如常，班上同學仍然為數學小考苦惱，走廊仍然傳來午餐時間的喧鬧聲，但他知道，有些東西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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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天照常返學、照常坐喺同一排靠窗的位置，但不知為何，那扇窗總給他一種詭異的壓迫感。他曾經最喜歡這個座位——陽光充足，望出去就見到後山與操場，空氣總是帶點青草味。但自從十三樓事件後，他開始發現，窗外的世界有時太靜，靜得不像活著的風景，而像某種靜止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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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午休，他強撐著疲憊的身體，頭靠在手臂上。教室裡傳來同學們輕微的呼吸聲，偶爾有一兩聲咕噥。他並沒有真的睡著，腦袋裡一片混沌，像是在做一場不完整的夢。然後，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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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簾輕輕搖晃著，一陣風從半開的窗吹入教室，但風聲裡混著一種他說不上來的東西——不屬於風的節奏，像是……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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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住了，視線自然地朝窗外移去，下一秒，他全身汗毛倒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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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沒有任何人影，但他清楚、非常清楚地感覺到一雙眼睛正看著他。不是幻想，也不是一般的錯覺，那視線有溫度，有重量，就像一隻手，正輕輕壓在他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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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閉上眼，再張開，那種感覺消失了。外頭只是藍天與綠樹，幾隻麻雀在操場上跳動，一切看起來都非常正常。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神經過敏，是否昨晚沒睡好才會產生這種感覺。就在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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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聲音，低低地在他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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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不要看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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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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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真實得幾乎能感受到口氣的聲音，就貼在他耳邊。林奕瞬間從座位彈起，身體撞到椅腳，發出一聲悶響。旁邊的阿凱被嚇醒，揉著眼睛問他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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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沒回應，他的眼神仍鎖在那扇窗戶上，窗簾正好完全掀起，露出整塊玻璃。他盯著看了幾秒，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玻璃表面，有一道極淺的水痕，像是有人用指尖在上面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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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林奕拽著阿凱，帶他去學校後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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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唔知我今日午休……」林奕語速急促，把自己午睡時的經歷簡略地講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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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凱臉色一變，沉默了一下，才說：「你記唔記得以前有個學長，午休時對著窗發呆，之後就冇再返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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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皺起眉：「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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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凱點頭：「學校冇公開，但我媽以前教過佢，話佢最後一次出現就係中午，其他人都以為佢瞓著，直到放學都冇醒過來。校方話佢係逃學，但班上有同學話佢眼睛係睜開嘅，直直咁望住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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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未講完，兩人身後突然傳來「嗡——」一聲低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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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同時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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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盡頭，有一台電風扇正在自己轉動。問題是——電源插頭根本拔咗出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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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言不發地轉身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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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林奕再度打開《靈異夜話》。主播正在念一位聽眾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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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在學校的午休時看見窗外有個影子，但那影子不是人，它沒有臉，只是一雙眼睛，懸在空中。我知道，只要我眨眼，它就會不見。但我也知道，它還會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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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閉上眼，長長呼出一口氣。他開始明白，這城市裡流傳的都市傳說，不是虛構。它們像某種潛藏的生物，潛伏在人們「不信」的空隙裡，只等一個人看見它、聽見它，然後，就再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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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知道，那晚耳邊的聲音為什麼會說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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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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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以為都市傳說是「未發生的事」，但對某些人來說，那些事情，早就發生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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