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晏傳：被皇后挑中的我奪了她的位置（宮鬥） - 鎮國公府

冬日寒氣尚重，天未大亮，馬車已停在鎮國公府前。

車簾低垂，裡頭燭火微明，車內坐著的少女身穿石青色襦裙，外披素白大氅，姿態安靜，手中捧著一冊未讀完的《資治通鑑》。

錦帷掀起簾角，朝外瞧瞧，又坐回來些，壓低聲音問道：「姑娘，人家都是等著宮裡傳召才動身，我們怎麼這麼早就來了？還先來這鎮國公府，會不會太招眼了些？」

白清晏輕聲道：「這是母親的主意。」

「夫人？」錦帷有些驚訝。

白清晏合上書冊，抬眼看向窗外府門：「白家非京中人士，與世家大族無甚人情往來，若是直接入宮選秀，旁人只當我勢單力孤，任人擺布。如今經陸先生舉薦，得以先在鎮國公府暫住，屆時與王家姑娘一同進宮，自是另有分量。」

錦帷似懂非懂：「那不是更惹人疑心嗎？會不會讓人說咱們攀附權貴……」

「不會。」白清晏語氣平和，卻帶著篤定，「王家世代忠義，不涉黨爭，宮中誰也不能說什麼。而這般安排，恰好讓那位知道，我們不是她隨意可收的棋子，卻也不能明目張膽反對。」

她頓了頓，輕聲一笑：「既要入局，總得先布子。」

錦帷怔怔地望著她，忽而打了個冷顫，縮回手來道：「姑娘怎麼笑得這麼冷……」

話音未落，便聽得府門處傳來腳步聲，馬蹄聲與車輪聲交錯。那是鎮國公府的總管來迎了。「白姑娘車馬勞頓，老夫人已備好茶點，請姑娘入府稍作歇息。」

白清晏微微一頷首，由錦帷扶著下車。鎮國公府正門大開，她撩起裙角，踏進門檻，步履穩定，不緩不急地隨總管進了鎮國公府內庭。

鎮國公府庭院疏朗，建築古雅，不似京中其他權貴府邸般鋪張富麗，反倒一派沉穩內斂之風。

白清晏仔細觀察，沿途所見皆是斂色寡言的下人。王家世代鎮國守邊，軍紀森嚴之餘，家風也似軍中，講究言少行穩。鎮國公素來的規矩：不喜喧鬧，不許僕從嬉語。

「果然是鐘鳴鼎食之家，下人們個個跟繃了線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到了道觀裡呢！」錦帷輕聲在她耳旁道。

白清晏知這不是清規戒律，卻也不想嚇到錦帷，便只微微一笑，並未作聲。

內院廂房前，已有侍女候著，引她更衣歇息。未及小坐，便有管事前來傳話：「老夫人請白姑娘至花廳小酌，幾位姑娘也在。」

花廳之中，燈光微黃，簾影搖曳。老夫人坐於主位，髮已銀白，神色卻極精神，眉宇間有幾分年輕時的英氣。她身側依次坐著一位年歲與白清晏相若的小姐，另有兩位才四、五歲的女孩。三人衣著皆素雅有度，儀態端方。

白清晏想，那位小姐定是同會選秀的鎮國公千金王明漪，而小女孩應是王家表妹。

白清晏行禮之時，不卑不亢，神情落落大方。老夫人含笑喚她坐近些，道：「你母親是江南白氏那位楊氏吧？聽聞她年輕時極擅琴藝，連京中教坊的老樂師都讚過。」

白清晏垂目回道：「回老夫人，家母年少時愛樂，後因家務繁忙，近年已不常彈。能得老夫人記得，實在榮幸。」

席間言談多是日常閒話，從近日京中天氣講到各地風物，再說起選秀之事。老夫人道：「我這一把年紀，原也不管這些了，只是今科初選，宮中竟點了我這孫女，也叫人頗費思量。」說着，拍了拍那千金小姐的手。

王明漪輕聲應道：「祖母莫憂，若是白家妹妹與我同期入宮，自也有照應。」

白清晏忙欠身道：「清晏仰仗王家照料，往後但有不周之處，還請姊姊直言。」

老夫人頷首，笑道：「好，好個不矜不伐的性子。」又問她平日所學，白清晏便略說起家中讀書情況，未刻意顯擺，卻字句有致。提及曾受陸太師教誨時，老夫人眸中微有波動，旋即轉為沉吟。

酒過三巡，老夫人命人撤膳，自言年紀大了倦乏，遣人安排清晏入西廂歇息。

當夜，府中靜謐。庭前松影斜斜，燈火半明。

王明漪緩步進入老夫人房中，替她披上外衫。

「覺得那丫頭如何？」老夫人捻著手中念珠，聲音不緊不慢。

「禮數周全，話中有分寸。」王明漪語氣淡淡。

老夫人點頭：「我看她像個能成事的。這樣的人，能交，也得防。」

王明漪抬眼：「得再試試。」

老夫人笑了聲：「是啊。她若能與你同行，倒也不壞。你且再觀些時日，若真可交……那便交深些。」王明漪頷首，不再多言。

夜風入簾，燈影搖曳，花廳已靜，鎮國公府這一夜，靜中藏機。

王家安排白清晏暫居西廂，隔日清晨，王明漪便遣婢女送來茶點與書冊，言說：「祖母吩咐這幾日不必拘束，可隨我同課。」語氣雖淡，神情卻並不冷漠。

翌日，白清晏到了王明漪所用之書房，王明漪已落座，她的丫鬟研朱正在幫忙擺放筆墨。

白清晏落座後翻閱案上書冊，竟是《通鑑紀事本末》。她自幼與兄長同讀，書史經義無不涉獵，沒想到鎮國公家亦同樣，她略感驚訝，轉而問道：「王姑娘所選，倒非女學常見篇目。」

王明漪抬眸一笑：「若要入宮，倒不能只學女紅詩詞。」

白清晏聞言，也笑了起來：「若真是端莊淑女，入了宮怕是活不長久。」

二人相視而笑，然後對坐共讀，偶有辯論，語氣雖禮，論辭卻不讓分毫。到午膳時分，氣氛已比初見時寬和許多。

數日後，清晏與王明漪一同在湖邊曬書，說起近日宮中初選的風聲。清晏忽問：「聽說王家有兩位公子、兩位小姐，卻從未見過？」王明漪答得自然：「大哥早年從軍，如今守邊關，數年未歸。二哥、二姐……他倆體弱，久居別院，極少露面，」

「哦……如此。」清晏笑意不改，眼中波光微動，未再追問。

夜裡回房後，她思及近日於王家所見，越發覺得這「二少爺」、「二小姐」之說，虛實之間藏有安排。

她吩咐銀屏：「今晚別急著收燈，留心後院夜裡是否有腳步聲。」

銀屏一怔，點頭退下。

夜深，西廂燈火已滅。銀屏輕手輕腳踏出小院，繞過影壁，於角門側伏身傾聽。此處緊鄰內宅，按府中口風，應有二小姐居於此，然而三日來無人來往，仆婦亦未曾提及。

她屏息凝神，靠近窗下——果真寂靜無聲。

忽然，一道燭光從遠處亮起，銀屏大驚，轉身便逃，回廂房回報清晏。

翌日清晨，王明漪主動來訪，笑問：「白姑娘昨夜可曾安睡？」

白清晏心知王明漪應便是昨日那燭光來源，今日定會到來。

她早已著妝待坐於廳中，見她入內，起身行禮，不慌不忙地給她倒茶，笑意溫婉：「王姑娘起得好早。」

王明漪目光一沉，坐下接茶，兩人對坐無語片刻，只聽窗外風聲輕響，白清晏先開口：「鎮國公府既留我於此，便也非全無目的，不如攤開說清。」

王明漪眼中閃過一抹鋒光，只說：「鎮國公府世代忠勇。」

白清晏應下：「家父只是小小知州，家母與皇后娘娘乃同宗，卻不甚來往，倒是接到選秀詔書後，才得娘娘厚待，送來嬤嬤二人。」

王明漪回想一下白清晏身邊那略帶疏離的嬤嬤二人，便知白清晏之意，兩人對視，心中已有默契。

王明漪轉身欲離，腳步剛邁出兩步，忽又停下，似笑非笑地回道：「從今以後，我們說話做事，總要留三分轉圜。免得哪日情勢變了，翻臉太難看。」

白清晏聽罷，神色未變，只點頭道：「明白。不過若那你三分沒留，我也不會放在心上，只會記在帳上。」

王明漪一頓，忽然笑了，語氣竟也輕快幾分：「那就好。」

又過了數日，入宮候選之日終於來臨。

天尚未明，王家便已燈火通明，數名嬤嬤與侍女來回穿梭於內院，備妝、整衣、裝箱，井然有序。

王明漪與白清晏一同起身梳妝，兩人同穿上初選指定的藍色旗装常服，「髮髻可緊？」錦帷細聲問。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pEGNTwx2o

清晏搖頭：「好得很。」

王明漪瞧她鏡中模樣，忽道：「你不像個小官人家的女兒。」

白清晏看向鏡中，撫了撫額側的流蘇：「與你倒像是姐妹了。」

「的確像我。」王明漪挑眉一笑：「若是你我入宮後同殿為敵，當如何？」

「你先落水，我便先救你；你先進局，我便讓一步。」清晏語氣平靜，眼神卻極亮。

「那若我不落水、不進局呢？」

清晏道：「那便我在前，你在後；我背後無人時，你來擋風。」

王明漪沉默片刻，忽然低聲笑了：「你這人啊，真會讓人為難。」

兩人並肩步出廂門，晨霧未散，天光乍破，便要別過鎮國公一家。

馬車於辰時便駛出鎮國公府，一路向宮城而去。車內沉靜，唯車輪輾過石磚之聲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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