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沙：1582》 - 第三章：部落之門

第三章：部落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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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十年‧七月十六日‧夜（1582年）‧福爾摩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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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搖曳，映照著圍坐其間的臉龐。安東尼奧從未見過如此盛大的歡迎儀式——數十個火堆圍成一個巨大的圓圈，篝火上燒烤著形狀怪異的野獸肉，空氣中瀰漫著陌生的香料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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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山豬肉，」伊布用手勢向他比劃著，「山神的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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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驚訝的是，短短半天的相處，她已經學會了幾個簡單的西班牙詞彙，而安東尼奧也漸漸能理解一些最基本的部落用語。她的聰慧程度遠超他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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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部落的戰士們正在表演一種古老的舞蹈，赤裸的上身繪滿了神秘的圖騰，腳踝上綁著獸骨做的響鈴，踩著某種他從未聽過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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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野蠻人。」一個水手低聲笑道，「瞧他們那身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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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奧皺了皺眉，正要說些什麼，突然注意到伊布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雖然她可能聽不懂那句譏諷，但水手臉上的輕蔑她必然看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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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陣騷動打破了歡慶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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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卡！塔卡回來了！」人群中有人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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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布的臉色突然變得凝重。安東尼奧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只見一群全身塗著黑灰的戰士從黑暗中走來。為首的是個年輕男子，他的右臂上纏著一條猛獸的皮毛，眼神中帶著野性的桀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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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誰？」安東尼奧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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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伊布回答，佩德羅神父就湊了過來：「看來是個地位不低的人物。」老神父的眼光一向敏銳，「注意首領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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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原本威嚴自若的部落首領——伊布的父親——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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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叫塔卡的年輕戰士大步走到首領面前，用力將一個血跡斑斑的獸頭摔在地上。他說了一連串安東尼奧聽不懂的話，語氣中充滿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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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說什麼？」安東尼奧問伊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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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布臉色發白：「他說......山的另一邊的卡瓦部落，殺了我們的獵人。他帶著戰士去報復，帶回了他們勇士的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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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級？」安東尼奧倒吸一口冷氣，這才發現那個血淋淋的不是獸頭，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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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父親明明說過要和卡瓦部落和談的！」伊布緊握雙拳，指節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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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卡說完，挑釁地看了一眼伊布，又用一種輕蔑的眼神掃視著這群外來者。他的手按在腰間的骨刀上，擺明是個威脅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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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領站了起來。火光映照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塔卡，你違背了我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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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塔卡冷笑，「我們需要的是戰士的方式，而不是懦夫的妥協！」他忽然指向安東尼奧等人，「就像你現在一樣，對這些外來者卑躬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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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發出一陣騷動。安東尼奧注意到，有幾個年輕戰士的眼中閃過贊同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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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首領的怒喝如同雷霆，「你是在質疑祖靈賦予我的權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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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卡不甘示弱地瞪著首領，空氣彷彿都要凝固了。就在衝突一觸即發之際，伊布突然站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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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塔卡面前，用安東尼奧從未聽過的語調說了什麼。驚人的是，塔卡臉上的戾氣竟然漸漸消退。他最後狠狠地瞪了安東尼奧一眼，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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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發生了什麼？」安東尼奧困惑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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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布搖搖頭，沒有回答。但安東尼奧注意到，她的手一直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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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歡慶的氣氛早已煙消雲散。安東尼奧望著星空，在日記本上寫下：「今夜，我似乎觸碰到了這個部落表面祥和之下的暗流。塔卡代表著什麼？伊布為何如此害怕？而我們，這群不速之客，又將在這場未知的較量中扮演什麼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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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合上日記本，看見伊布獨自站在月光下。她纖細的身影彷彿隨時會消失在夜色中，卻又倔強地挺立著。那一刻，安東尼奧忽然明白，他們的命運已經無可避免地與這片土地，與這個神秘的部落緊緊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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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或許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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