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開端是你留下的晴天 - 好不容易的重逢肯定有許多波折 2

由於已經是暑假的最後一天，公車上的人不多。

一對手牽手的大學情侶、一名拄著拐杖的老爺爺，再加上我和約莫五十歲的男性司機，車上總共只有五個人。

「看來大部分的人都把作業留到最後一天才開始做呢！」

觀察著車上其他的乘客，我如此心想。

平時總是擠滿著趕著上學的學生的擁擠車廂，今天車裡穿著制服的卻只有我一個人。

不知為何，我感到股莫名的寒意。

「原來公車裡面這麼大啊！」

在我驚嘆這暑假尾聲的奇景時，公車到達了我的目的地。

——惠濱高中。

公車的廣播用了三種還是四種的語言重複著。

我伸長手臂按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下車鈴，我彷彿可以看到司機錯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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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磚砌成的校門給人一種懷舊的感覺，讓人不由自主地讚嘆這所校史近百年的學校。

但由於已經走過太多次了，加上想到今天來學校的目的，我沒有心情那麼做，只是頭也不回的往內部走去。

雖然校門走的是懷舊風，校園的內部卻不斷的在更新。

有傳聞說，校方打算在明年的暑假，把舊的校區拆掉重建成理化實驗室。

「希望是個能在冷氣房裡的文書工作！」

我望著學校新建的大樓外，一台台的新式冷氣機想著。

由於學校靠海，所以拂過臉頰的風總是會有種黏黏的感覺。

現在想想，剛才公車上的那對情侶應該是要去下下一站的海灘，而且在我如此想時，他們八成已經在享受海水的清涼了。

真羨慕大學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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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發呆甚麼啊！」

陽娜老師抓住我的肩頭問。

「我才不是在發呆呢！」

「那你站在這裡一動也不動是在做甚麼？」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煩惱啊！」

我轉過身（被一個柔道高手抓著肩膀可不是件享受的事），鮑伯頭加上細肩帶背心，看來暑假期間發生了不得了的事，居然剪短了原本那柔順的長髮，看來真的是失戀了。

「新髮型很好看喔！趁夏天改變造型嗎？」

我嘗試用社交辭令開啟話題。

「那個啊……老師我被男友甩了！」

明明是件難過的事，她卻用了滿分的笑容回答。

我雖然稱呼陽娜老師為「老師」，但其實眼前這位身材窈窕的女性也不過比我大六歲，是名超級菜鳥。

不過不管是教書能力，還是學生關係陽娜姊的評價都是相當高，校內甚至有些男學生向她表白（不過當然都被拒絕了）。

但比起用可愛形容，我個人認為陽娜老師更適合的形容詞是漂亮。

不過就我所知（或者該說親身體驗）陽娜老師是名柔道高手，有時候我真的懷疑學校讓她教英語根本是在浪費人才。

話說回來，我還真難想像會有男人甩了陽娜。

或許正如那句話所說：「有缺點的人比完美的超人更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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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照老師的條件，要找到下一任絕對不是問題。」

「真的嗎？」

「真的。」

我盡我所能的安慰她（我還是很難想信她居然會被甩）。

這使我又不禁想到剛才那對情侶，他們的戀情可以持續多久呢？

還真是令人堪憂啊！

「不過陽娜老師，穿這樣來學校真的沒問題嗎？」

由於穿著與身材不合的衣著，她胸口那充滿女人味的地方隨著呼吸起伏，彷彿隨時會走光。

「雖然已經秋天了，不過今天白天時仍是高溫，但請注意晚上會變冷喔！」

「我才不是在問今天的天氣預報呢！還有，為甚麼要用氣象姊姊的語氣說話。」

昨天只顧著看電影台的特別節目，忘記了最重要的氣象預報了，我還蠻喜歡每個禮拜六播報氣象的那個姊姊。

「有甚麼關係嘛，反正只有梓澄會看到。」

「這無關多少人看見吧！」

我在心裡吐槽。

「等等，我看到就沒關係嗎？我好歹也是正值青春期的男生吧。」

「雖然連名字都不知道，梓澄已經很喜歡那個孩子了。」

在我休學的時候，她以導師的身份，幾乎每天到我家幫我上課。

也是在那時候，陽娜姐幫徬徨的我做了幾次諮詢，所以她才會知道吉他少女的事。

「比起老師，我自認為更像梓澄的姊姊喔。」

「有哪個姊姊會穿成這樣誘惑自己的弟弟？」

「最近的都會吧！」

「請向全世界身為姊姊的人道歉。」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我其實非常感謝她。

要不是因為她每天幫我上課，我可能無法走進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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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現在還是暑假，不過有些青春富豪，還真是毫不留情的在揮霍著青春呢！

放棄掃著感覺永遠掃不完的落葉，我坐在舊校區的圍牆上如此想著。

看著正在為下個月校慶練習著水手與海洋之歌的管樂隊，那反射著太陽光線的薩克斯風和低音號、目標在這季球賽打前進八強的棒球校隊，也正在場上揮灑著汗水。

仔細想想，也還是有不少人努力的過著，這一生只有一次的高中生活呢。

鏗——

打擊出去的球穿過了二壘和三壘之間的游擊防線，看來會是支二壘安打。

坐在板凳上休息的球員紛紛站了起來對原本在二壘上的跑者喊著：

「上啊！」或是「快衝啊！」這類的話。

然後，比數逆轉。後攻的隊伍取得了勝利。

「梓澄？」

正當我看得起勁時，一名不認識的短髮女生叫了我的名字。

能把皮膚曬成健康的小麥色，看來她應該也是運動社團的成員。

「請問學姊有甚麼事嗎？」

胸口紅色的學號，看來是三年級的學姐。

「我是美代啊。你忘記了嗎？」

「美代學姊，請問有甚麼事嗎？」

「喂！你不要鬧喔。」

翻上圍牆她以戲謔的口吻說。

「學姊才是呢。」

「梓澄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叫我學姊是怎樣！」

等等，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桃花期嗎？

原來我也有今天啊！

該叫怎麼稱呼才能一口氣拉近兩人的關係呢？

「因為有不成文的規定要稱呼同校比自己年長的女生叫做學姊喔。」

「不好笑喔。主角失意的劇情已經是昨天的事了。」

「唔。學姐也看了昨天的電影啊。」

我抓住共同的話題，希望能和學姊有更進一步的進展。

「加上昨天的重播，我大概已經看了七次左右。」

「居然有辦法看那種片那麼多次，學姊也真是厲害。」

「我是幫她看的。」

咦？她說的『她』是誰？

不過我想，大概是共同認識的朋友吧！

學姊接著說：

「不過話說回來，梓澄竟然會回來學校。」

「畢竟是國家規定的義務教育我也沒辦法啊。」

「梓澄沒考慮過轉學嗎？」

「為甚麼要轉學？」

我歪頭問。

「畢竟發生過那種事嘛。」

「蛤？學姊，妳到底在說麼啊？」

「梓澄要堅持裝傻到底的話，我也拿你沒辦法。」

她看著我的臉龐有點感傷的對我說。

「梓澄，你知道從這裡看得到海嗎？」

望著遠方的蔚藍水平線，不知道為甚麼學姊感覺快哭出來了。

「學姊，妳沒事吧？」

「嗯。只不過是突然想起她而已。」

「前任嗎？」

「梓澄，真的夠了。」

出美學姊把臉埋進手掌裡，用嗚咽的聲音說。

「我很抱歉。」

「不，我也有錯。明明知道梓澄不想聊有關她的事。」

倘若追問學姊『她』到底是誰的話，想必不僅得不到答案，還會掀起軒然大波吧。

打死我也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不過話說回來，這裡真的看的到海欸。」

「是啊。這也是她跟我說我才知道的。」

八月底正中午的太陽有些毒辣，不過也把海面照的金光閃閃的。

身旁的學姊身上散發出了莫名熟悉的柑橘香水甜味。

「學姊，妳的香水……」

「和她的是同一款喔，真虧梓澄聞的出來。」

「只不過是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罷了。」

「我也這麼覺得，每次聞到柑橘香水就感覺她就在身邊。」

「……」

「如果梓澄有需要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喔。畢竟我們是和她最親近的兩個人。」

初美學姊往我的方向挪了一小段距離，真的只是小小一段。

「如果我真的去找學姊的話，學姊會對我做甚麼呢？」

「我會好好的賞你一巴掌叫你清醒一點，然後抱緊你。」

「可以省略巴掌的部分嗎？」

「難道梓澄希望我用拳頭揍嗎？」

初美學姊往我手臂上打了一拳，體育社團果然就是不一樣。

「巴掌就好，學姊請賞我巴掌就好。」

「那約好囉。」

「雖然很奇怪，但就這樣吧！」

「到時候梓澄可不能躲喔。」

「絕對不躲。」

「絕對是吧……」

學姊好像又想起甚麼似的把目光轉向大海，自顧自地想著我猜不透的心事。

不知道該做甚麼的我，觀察起海灘上的遊客。

出乎我的意料，早上在公車裡遇到的那對情侶居然還在戲水。

「不過我不認為，那件事是梓澄的錯喔。」

拍了拍我的肩膀，學姊轉過頭對我說。

「甚麼事啊？」

「沒事，你就當作沒有遇見過我，繼續梓澄的生活吧。那樣的話你應該也比較好受。」

「不用學姐說我也會那麼做的。」

「梓澄一定很努力吧！那就再見囉。」

她向我揮手道別。

只不過，要說是「還會再見」的話她的語氣未免也太落寞了，可是若解釋成「再也不見」剛剛的約定又是怎麼回事？

啊啊！麻煩死了。

在學姊離開後十分鐘左右，我把掃具整理好並從背包裡拿出午餐。

我一邊吃著沒什麼味道的飯菜、一邊在腦中搜尋有關學姊的記憶、一邊吐出抱怨。

從剛才談話的內容，我和學姊好像並不只是共同朋友的關係。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學姊口中的『她』又是誰？

真是的，就是這樣我才不想來學校。

一年來總是會有人來找我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不過話說回來，學姊雖然看起來是個辣妹，又自顧自地說些奇怪的話，但她給我的感覺卻和其他人不一樣。

這是為甚麼呢？

或許真的是因為桃花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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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工服務辛苦了！」

結果早上說出「因為很熱」這種爛到爆藉口的她，今天整天都待在充滿舒服冷氣的英文科辦公室。

和穿著不透風制服在太陽底下工作的我相比，或許我才該穿細肩帶背心來學校。

「掃落葉這種工作不是工友的份內工作嗎？」

「原本是啊！不過工友好像閃到腰了，所以就由你代班囉！」

算了，我也不想去追究這同樣扯到爆的理由了！

由於在戶外工作了一整天，我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汗水濕透，現在的我只想快點回到家沖澡。

「別擺出那麼可怕的表情嘛！」

她將一瓶冰過的運動飲料往我臉上敷，突如其來的低溫使我跳了起來。

「算妳還有良心！」

「可不是嗎，老師我可是『最受歡迎老師』投票裡的冠軍呢！」

也不知道是哪屆學長姐開始的，這所學校會在每學期最後一周的星期一，讓每位學生投給自己最喜歡的老師一票，為了讓自己能夠上榜，許多老師往往費盡心思拉票。

雖然陽娜教的班級並不多，也沒有使出甚麼手段，但由於學校裡年輕貌美的女老師就只有她，況且她還有著絕對的優勢（畢竟她總是能無心的讓青春期的男生臉紅心跳），所以自從她加入投票後，往往都是收穫壓倒性的勝利。

那些單純的男生總是假思索地把票投給她，當然起初我也是。

「也不想想是因為誰，才讓我在這寶貴暑假的最後一天，汗流浹背地在學校裡掃落葉！」

真想如此教訓那時的我。

「話說，梓澄你有帶傘嗎？」

「先說好，我可還未成年。老師失戀的事我也覺得很可惜，不過想喝酒請去找其他老師！」

「才不是呢！雖然我晚點真的要去喝酒。不過我可是名稱職的老師喔。」

「那不然是怎樣？」

「九月和十月的季風會帶來水氣，傍晚時降雨機率會提高。」

「妳到底有多喜歡扮演氣象主播啊？」

「請不要對失戀的老師這麼兇嘛！」

她用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盯著我看，彷彿是我害她失戀（或許有一部份，就只是一小部分是因為我）。

啊！這股油然而生的背德感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斷的向我眨眼，小小的嘴巴微微嘟起，雙手叉腰更凸顯了她的豐滿。

拿出真本事的陽娜實在是太厲害了！

我收回剛才無理的想法。

「只要我還在學校，陽娜老師就不會掉落冠軍寶座。」

我在心裡默默發誓。

「請不要對青春期的學生撒嬌！」

我努力不讓心動浮現在臉上，傲嬌的抱怨。

我知道陽娜總是無法對我放心，所以總是假藉各種名義想讓我對她敞開心門，包括這次的志工也是。

「總之，梓澄你快回去吧！感覺馬上就要下雨了。」

天空陰霾，空氣裡那種黏黏的感覺變得更明顯了。

「那掃具就拜託老師還回去囉！」

把掃具遞給陽娜，我留下這句話後便準備離開。

「沒問題！我等等還要回辦公室。老師可是很辛苦的。」

「那就多謝啦！」

放棄吐槽整天都在辦公室裡的她，我拿著陽娜給的運動飲料，以最快的速度往公車站衝去。

只不過，站在公車站牌旁的我等了將近二十分鐘。

回程的21號公車始終沒有進站。

當我正思考電子看版上的「延後進站」何時會被數字取代時，天空開始飄起了細雨。

看來乾等不是個好選擇，身上沒帶雨具的我想起學校附近有座新建的公園。

裡頭好像有座涼亭，應該可以在那裡躲一下雨。

「今天到底可以多累人啊！」

我一邊發著牢騷一邊往那座公園跑去。

然後，

相當突然的，在那裡我再次遇見了她！

——那名吉他少女。

「妳過得好嗎？還記得我嗎？有沒有淋濕？」

想問的話全部都卡在喉嚨裡。

我的雙腳不聽使喚地朝她走去，走進那熟悉的雙臂裡。

「好久不見！少年你還是一樣可愛呢。」

好溫柔，不論是她的言語還是輕撫我頭髮的手全部都……好溫柔。

在那古風的涼亭裡，她輕輕地抱住了我，

就像初次見面的那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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