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行—墨染江湖》 - 第四章：鏢門問影-其五

五、局中留影・夜未盡聲

樓外霧氣未散，樓內氣氛卻已轉冷。

雙雁重新回到正廳，腳步未急，卻讓全場自動靜下來。墨染夕仍坐在偏側一隅，身邊是宇文逸與幾名武當弟子。

這是一場查案後的重整，也是一場試圖讓碎裂供詞拼合的對質。

紫雁翻開記冊，開口簡短：

「醉花樓私院現場，查得異香痕跡一條，疑為外來之物。地面水跡可見雙人倒地位置，無明顯搏鬥痕。死者兩名，皆未落水，皆倒於池側。」

「初步屍檢顯示，女子窒息而亡，脖頸有扼痕。男子中毒，毒性強烈，五臟俱損，無還手可能。」

黑雁補道：

「兩人時間先後到場。據時序與現場判定，男子應於申初時分即至，女子則於申末至酉初間離席。」

他頓了頓，又道：

「兩人身上各有一信箋。男子所收字跡潦草，筆風粗率；女子所持則筆跡秀婉，語句模糊。皆無署名、無落款，但地點相同，皆引往池側。」

話落，全場短暫失語。

紫雁嘴角帶笑，語氣卻冷：

「怎麼？這局擺得夠穩吧。不同人寫信，卻能讓兩人一前一後走向同一個死地，這不是設局，是什麼？」

這時，一聲低沉插入：

「也……未必便是局。」

眾人目光轉去，是馮二少。

他神色沉重，眼底泛青，似通宵未眠。他緩緩站起，語氣低緩：

「大哥與言姑娘……素有舊情，昨夜二人皆未在席，是否可能……是私下相約？」

「若真如你們所言，皆收到信，會不會……其中一人是另一人所邀？」

「兩人舊情未了，言語一衝，是否……便起意外？」

他的聲音哽住一瞬，像是連自己都不敢相信所說之詞。

紫雁沒讓他說完，嗤笑出聲：

「一男中劇毒倒地，無力反抗；一女掐死身亡，你告訴我這叫情人爭執？」

「信誰寫的？理由誰知道？你這一說法，要真拿去跟通武司報，恐怕還得被笑回來吧？」

黑雁抬眼，語氣仍平：

「場中並無搏痕。女子掙扎輕微，男子衣襬未亂。」

「若非異人偷襲，便是死前無防備。二人之死，至少其一並非反抗而亡。」

他沒點名，卻點得夠重。

客席一陣細語。妙音坊幾名樂姬更是掩口低泣，一名年長者起身道：

「我坊中藝姝，名為言沁，出身書齋，素來溫婉，絕無兇性。她不可能殺人，更不可能與人互毆至死！」

語氣誠懇，卻也帶著惶然與壓抑的怒意。

紫雁只聽著，未回應。

黑雁落筆於冊，問：「妙音坊是否已有接手者？」

「代理坊主已知此事，據回函，將派書齋藝首雲疏影親至處理此事。」

這話一出，眾人皆神色微變。

——妙音坊出手，那可不只是表面上的「樂伎遇害」。

「場中尚有一點異物，尚未查清來源，暫不公布。」

語氣如常，卻像蓋下一層霧布。

墨染夕靜靜聽著，沒有插話。

她察覺黑雁在說那句「尚未公布」時，右手下意識按了按記冊封袋。她沒看見裡頭有什麼，但總覺得，那裡裝著一樣「很重」的東西。

紫雁轉過身，看向場中賓客：

「本案仍待深入追查，今日宴客眾人，除畫師墨染、南宮少主、妙音坊三人需留府候查，其餘可依序離席。」

語氣落下，現場人一片騷動。

「那畫師昨夜離席——可疑！」

「而且還長那副樣子……怎知是不是妖異之人？」

「我聽說她還背著劍！」

「那畫師根本不像正派！」

紫雁未說話，只微微側身。

黑雁則冷聲一句：

「已記冊，言過者追責。」

這話如冰潑水，立時全場噤聲。

「此人，由我等武當代為看守。」

宇文逸起身拱手，身後幾名劍士齊聲點頭。

「此事未明，我等不偏袒，但也不容私審。若鏢局允許，她暫與我等同住，協助查案。」

紫雁看了他一眼，未拒絕，輕輕點頭：

「行。畫師墨染，暫交武當監護。」

這話說完，眾人開始依序退場，醉花樓外的天色已明，霧卻未散。

夕起身跟上宇文逸，走出偏廂時，最後回頭一眼。

她沒看到黑雁的臉，但卻看到他身後那卷封袋，正被他一語不發地收進袖中。

那袋子微鼓，布邊露出一絲淡紅的玉線紋角，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dFeTijDAK
像是什麼東西，曾從什麼地方斷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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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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