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敏是一個文字工作者。
我徐敏,是一個熱愛文字的文字工作者,小時候的志願是用徐敏的文字,向世界表現自我、表達感受。
「文字工作者?哇,真文青的一個職稱,真厲害!你是做作家?編輯?」
「嗯⋯⋯以前是填詞人和專欄作家⋯⋯」
「現在呢、現在呢?你主要文字工作的收入是什麼?」
「食評⋯⋯」
「那麼好?有免費午餐吃?」
才不是呢,寫食評不是靠敏銳的味覺,而是「想像力」,動聽是食評,但多少個有酬的網絡食評的作者是真的吃過那道描述得天上有地下無一樣?
所以絕大部分的一篇幾百字的餐廳好評,都是看圖作文,如果你是明星或有例外。
付錢予你寫食評,還要付出給你免費午餐的成本,才刷得一篇食評,不符合經濟效益。要知道徐敏是誰呢,徐敏是活在食物鏈苛延殘存的卑微角色,為什麼要花多幾倍的成本就為了讓徐敏寫一篇好評?
反正無論料理好吃難吃,最後都是要寫它好吃。簡言之,這種角色食評家都不是,更準確稱之「網絡打手」。內容就算味道跟實物不符,就比如那是肯德基的辣汁蘑菇飯,有些人覺得它名副其實的辣,有些人覺得哪兒辣了,肯德基都沒有責任,食評作者都沒有責任。因為那是食評作者的個人感覺,每個人的味蕾都有差別。
「為什麼敏要放棄填詞和寫專欄?是因為做打手賺的錢更多嗎?」
「噢,那是因為唱片公司說幫我填的三首詞宣傳了都沒大紅大紫,說沒有留下我的理由。」
「放棄成為專欄作家也是跟填詞一樣原因嗎?」
「說起都要落淚了,聘用我寫專欄的報紙最後敵不過泡沫經濟,永久結業了。」
有時徐敏也在想,她的文字真的那麼一文不值嗎?為什麼她不可做一個有尊嚴的文字工作者,去寫我思我想,蘊含著商業味道,用文字感動讀者?為什麼她要乞求機會,求別人給予對她文字的肯定和機會?
對徐敏而言,錢就是徐敏對「肯定」的定義。別說什麼錢不是一切般的高尚情操,也別說什麼徐敏寫的文很好你很喜歡,就像一些女士很喜歡買名牌手袋、喜歡喝星巴克,哪怕聽說星巴克與麥咖啡用的咖啡豆是同一個來源地,都願意付出比一般更貴的價錢去支持,只因你喜歡。若你很喜歡徐敏的作品,為什麼你不願花一分一毫去支持徐敏的文字?因為你根本不是真心喜歡徐敏的文字,但徐敏不怪你,因為「喜歡徐敏的文字」並非你的義務,她也不會強逼你去喜歡。
徐敏發了過百篇完全不同題材的文學作品,一間小眾報社才因為她的毅力與熱誠而採用她作專欄作家,被唱片公司遺棄、到目前為止唯一一間採用過她作品的報社倒閉,使她氣餒和絕望。她認為,可能她的文學作品一點都不商業吧,而且她的作品窮得只有熱誠吧。
最後她選擇寫食評,因為無論寫得如何,每一篇都會被採用,每一篇都會有酬勞。酬勞少很多,但至少令她有一個幻覺:她的文字是有價值的。
她的文字淪落至此,心聲毫無價值,為寫而寫,為錢而廉價地寫違背初衷的文字。
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zwiLVeznj
談到這兒,經過吉之島。徐敏隨手拿起一本過時的旅遊指南,默默付帳。
「敏,那本旅遊書過時了哦!」
「我知道啊。」
「為什麼敏不買最新出版的?」
「因為過時的比較便宜,你看,過時的才十元一本,最新的卻要一百元一本。」
「但過時了,書中介紹的景點可能都改變了呀,那就沒用啊。」
徐敏只是想在我有限的能力範圍內盡量支持這間出版社,因為在前三年疫情使香港封關、沒人到外地旅遊時,他們沒有計較回報,堅持推出旅遊書,只因不想眼睜睜看著旅遊書逐漸被網絡上排山倒海的免費旅遊資訊取代,旅遊資訊失去了課金的價值,最後旅遊書籍於書店消失。
「為什麼不直接捐款?」
「因為他們不是乞丐,他們的努力是有價值的。」
若連自己有能力支持所愛的文化產物,但沒選擇課金支持的話,文化消失時別說可惜。
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2FFvfdoH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