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未遂。》（2024修訂版） - 第六章 — 鏡像與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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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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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聽著的，那黑白交錯的鍵傳來的聲音。

手指不能凹陷進去，必須要以那完美的角度，於琴鍵上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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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這樣做...

如果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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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會正視我一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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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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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張開雙眼，但光線過於強烈，使我只能皺著眉，讓光線逐點進入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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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唔知自己係邊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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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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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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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新人歌手吳世娜，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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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過無數次的自我介紹，在我的腦海中浮現。

被人所推舉，以急速姿態成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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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歌手吳世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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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道歌曲便已經排上排行榜』...

『祝賀你，拿到了初次的第一名』...

『新人獎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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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不斷從我的腦海中飄過。

...我要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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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我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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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適應光線，看到眼前的情況。

雖然能看到前方有人，但因為近視的關係，所以對焦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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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唔知自己係邊個？」男聲再次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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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語言。

但我似乎可以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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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心音。」可能因為是剛剛醒來的關係，聲音非常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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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輪的檢查後，我的意識也像是慢慢回來了。

我昏倒了。

在即將要踏出心音家門的時候，被凌鏡唯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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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談話的中間——

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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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凌。」一個男聲響起，一個穿著白袍的男生走向我，坐了在病床的左邊，與位於他對面的凌鏡唯對看著，「放心啦，而家keep住輸緊血同埋生埋鹽水，應該四日之內可以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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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該哂。」凌鏡唯的樣子看上去似乎非常疲倦，「Anth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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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啦，講呢啲。」男生也綻開了微笑，「你都休息下啦，咁多嘢做，又出緊實習，而家音音住埋院，會忙死你。我見你面色唔多好，你唔休息多啲嘅話，陣間你都入埋廠就大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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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似得你咁。」凌鏡唯調侃著道，「有愛情滋潤到好似點都唔會攰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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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快啲搵返個啦。」男生回應著道，「仲放唔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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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凌鏡唯的臉上看起來更加滄桑，「唔係咁容易...就放得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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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話嗰件事唔關你事...」男生把微笑收起，表情漸變得認真起來，「唔好怪哂自己，咁樣只會令你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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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緊要，俾我辛苦下。」凌鏡唯搖了搖頭，「我欠人嘅，呢一世都還唔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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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太耐就好。」男生嘆了口氣，「有咩想傾嘅時候，就隨時搵我啦，出去飲嘢又好，點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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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假先算啦，大忙人。」凌鏡唯又回復了微笑，「就算你唔使on call，都用哂啲時間陪囡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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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就係...」男生也笑著贊同道，「不過有兄弟搵我傾計，我都好歡迎嘅，囡呢啲大把機會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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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咁理所當然啊。」凌鏡唯的眼神再次閃過一絲嚴肅，「做得呢行嘅，就要知道生命係幾脆弱嘅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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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好像聊得正興起。

明知不應該阻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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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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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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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還是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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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音？」男生立刻把頭轉過來，「好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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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少...」我也立刻心虛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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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還是打斷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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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返件褸先。」凌鏡唯把外套遞給我，讓我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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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音，有冇見邊度唔舒服？」男生溫柔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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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峻毅 Anthony Wong』。

白袍的名牌上是這樣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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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我搖了搖頭，「有小小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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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蠶豆症發作，急性溶血。」男生解釋著道，「點解會咁唔小心㗎？明知自己唔可以食敏感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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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蠶豆症，敏感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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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食咗蠶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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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這是凌鏡唯在我昏倒前對我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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蠶豆...

我想起昨晚Haibey給我吃的『田豆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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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個以外，我並沒有吃過其他豆類食品。

『條件已經付了』...

就是指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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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我都唔係好記得自己食過啲咩。」我也立刻回應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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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使Sorry，最緊要下次小心啲。」男生摸了摸我的頭，「你呢排係唔係冇咩點食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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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被發現了，「我冇咩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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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照顧好自己啊，冇胃口都多少食啲。」男生嘆了口氣，「你阿哥好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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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凌鏡唯對視了一眼，再不好意思地立刻逃避過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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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理鹽水同埋輸血管，姑娘抆之前唔好自己抆。」男生提醒著道，「不過我諗你自己都好清楚，仲要有埋你阿哥就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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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輕輕點了點頭，「唔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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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凌，你呢幾日如果得閒嘅話，就帶啲音音鍾意食嘅嘢過嚟啦。」男生站了起來，「我差唔多啦，要忙嘅嘢仲有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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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唔該哂。」凌鏡唯仰視著男生，「你繼續無限輪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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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真係羨慕你。」男生又綻起微笑，走的時候還拍了凌鏡唯的肩兩下，「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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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離開了以後，又只剩下我與凌鏡唯的空間。

變得如此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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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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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凌鏡唯同時說出這話來，讓我們兩人都不解地看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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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係我冇留意，至會亂食嘢。」我首先道歉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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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係。」凌鏡唯與我正視著，「係我冇同你講過，係我咩都唔同你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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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鏡唯這次並沒有逃避我的眼神。

反而讓我有點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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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凌鏡唯深呼吸了一下，「係我接受唔到音音死咗嘅事實，至會一路都唔敢去面對你。令你咁無助，令你要唔知頭唔知路咁過每一日，仲要擔心我，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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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再一次看見，這深邃的眼睛。

眼睛裡有著神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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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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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這雙眼睛開始在我所看到的影像上變得模糊。

眼淚居然在這個時候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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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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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感到內疚，或是因為感到安心？

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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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我交待不了這個情況，「我好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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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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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由這個身體醒來的那一刻開始，一直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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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中。

我被懲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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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任何能倚靠的人。

踏出每一步，做的每一個動作，都讓我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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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競得快要不能呼吸。

不安的感覺掩蓋住我，好幾次讓我不能自控地嘔吐。

而且，沒有進食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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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信任的人』。

可是，他卻正為自己至親的死亡而感到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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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加深他的負擔。

於是，便只能振作起來，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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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感到不安，也不能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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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讓他難過。

所以，只能難開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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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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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討厭這種不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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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一切既屬於我，卻又不屬於我。

被注視著的人既是我，卻又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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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任何事情也跟著他的話，他會討厭我嗎？

我所做的行為，勾起了他與心音之間的回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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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一切...

都讓我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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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係我太自私，剩係諗自己。」凌鏡唯也哽咽了起來，把面紙遞給我，「我會開始接受音音死咗嘅事實，而且會珍惜呢兩個幾月嘅時間，令你同音音都可以過渡到剩低嘅時間。你可以唔使搬走，亦可以搬走。隨心選擇住喺一個覺得舒服嘅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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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舒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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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走。

即使說不出理由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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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其實我有足夠的金錢，可以搬出去自己住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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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繼續住在凌鏡唯與心音的那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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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丟下他一個人。

而且自私地...不想自己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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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唔可以...」我輕輕用面紙接住不斷掉下的眼淚，「繼續住喺你哋屋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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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平常掛在臉上的假笑不同。

這次的笑容，嘴角上翹的幅度明顯地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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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凌鏡唯這一刻的微笑...

卻竟然溫暖得讓我感到安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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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凌鏡唯的語氣中帶著一點不自然，「鍾意住幾耐，就住幾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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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眶再次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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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呢...

明明也只剩下兩個多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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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想自己一個人撐著，孤單地捱過這兩個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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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換掉身份...

我想試著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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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正常人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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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過於自私...

讓我一直不敢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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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個人，卻讓我一直哭。

一直陪著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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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他此刻只是因為責任而陪著我。

即使他此刻在陪伴著的人並不是我，而是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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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享受著他所在的空間...

這種被包容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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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地哭，感覺很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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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淚水才逐漸收了起來。

然後，凌鏡唯又把面紙遞了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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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那個尷尬卻又真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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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我帶著滿滿的哭腔，「阻咗你咁耐，而且仲要喊成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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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又放心喎。」凌鏡唯臉上還是載著淺笑，「我呢世人，都已經唔知睇個呢個樣幾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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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感到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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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連一個無心的舉動，也會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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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使擔心喎。」凌鏡唯也似乎看穿了我的情緒，「你哋唔同，你係你，音音係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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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溫柔的人。

眼神為何如此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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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自己就得。」凌鏡唯側頭看著我，「想笑就笑，想喊就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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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

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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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開始發現，凌鏡唯身上某些特質，與我身邊某個人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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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好的那位夥伴...

夏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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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你。」我真誠地向凌鏡唯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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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lcome。」凌鏡唯也馬上回應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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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似乎不像夏謙那樣會對人發脾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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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埋另一樣要道歉嘅嘢...」凌鏡唯輕輕嘆了口氣，「我啱啱自把自為咁幫你接咗電話。音音打嚟嘅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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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音打來...的電話？

他們兩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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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似嚇親佢，佢應該都冇諗過會咁突然就同我聯絡。」凌鏡唯苦笑著，「佢不停咁喊，不停咁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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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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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

在第一次與夏謙聯絡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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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那樣。

瘋了似地不斷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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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音之所以不想面對他的哥哥，想必也是因為有一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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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

其實知道，在死後必定會導致身邊最親的人感到傷心。

明知道會對人造成無法輕易復原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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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們已經無法繼續下去了。

所以，只能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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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害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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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對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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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未習慣，但佢話有好多嘢想同我講...」凌鏡唯的眼神開始失焦，「而我亦都有好多嘢想同佢講，所以我唔想再逃避，我想趁仲可以同佢講嘢嘅時候，同佢傾多啲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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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

所謂的交易，就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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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由細到大，都夢想做歌手。」凌鏡唯輕輕述說著，「無論係用咩形式都好，如果最後嘅呢段時間入面，佢可以做到自己想做嘅事嘅話，我會為佢而覺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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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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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微笑...

是真實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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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讓人感到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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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心音都知道你咁諗嘅話...」我印著眼角的淚水，「佢一定會覺得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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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你擔心我。」凌鏡唯的語氣中帶著一些不好意思，「吳世娜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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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失去意識之前，他也曾經這樣喚過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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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就只有告知死訊的那一天，我才有介紹過自己的名字。

我沒有想過，他竟然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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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過去將近兩星期的時間裡，他也沒有喊過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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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想再多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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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世娜就得。」我也輕輕淺笑了一下，「凌鏡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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