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嚎叫與怪物的夢 - 第十六章─好運的老先生

第十六章─好運的老先生

─雙瞳深紅如血，具有迷惑心智的催眠幻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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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運》裡以這句話形容魔女，形容在克里希眼前只露出一瞬紅瞳的莉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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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 那另一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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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側頭瞪視著維爾，後者對此並不意外，但仍微笑的承受刺人的視線，對面的莉莉絲喝著果汁，饒有興趣的看著人類間的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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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方面的兩人卻進行著正常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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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醫生，像您這樣的好醫生來到這裡，是這裡的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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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別這麼說，真的好運的，是我們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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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真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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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輕拍著桌子發笑，醫生附和的同樣用笑聲合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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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先生，給我您的手，我稍微檢查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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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吸引了其他三人的注意，而在爸爸將手遞出時，克里希擋下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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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 老醫生的醫術很厲害的，能給他檢查是我的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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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猶豫著移開與否，但隨著醫生伸出的手接近，他最後仍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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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前一次的烏頭草髮圈一樣，克里希又一次退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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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醫生對爸爸的手把脈時，醫生淡淡的說:「有時，軟弱甚至比惡行更有害於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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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的臉色變得鐵青，論誰都聽得出這句話是對克里希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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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岔開話題的說:「醫生說的這句話，我會記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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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沒有回應，只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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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把脈結束後，醫生從莉莉絲那接過高度只有指節高的兩瓶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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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綠色的藥水，能讓先生漸漸在晚上能清楚視物，另一瓶紫紅色的藥水，能讓先生的下肢找回力量，這兩瓶藥水在每天夜晚飲用兩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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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瓶中藥水的顏色，是在場三個人類從所未見的，看著他們驚訝的表情，莉莉絲割捨藥水的心痛也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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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 這我得付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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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效果若是真的，那麼自己陪伴克里希的時間就又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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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不用錢，是送你的，我的好朋友，但要記住藥水不能過量，過量的能量會超過身體的負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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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明白了，善良的好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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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重重點頭道謝後，對小克投以飽含期待感的興奮笑容，然後再次向醫生道謝，他原本想親吻醫生的臉頰，但鳥嘴面具的曲面外觀，讓他不曉得親吻哪裡比較好，於是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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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幾杯啤酒下肚後，興奮感消退後的疲累與從獲得藥水的安心感，讓爸爸不勝酒精，不久便沉沉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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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我想你已經看出來了，那就讓她再窺探看看吧，你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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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拍了下莉莉絲的後背，隨後，後者的雙瞳染上魔女的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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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伸出手掌想阻礙莉莉絲的視線，但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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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會被燒死，你會成為在邊境採石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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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絲如少女率真的說完，只換得克里希的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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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女! 我不準妳胡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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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絲見好心不得好報，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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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預言是不得造假的，如果不想要有那樣的未來，就自己想想辦法吧，愚蠢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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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維爾慢慢啜著酒，看著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眼角餘光中卻發現醫生抱著臂像在思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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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喃喃的道:「我同樣希望老先生避開被燒死的結局，到時我若能趕上，就由我送他安詳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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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不大，但足夠另外三人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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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才說是好朋友，現在又說要殺了爸爸，你們怪物真是一點人性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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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指著醫生罵起，豎直的指尖離鳥嘴面具的喙嘴只差一紙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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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孕育仇恨』，我與你的看法不同，所以你的敵意我可以理解...... 但我得反過來問問你，你現在的怒火是因為哪一種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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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咬著牙，吐出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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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物與人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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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閉上雙眼，重且長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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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最初就否定的答案...... 無聊的令我失望，你和當時還是一樣，但這次不同，我已經告訴過你通往答案的必須物了，你卻是一樣的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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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明白醫生所說的必需物，那一天最後贈言給他的勇敢，但現在的他已沒有冷靜與怪物談話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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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你的手要指著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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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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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間，克里希的手被拍到了桌上，但一眼未眨的他連醫生是如何拍落手的都沒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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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一開始就不應該聽你們怪物說的任何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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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的表情充滿了不信任，但在醫生眼裡，是如被欺負久了的小狗般，外表裝的齜牙咧嘴，卻仍軟弱的不敢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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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責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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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人最愛用這一種糊塗思想與信仰來欺騙自己；往往當你們因為自己行為不慎而遭逢不幸的時候，就會把災禍歸怨於日月星辰與《命運》的字句，好像你們受苦是命中註定，我們是怪物是出於上天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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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在中途便把耳朵摀上了，讓莉莉絲與維爾看傻了眼，而醫生仍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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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你對羅姆人的同情心還在，你對儀式正常與否的疑問還在，那麼，你是不是該正視你心裡的這另外一股聲音? 而非對《命運》唯唯諾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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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靈魂有嚇人的矛盾，你自己應該也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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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表現出令我期待的求知力，卻在《命運》停下了腳步，甘願做它的信眾，做權威者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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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你，已經不讓我抱任何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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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將長話說完，舒了口氣，而眼前的克里希甚至連眼睛也緊緊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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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絲原本想拿起酒杯把酒往克里希灑去，但動作被醫生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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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醫生來說，對已經沒有興趣的人做無趣的事沒有半點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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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在桌上排出幾枚硬幣，隨後起身，莉莉絲與維爾看出是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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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三人起身的動作，克里希感覺到桌椅的震動，便微微張開眼，摀住耳的雙手也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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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好朋友，若有機會我會去探訪您的墓地，但在這之前請您記得，您接下來過的每一天，都是您餘生中最年輕的一天...... 多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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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貼在爸爸的耳邊細語，話中飽含誠摯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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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克里希完整聽到了，但仍未全開眼的他沒有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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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生說出「保重了」後，爸爸的嘴角往上提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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