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囊小短篇 - _ 無聲の獸（4）

「別這麼說。」嘶啞不好辨別的話語，如同炸過空氣卻無痕的爆裂響，不明且無法傳遞，沒沒無聞只依稀透過面對面達到簡單的意思溝通之效。

卻也因為如此，詠春刻意拉近距離，額貼額地嘗試傳入心音，這等相叩能彌補音量不足的問題吧？

能使療效安撫進她全身了吧？

「不行，我要說。」一個不慎從額上掉入他胸口的夏昀，整張臉木然卻疼痛的皺著。「我說，是我錯了，因為不想放棄，選擇了辛苦的道路，這些全是笨蛋的行為，是錯誤的選擇。

「一直辛苦支撐，這麼傻這麼笨，只因渴望哪天會有轉機，不過根本就不可能，這也太貪心，真實是轉機只存在童話故事裡，傳遞愛什麼的也得看對方，當對方與你平行，你又孤立一人的時候，看你是要轉去他陣營，或是放棄傳遞任何一己美意。

「你我都該明白，美意都是自己的貪欲，如果要尋求真正的美好，就是跟大家一樣安逸、守本地過日子！」

詠春的包覆令她憤怒，前方死路，而自己卻要他陪著去死，至少在這一刻，可以選擇清白透澈的思維，別連死都還是那麼盲目！

夏昀用力將胸口推開，又守份兒地一使勁拼命一拳拳搥去，激出他的明了，以及自己的心聲：

「清醒吧，發聲全部是自討苦吃，辛辛苦苦又有什麼用！」

夏昀狂吼，嘔乾了全身力氣。

就此跪地，再坐著等待死神，簡單乾淨，配合著一聲不吭的他，及看破紅塵的思緒。

簡單乾淨。

他卻不讓自己跪，握住這雙肩，狠狠地提起，再撩撥起攪擾起一方混亂，毀了滅了清明。

「和那幫人同流合汙，不再與其對抗，就不辛苦了嗎？

「妳的美好不再由妳自己決定，而是由『他們』決定了嗎？

「妳再想想看，真正的妳想怎麼做。」詠春巴住她身軀，使雙眼互對、四目交接。

果然，這時居然換夏昀猶豫恍惚，她淺聲說：「什麼才是我呢？但想傳達喜歡想被認可，和原本那個傻氣的機器人，都是我啊。」

夏昀退不可支，詠春卻只一概逼近，壓上了小辦公室的牆，抵住她頭頂兩側，暈藍的眸子靜覽著她，為她拂去灰塵，僅露出純白無雙的，自己最愛的那個她。

「詠……」她第一次被人這樣看著，不敢相迎，只怪那雙眼安靜地似會吞人，俊闊地若固執深入，恐會陷身波瀾壯闊的美麗境界。

「妳啊，超級可愛的。」

「！」夏昀驚詫抬眸。

「我說，超級可愛的！才不是可憐沒人愛，而是可愛到會讓外人忌妒。」

「我不懂，你覺得我怎麼樣？」夏昀問到這話題，不住試探一番。

「不是我覺得，這是事實，妳既高貴，又不會看輕人；既和善，又保有尊嚴……」

詠春在說的時候過於激動，整身往後，比劃出手勢，煞有介事地沒發現夏昀正在改變，她機器人的某些設定又再迭代發生了變化。

「妳比人還要有人類的姿態，還要有人的可愛跟壯觀！」

夏昀的筋徹底鬆脫，一雙眼睛蒙上發亮的光芒，叮噹而逝。

夏昀頃刻撲上詠春，換她兩手重重擒下他。機器人的力量實在太大，致使詠春想起也不行，倒頭在桌腳旁邊。

「你也一樣啊……」

「你話變多了哪。」

「詠春，我更好奇你是怎麼樣的人，會讓我……」

心臟重新拼湊回來，會失去什麼都不重要了吧？

夏昀抿抿唇，緊接撕落手臂上的人工皮，貼至詠春那張臉上。

莫許不合，那張皮險些滑落，貼得如四不像似的。她再努力些，撕了右臉上一大塊肌膚，拼去即將成形的面孔。

沒有了頭髮的遮蔽，也沒有了疤痕和不自信的掩蓋，那究竟是什麼模樣呢？

她看得更清楚了，在黃金時間最後一刻，沒有比這成就更驕傲的了！

「詠春，很抱歉讓你不適了，但無論如何……謝謝你。」

「謝謝在最後一刻讓我達成願望。」

「我怎會是妳的願望？」

他兩腿間坐著她，一副偌大的身軀對比似小小鳥的她，如果如此不像弟弟，那可以回歸想要的模樣，不見不散。

縱使紅射線逼入她眉心，聚散就在一夕，她什麼反應都來不及，就被逼得往旁癱軟，垂落成人偶，全身映透紅色拓佈的光。

詠春逐而爬起，想把她也扶起，喵兒卻選在這時叼住他衣裳，要他快離開夏昀，情況緊急是時候找地方逃和躲了。

要不然一切就來不及了。

「不要阻撓我！你喜歡我，但其實……其實我更……」獸吼再也無人能懂，能懂的只有悲鳴、傷戚。

可夏昀癱瘓的臉還能做出表情，朝他一笑，選在奇怪的時刻重拾朝氣。

「沒關係，趁現在我還能幫上忙的時候，你快……想辦法出去吧。」細吟照著唇語發出。本還發愣不解的他看向地板。

由下透出的藍色地磁波，包覆他所在之地，映上他的眼睛。

都給變得圓瞠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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