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魂行 - 第二百零五章──奢儉皆自然

第二百零五章──奢儉皆自然

牧恩對此只是笑容依舊，渾不在意：「抱歉，向大主教。我已接受了張大主教的恩賜洗吻之禮。」

向世不語，身形一如以往般莊嚴神聖。

多乾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閉嘴不語。恩賜洗吻之禮乃是只有神職人員才會知道的特別禮儀，但總體而言，一般的神職人員一生只會接受這禮儀一次。

這是大禮。

所以受此禮後，某程度上算是被歸於派別麾下。

牧恩的拒絕，代表他已經是張春樹的人，也是侍神派的人。對此，向世也是無話可說。當然──這本來早在他意料之內，所以他也沒有太過意外。

就連多乾對牧恩、對侍神派有諸多不滿，也只是無話可說。但牧恩這個只有十六歲的孩子，偏偏對天神教各種習俗、儀式瞭如指掌，令他覺得自己不是跟孩子交手，而是一頭老狐狸。

於奉神殿的角落，方柏悄然抬頭看了牧恩一眼，眸底裡盡是怨毒之色。只是他很快再次低下頭來，不讓任何人察覺。

…………

向世看了牧恩一眼，只見牧恩身上粗衣麻布。相反，除「特殊」的方柏之外，不論向世、溫善或多乾，身上都是穿著整齊乾淨，而且高貴無比的祭袍。

如此一來，便顯得牧恩格格不入。

向世那充滿莊嚴神聖的聲音響起：「牧恩萬里而來，未知可習慣天神市？」

牧恩抬頭，朝四處打量了一眼。

身處恩典城，乃是天神教的聖地。與神同行的神職人員，自然不會太過奢華。但比起身處神棄之地曾江而言，房間要比他以往的大上數倍、寬大軟綿的床舖。各種傢俱都是低調之中帶著高貴，而教堂的材質比曾江昂貴十倍都不止。

而且，更不用說家務都有工作人員的服侍、出入有神職人員的照料。要說是跟以前的生活有著天翻地覆的改變也不為過。

牧恩卻很快收回目光，看著向世溫和展顏一笑：「你們應當對儉樸抱有滿足之心、對奢華心懷平淡之意。或奢或儉，一樣過。」溫善聞言，雙眸泛過一抹激賞：「天神教典，第十六章第二節。」

她知道，牧恩這種淡然是打從心底裡出來。

不為由儉入奢而感到局促不安，不為由奢而儉而感到羞恥慚愧。

外物不可必。

不以外物或喜或憂，方為真正雲淡風輕。

多乾聞言，面色微變。從話語當中，他能夠感受到牧恩那種心生自然，神意渾然一體。而那方柏的頭顱便更低了，深深的把自己眼中驚懼與怨毒藏於深處，不露半分。

向世沉默不語，良久，牧恩再次開口：「既然向大主教沒事，那請恕我先行離席，熟悉一下環境。」

向世開口，如古銅大鐘：「去吧。」

溫善尾隨而去，期間目光掃了眾人一眼。她沒有說話，但當中意思表露無遺──看到了吧？這就是侍神派的傳人。

…………

溫善看著牧恩，語氣間不無責怪：「小恩，你這也太莽撞了。向世畢竟是大主教的身份，而你的神職身份還沒有定下來……」牧恩向她笑了笑：「溫老奶奶，奉神派不喜歡我們吧？」

溫善點了點頭，輕輕嘆氣：「今時不同往日。機甲世代，科技、金屬成為人們所嚮往，也是精神所在。雖然信徒仍然千萬，但卻是每下愈況了。」

「奉神派認為入世才是唯一出路，久而久之，不少身懷權力、利益者因為某些原因加入教會成為信徒，而奉神派的信徒與信徒之間，自有衍生關係，繼而創造出更大的利益。」

「雖然得益於此，天神教的收益年年增長，各種教堂、傳道工作也得以更順利的進行下去。但是……」溫善面露憂色：「我總覺得這不是正統的傳道。」

牧恩點頭，微笑開口：「出世的侍神派，便成為了奉神派的眼中釘了。既是如此，我今天的態度如何，向大主教也不會給我有好果子吃。那麼，我又為何要丟了老祭司的臉？」

「溫老奶奶，我先到處走走。放心，不會走出恩典城的範圍。」

語畢，牧恩便興沖沖的跑走了，看得溫善莞爾一笑。

終究還是個少年啊。

…

牧恩到處亂走，沒個目標。

他初到天神市，本來就不認路。現在只抱著開眼界的心態，多看看各種風景。恩典城整個建築風格，本來就具有極濃重的宗教氣息，單是走在其中，便令牧恩感到無比親切。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沒用的廢物，你這樣根本沒資格獲得天神的恩寵，居住在恩典城！」

牧恩好奇，連忙湊了過去。

只見一條難以覺察的小巷子裡，有著一群孩子。若非牧恩聽得聲音，恐怕都摸不進來。巷子左邊是一道冒著炊煙的屋子，恐怕是一間飯館。而右邊則是一條被欄柵擋著的小河。

眼前一名生得高大強壯的孩子，反倒是被推倒在巷子裡，但他卻是吶吶不語，看起來怯生生的。另外有三四個孩子圍著他，面上盡是厭憎：「你這個被偷情的修女誕下來的人，若非你母親以死殉道，你又豈能住在如此高貴的地方？」

「我告訴你，你生下來便是帶著原罪。溫主教心善大發慈悲讓你留下來，但你豈有面子於此地苟且偷安？」

強壯的孩子──終究還是個孩子，被如此狠毒的說話罵了一頓，面上卻是怯弱，雙眸放空，看著身後的河。

「怎麼？想跳河？你以為恩典河就能洗淨你的原罪？」

「就算你現在去死，也是不得進天堂！」

「因為你就是一個──」

「夠了。」

牧恩走了出來，面色漠然。

被人闖進來，那幾個孩子先是一驚，隨即在看到牧恩一身粗衣麻布，內心的膽怯漸去：「你又是誰？你知道我是誰嗎？敢來多管我閒事？我父親是范智星樞機！」

牧恩漠然看了他一眼，沒有開口。

那摔倒在地上不起的孩子雙目無神，只是死死的盯著那條河。他的兩邊眼角，均有著一道刀痕，長長的延伸下去，直至下巴。

看上去就像兩道淚痕。22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v17pji2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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