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走在白線上 - #第一章－黑貓

在冰冷靜寂的黑暗中，什麼都看不見。

嘻嘻…嘻嘻…活該……

吵雜，嘲笑的聲音，和空氣中濃厚的惡意。憤怒地漫罵的聲音刺痛着耳鼓。

在那之中，有誰用微小的聲音在哭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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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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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和別人不一樣，所以孤獨一個人。

不應該是這樣的……

"你也是一個人嗎？和我一起玩吧。我叫櫂(粵音同-驟;國音同-桌)，你可以叫我小櫂。"

"你的名字真怪，我叫……xx。"

"小xx！嘻嘻，從今天起我們就是朋友了。"

那孩子不該與我一樣遭遇不幸，他應當獲得幸福。

這樣想的我，向他伸出了手，然而誰都沒有得到幸福，我帶給他的只有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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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堂，是個可怕的地方，那種抑壓到極點的氣氛，以及空氣中濃厚的悲傷，讓我無法呼吸。

第一次去靈堂是在那孩子的喪禮。

大家都在悲傷地哭泣，而那個孩子站在自己的棺木旁邊，盯着自己的遺體看。

那時，我還不知道什麼是死亡。

那孩子的父母都說，是我害死了他。

因為大家都說他不在了，所以我就告訴他們。

"為什麼大家要哭，xx就在那兒喔。"

聽到我的話，大家都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他的母親歇斯底里地斥責我。

原來當一個人死了，大家就再也看不見他了，得知這件事是在那之後，父母帶我去看精神科醫生時，他們跟我說的。

只有我一個人能看見奇怪的東西，醫生說這有可能是邦奈特症候群*，也不排除我是因為眼睛或腦部出現問題而看見鬼影，建議我留院做個詳細的身體檢查…所以那天我直接在醫院住下了。

住過醫院後，我才發現那兒是個比靈堂更恐怖的地方…那裡什麼都有，淡而無味難吃的飯餐，各種尖銳的儀器…缺手缺腳，滿臉是血的…甚至只背半個身的靈應有盡有。

他們無時無刻都在盯着，"看得見"的我。

晚上，我從沒睡好，因為他們每到深夜就聚在我病床邊，呢喃着聽不清斷斷續續的話，拗住我的脖子，壓在我身上讓我無法呼吸……

有好幾次，我都以為自己會被帶走。

最後，我的父母發現我的臉色蒼白得猶如被鬼附身，把我帶到廟宇裡除靈，才讓它們罷手。

那時候，我被嚇得不輕，記憶也濛濛糊糊的…只記廟宇的大叔用嚴肅的表情仔細地盯着我看，又對我的父母說了一堆話，之後把我帶到廟的正殿裡做了個像是法事的儀式。

…

在那之後，父母把我帶回家，並告訴我…我似乎有着俗稱為陰陽眼的能力。

是叫靈力吧？具體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自己天生陰氣比較重，除了能"看見"某些非人的東西外還容易吸引邪物，自出生來一直運氣都很差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雖然至今為止都時不時遇到這種事，但感受到如此強烈具刺對性的殺意也是頭一次。有段時間，我害怕得只要看見鏡子或玻璃的倒映就會嚇得叫出來，睡覺的時候就算開着燈，也還是惡夢連連。

如此反常的表現，讓我的父母十分擔心，於是他們決定帶我出外遊玩散心……

然後…意外就發生了。

我們坐的那台計程車，因為機件突然失靈而跟對頭線的車相撞，在那宗事故中不論是那邊的司機，或是在行人道上被牽連的路人全都重傷不治，只有我受了輕傷活下來了。

奇蹟…嗎？

不，那才是真正的不幸。

對我來說那簡直就是詛咒，我恨不得自己在那場意外中跟家人一同死去。

在父親和母親的葬禮上，不認識的人在哭着罵我，把我喚作惡魔，什麼狠毒的都對我說了，而我只能一直低着頭。

我又看見那孩子，他站在旁邊，用一副像是嘲笑似的表情看着抿嘴哭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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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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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死後，我被當成麻煩般在親戚之間扔來扔去，最後被硬塞到沒工作，只在家玩賭博的叔叔家。

"我是因為照顧你能分到他們留下的保險，才答應收留你的，你這孽種別走近我！我可不想變得跟姐姐和姐父他們一樣。"

因為我害死了媽媽，叔叔很討厭我。

只要我一跟他說幽靈的事，他就會罵我，所以深夜那個孩子總是盯着我的事，我沒法跟任何人說，只能抑制着恐懼，瑟縮在被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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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櫂…你就像黑貓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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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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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響起清徹的風鈴聲，讓我從深沉的夢中醒來，汗流浹背…身上被汗沾濕的衣服緊貼着身體，讓人十分難受。

但真正讓我痛苦不堪的是，從夢境殘留到意識中的窒息感。

哈……哈……咳咳……！

寧靜的夜裡，只聽得見自己急促的呼吸，抬頭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仿佛連自己的身影都看不見。

"……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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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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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學校的路上，大家都結伴談天，只有我孤獨一個人行走着。

自從那個孩子死後，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大家都說我"被詛咒了"，我不是很懂…因為我也不明白大家口中的"普通"是什麼。

不過，班上有兩位跟我一樣經常缺席的同學，我覺得那兩個人就是其他人所說的 "不普通"吧。

與其說是不普通…其實用不幸來形容更貼近吧，他們的家庭都不平凡，充斥着各種各樣的問題，所以生於那兒的他們也成了問題兒童的存在。

就像被人們認為是象徵不幸的黑貓一般，被人欺負和避之…可這跟我知道的黑貓不一樣。

圓圓的充滿生命力的金瞳，小小地倦成一圈，抱起來像個溫暖的毛球。

與傳言不同，昨天在路上遇到的小黑貓，似乎是更有生命力的東西，雖然只給了牠食物就離開了，希望牠能被有心人收養就好了。

"……！"

突如其來的一股寒氣打斷了我的回想。

在遠處某種不祥的東西，聚集在道路的一旁像是在吞喰什麼似的，跟惡靈一樣…那種東西經常出現在陰暗的地方。

那種東西通常不會襲擊人，但它們對有靈力的人特別感興趣，如果被發現了…我會很困擾。

我本來打算蹺道而行，卻看見她站在那兒而停住了腳步。

"小鶯同學……"

那個女孩動也不動地，像是靜止了似的，用空洞視線看着什麼。

她在做什麼……？

…

小鶯同學，是同班被欺負的孩子。

她的身上總是帶着淤青，椅子和桌子都被人用美術刀割花，還被油性筆寫上了貶謫的詞語。由於每次小休和午飯時間，女同學們都會圍在旁邊，對她指指點點，做些讓人看不下去的事。

"……。"

混身上下都是傷的她，依然日復日地忍耐着痛苦的事，認真地上課。

雖然那群欺負人的同學很可怕，但我其實更害怕小鶯同學…偶然跟她碰上的時候，她總是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我。

那雙眼眸讓人有種難以呼吸的感覺……

憎惡。

我無法從那雙眼中讀到恨以外的情感…只要靠近她就能隱約感受到刺痛的感受。即使如此，無法幫助她的我只能趕緊逃離她的視線。

可是，今天的她好像跟平日有點不同……

"……？"

正當我呆站在路上關注小鶯同學時，身後傳來了不耐煩的聲音。

"喂，你擋路了。"

回頭一看，發現是同班的煉同學讓我嚇了一跳。

他的眼神很兇，聽說經常蹺課去打架，傳言大概是真的，因為他身上總是留有打鬥後的傷痕。

本以為他想要對我發火，但他只是發現了什麼似的，快步跑到前頭。不祥的念頭在我心頭揮之不去，讓我也鼓起勇氣跟上去查探究竟。

"……噫！"

看清楚那是什麼的瞬間，心臟仿佛猛烈跳了下，意識到空氣中彌漫的是什麼氣味…讓我屏息。

慘烈地遍佈在地上的是黑貓的屍體，乾涸的血液沾着黑色的皮毛讓人有點看不清，但是從小貓被切割的段面中暴露出來的內臟，七零八落地仿佛被人粗暴抽出似的灑在地上。

讓人反胃的畫面…頭腦因為眼前的景象，逐漸變得混沌，呼吸也變得凌亂，胸口裡出現不自然的心悸。

小鶯同學，和煉同學都在看着黑貓……

他們現在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

昨天，小貓還好好的活着，但今天迎接牠的卻是……

－－冰冷無比的死亡。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不該如此的。

牠不應該得到如此悲慘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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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你，被詛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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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陣不屬於我的悲傷襲來，與我的感情融為一體，於是我忍不住哭了，伸手握住了身旁小鶯同學的手，一直抽泣。

逐漸有圍觀的人來了，吵雜的人群中，我們依然沉默着。煉同學眼神複雜地別開了視線，而小鶯同學則低着頭，我能做的只有緊握着她微微發顫的手。

好可怕…好悲傷……

因為我碰了牠所以小貓變得不幸了嗎？還是說，是因為我沒有幫助牠所以才會死？……到底是哪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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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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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是因為我的原因，而受到牽連……想要抽回去的手，卻被小鶯同學緊緊握住。

"小貓的死，不是你的錯。"

她像是想要安慰我似的輕聲說道。

如果那個時候，沒有相遇…我們或許會迎來不一樣的結局。那之後，我無數次反覆後悔着，想要收回向他們伸出的手。

但我果然還是無法忘懷從手心傳來的……那份微小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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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是四月，黑貓被殺事件後一天。

一切從這天開始，於這天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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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在那天"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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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是否聽見了黑貓低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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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奈特症候群：（Charles Bonnet syndrome；CBS）是在心智正常的人身上發生的一種鮮明而複雜的幻覺；部份醫學界人士認為看見靈的人身上，患有這種病。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y35p3Cj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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