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書房內,康熙彷彿看到當年的小玄子和小桂子,打架比武、偷吃東西、玩泥巴仗,嘻嘻哈哈好不快活。
韋小寶剛逃跑的那些日子,他幾次派人下揚州,妓院茶館酒樓賭場,各處遍尋不著,甚至連麗春院都只剩一片廢墟,這世間恍若從未有韋小寶這人。
於是他拿出韋小寶呈上的家譜,這一查才知道上頭的名字竟全是杜撰的。康熙將紙張緊捏在手中,韋小寶膽大妄為這不是第一次了,況且騙人,可是他的拿手好戲。
「韋小寶啊韋小寶,當初你冒充小桂子,朕就該細細查你了,可別連韋小寶這名字都是假的。」康熙自言自語道,此時才赫然驚覺,自己對他竟是一無所知。
不過是年少時,在因緣際會下與他相識,掏心掏肺的與他相交,難怪在風際中呈密報,揭穿他是天地會的青木堂堂主時,自己會感到如此震撼,除了生氣憤怒外,更多的是辛酸心痛,自己唯一的朋友竟是奸細。
當下,心涼了半截,才會想逼著他,親手滅了天地會,挑了沐王府。否則前明氣數已盡,那些個反賦亂黨自己內部爭鬥不斷,只須坐等他們鷸蚌相爭,何必急著剿滅一盤散沙的天地會?
其實康熙是知道的,韋小寶身穿寶衣,腳藏寶刀,真要殺了自己的話,還不手到擒來?只因他對自己講義氣,對那些反賊也講義氣,所以才弄得兩面不討好。
「小桂子,朕答應過你的,無論你做了什麼,或犯了什麼錯,朕都會原諒你,都不會殺你的,朕說到做到,你說的,君子一言既出,就是拍赤免馬也追不上。」康熙撫著長劍,深深的嘆了口氣:「只是小桂子啊,小玄子幫你只能幫到這份上了,咱們的情份已到盡頭,盼你離開了朕,也能好好生活。」
正當康熙感嘆時,只見傳旨太監怯生生的跪在門邊。
「何事?」
「回皇上,五皇子允祺求見。」太監說道。
「允祺?他不好好陪著太后,跑來上書房攪和什麼?!傳他進來。」康熙雖口中念著,卻仍是應了要求。
五皇子允祺生母早逝,便由太后撫養,因他住在深宮,與康熙極少碰面,甚至須要什麼都不須要經過康熙。
「孩兒參見父皇。」允祺規規矩矩的跪下行禮。
「起來吧!皇兒,怎麼啦?」康熙拍拍他的肩,溫和的笑著。
「孩兒想父皇准許出宮。」允祺仍是跪著:「孩兒已十七歲了,卻從未出宮見見世面。」
「等你再大些兒吧!」康熙伸手拉他起來,卻有些好奇:「但皇兒,你想去哪兒呀?」
「孩兒想去……雲南。」允祺仰頭,直視康熙:「孩兒聽祖母說過,雲南出了個反覆無常的吳三桂,也出了對前朝忠貞不二的沐王府。還聽說父皇身邊曾有個太監,叫小桂子,他斬了鰲拜,很厲害的。」
聽見小桂子三個字,康熙明顯抖了一下,允祺不明所以的看著了看康熙,即使是父子,他也不敢詢問。
「傳張康年。」康熙轉頭對太監說道:「讓他陪著允祺。」
「喳。」
「允祺啊,你想知道的事情,張隊長都知道。」康熙話鋒一轉,又道:「不准學允礽偷溜出宮。」
「孩兒不敢。」允祺低著頭回道。
「那就退下吧。」康熙說罷,允祺便乖乖離開上書房。
這片刻,又只剩康熙獨自一人。他想,這輩子大概永遠跟那個人糾纏不清吧?!
那個人都已經離開許久,居然連自己兒子都知道,都好奇他的事蹟。
「小桂子,你說,小玄子該拿你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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