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之所烈虎之梁、人稱不融冰的英雄阿德列.霍穆格,日前殞落於法珀爾山之巔。」
這條消息雖然沒有刻意宣揚,卻在極短的時間內席捲整個魔界大陸,甚至連其餘五界都為之震動。要知道,那平衡之所可不是什麼普通勢力,而是以極其強悍的實力凌駕於六界之上、成立至今五千年來從未嘗過敗績的組織。誰知這一騎絕塵的組織首次落馬竟直接折損一頂梁柱,六界中無人不為此感到震驚。
「實在非常抱歉,發生了這等事情,平衡之所卻只有我一人前來。」
平時甚少有人登門的白色洋房,今日難得來了訪客。原先白日裡敞開的窗簾被放了下來,羊毛地毯上的金絲繡花因此黯淡不少。屋內的氣氛十分凝重,在這赤日炎炎的天裡,居然滲了幾分冷意。
「原因?」
這位訪客的來意僅僅是為了告知阿德列過世的消息,屋裡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男孩,深怕他會承受不住打擊而情緒失控。然而,眾人準備好的安慰語句沒有派上用場,男孩的臉色看不出有所變化,只用了兩個字就直搗事件核心。雖然乍聽之下有些不近人情,可這何嘗不是他迫切想知道真相的表現?連一個多餘的字都不願說,何況是花大把時間掉眼淚了。
「很抱歉,原因暫時無法得知。」
「是不知道,還是無可奉告?」
「目前是不知道。」訪客對於自己只能給出這樣的回答有幾分憤懣,可如今他所處的立場不允許他道出更多。就是有再多的不諒解,也只能全部留在心底。「將來或許也無可奉告。」
屋裡其他人聞言不禁皺起眉,只有男孩像是早就知道會聽見這種回答似的。他打發了管家,又對著沙發周圍的人道:「我想跟這位先生單獨談一談,還請祖父和小舅舅迴避一下。」
幾人離開客廳後,男孩走到向南的窗邊,拿起桌上植栽旁的一本簿子打開。「今天是八月十七日,這本作為暑假作業的植物生長紀錄簿只記錄到八月十四,剛好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父親的日子。接下來的十五和十六這兩日一片空白,就跟我的記憶一樣。偏偏這麼巧,父親過世的時點正好是『日前』。」
訪客搭在膝上的指尖輕輕顫了一下,難怪男孩聽了他無法告知原因的話後會是那種反應,原來是早就察覺自己的記憶被抹去了兩天,而且那兩天還是其父過世前後的日子。要說這種事是巧合,就算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怕也不會相信。
訪客看著男孩扔下作業簿走到自己面前,那雙初見便令人難以忘懷的眼直視而來。與此同時,他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果決不帶絲毫迷茫。「我該怎麼做,才能拿回記憶?」
這裡是名為時空的流河,你在薔薇攀纏的黃金搖籃中誕生,
白淨綿軟的小手揮倒了古壇崇祀的神尊,
可憐可愛的孩子,並非諸神的心胸無法抱懷天下,
而是你含著逆鱗生而為人。
在為守護真理而行的誅滅到來之前,
瘡痍的世界與你在天地混濁的太虛相問,
遙指生存的唯一道路,
那是帶著相同原罪的凡人留下的步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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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名為時空的流河,你在烽火橫肆的巍峨山嶺上睡去,
冰寒透明的細針刺破了安定和樂的時分,
可悲可嘆的孩子,並非上天的恩典沒能降臨大地,
而是你關上心門拒而成困。
在為脫離惡夢而響的鐘聲來臨之際,
孤孑的敵手與你在紅塵喧囂的記憶相碰,
回望山頂的破碎冰屑,
那是出於同樣根源的錯誤種下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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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陸的仲夏並不如何炎熱,六月天裡尋不到蓮葉田田,只有十里桂花香,在照不到陽光的地方,甚至還能尋得寒冬時節留下的冰跡。對於北陸這片土地來說,似乎不存在夏天這個概念。
「天色已經很晚了,今天我們就先在那間旅店落宿,明天再進村怎麼樣?」
一處山林中,一支九人的商隊頂著夜幕行走,月光穿過疏葉在他們身上打上斑駁的光影。帶頭的中年人指著小徑的盡頭,轉頭向身後諸人詢問意見。
商隊從午後就開始趕路,距離他們啟程的時間已經過了六、七個小時。雖然離目的地的村落只剩一小段距離,不過天色實在太晚,此時進村並不合宜。正巧前方有一間旅店能整裝休息,免去商隊野外露宿之苦。
站在中年人身後不遠處,一位戴著護目鏡、將黑色長髮紮成馬尾的少年點頭應道:「就這麼做吧,多列夫叔叔。」
商隊成員賴吉狠狠伸了個懶腰,「終於可以休息了,這一天下來真是夠累的。」說完還順帶打了個的哈欠,響亮宛若冬眠初醒的野獸。
他旁邊的女性梅伊用嫌棄的眼神看他,「這點程度就累了?我看你那身肌肉八成是假的吧?」
賴吉朝她揚了揚拳頭,「懷疑的話來試一次就知道了。」
梅伊抬高下巴,眼裡是對賴吉毫不掩飾的嫌棄。「我和你這個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莽夫不同,我是講求禮儀的人,更何況……」她收回神色,謹慎地看了一眼前方,「你確定要在小少爺面前動手?」
賴吉跟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隨後收回手,「算妳贏了,我的確沒辦法當著小少爺的面打人,就算對方是個讓我的拳頭癢到不行的討厭女人也一樣。」
梅伊哼了一聲,加快腳步前進,和賴吉錯開位置,不再與他爭執。
商隊很快就行至旅店前,旅店的招牌是一根對半縱切的樹幹,用黑色油漆寫著「角山旅館」四個大字。店門口沒有點燈,門板上的釘子掛著寫著「閉店」的木頭告示牌,底部歪斜地鎖著生鏽的羊角釘,再用掛勾連著一片銅色的金屬片。那金屬片的寬度大約只有一個指節,雕飾細膩的鳳毛鳥羽恍若活物,在黑夜中隱有光華流轉。
這樣一個能稱作藝術品的金屬片,卻被粗糙地掛在尺寸不合的破舊告示牌下,極其醒目。
雖然門上掛著閉店的字樣,但商隊的隊長多列夫仍然叩響門扉。等待了許久才被人開了一條拇指寬的縫,一隻紅色的眼睛從黑暗的門隙中露出,同時傳出低沉的問話聲,「啥物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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