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公主與犯罪顧問 - ch 18 政治聯姻

「這是關於你的結婚大事。」諾曼第大公回答我的質問。

宴會廳的眾人都聽到了，包括威廉。他從遠處望着我，相當震驚。

我感受到威廉以令人刺痛的目光緊盯我的背後。

上帝，始終如一地，沒有給予任何幫助。

一小時前

我們一行人乘坐馬車參加新礦場建成的開幕典禮。附近佈滿大小各不同的工廠，它們的煙囪冒著黑灰色的煙。這一帶是充滿工業污染的地區，空氣也相當差。我受母親的指示來參加典禮，同行的有威廉、艾伯特和貝翠絲。

我忍不住咳一聲，這裏的空氣快讓我窒息了。即使身在馬車內，被污染的空氣仍毫不間斷的湧進車廂。

貝翠絲遞給我一條手巾。「公主殿下，請用這條手巾。」

我接下並把它壓在口鼻上。「謝謝，小貝。感覺好多了。」

她忿忿不平地說：「真不明白為何女王陛下要求你出席這樣的典禮。空氣差成這樣子，難道就不擔心會對公主的身體造成負擔嗎？」

「沒辦法啊。舉辦典禮的是有頭有臉的貴族。被邀請的母親和王叔也會出席。」

為了慶祝新礦場的建成，特意邀請王室成員。如果不出席的話，會讓對方顏面盡失。採礦業的發展有利於國家的繁盛。王室可不會無視從中得到的利益。

自工業革命以來，英國的環境和空氣質素有顯著的下降。在科技的蓬勃發展下，其代價也日漸明顯。被犧牲的環境跟住在這區域的居民們息息相關，他們成為了首當其衝的受害者。

艾伯特看着窗外。「簡直是機械城。」

我正想開口回答時，被威廉搶先一步。

「採礦業和煤炭的開採對帝國的發展十分重要，其採掘場自然就會被嚴謹地警戒。」威廉以教科書式的標準答案回應。

真是見識廣博。這種場合的問題理應由我回答，不過這樣正好省一口氣。

站立在採礦場大門前的士兵揮手讓馬車停下，走到馬車門邊確認我們身份。「失禮了。請出示您們的邀請函。」

我手持邀請函、打開車門說：「值勤辛苦了。」

對方立刻認出我。「公主？」

「我帶了莫里亞蒂家的朋友一起來。」

艾伯特等人也出示邀請函。在我的要求下，皇室答應讓他們出席。既是我的朋友又是伯爵家，他們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問：「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失禮了。若是公主的友人，那當然沒問題。」士兵隨便地看一下我的邀請函便放我們進去了。馬車繼續前進。

艾伯特吹一聲口哨。「不愧是一國的公主。」

「要是敢給公主搜身，可是會掉腦袋的。」威廉對此一點也不意外。

我不禁有些驕傲。「當然了。這個國家沒有我進不去的地方。」雖然是自吹自擂，但我可沒有説謊。

「帶有魔法的鎖匙。」威廉說。

「嗯？」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我說的是你。」他直白地說道。

「過獎了。」這可是身為公主的特權之一。雖然這樣說有點傲慢，但當公主有時也挺方便。

礦場中的宴會廳不乏盛裝出席的貴族男女。這個地方應該在早前已經被建好用來接待貴族，礦場的持有者一定是個有錢人。

我們經過通往宴會廳的走廊，碰見幾位衣服滿是塵埃和污跡的工人。大概是從礦場的通道走出來。

礦場的持有人向他們大吼。「你們在幹什麼！快給我回去礦場繼續工作！不採夠這個量的話，就別想回家！」

他們大概是想一窺宴會廳的模樣，卻很快被雇主發現並被趕走。

「對不起！我們現在會立刻回去工作的！」他們低着頭、慌忙地跑走，並極力避免跟我們有眼神接觸。

礦場的持有人變臉似的，恭敬地向我們道歉。說他們弄髒了這條走廊，待會派人進行徹底的清潔。

「他們沒有弄髒這條走廊。」我不小心說出心底話。明明無視他們才是最聰明的做法，我卻做不到。「還請你不用費心。」

說完，我徑自帶領大家向前走。他被我留下的話弄得不知該作何反應。如果這一幕被母親看見，一定會被說作為公主失格了。

一般在礦場工作的工人一天需工作12小時或以上。在過長的工作時數下，他們得到的薪酬卻少之又少，跟他們付出的回報完全不成比例。稀少的福利和僱主的剝削都讓他們工作得十分艱辛。

我不禁同情起他們的處境。待會有機會的話就向母親大人進言，提議修改勞工條例。我打定主意心想道。

我們在典禮開始前的30分鐘到場。來賓陸續抵達，主持人還要準備典禮，是最忙碌的時間段。

一名男子走過來。「歡迎您，公主。女王陛下也蒞臨了，請過來這邊。」他穿着筆挺的西裝，似乎是從王宮過來的工作人員。

我立即理解他的意思。「好的。」

提前抵達的母親大人想趁這段時間跟我談話。

「公主，我們在另一邊等您。」威廉用敬語説。

只要在公眾場合，其他人都必須對我使用敬語。

母親大人坐在別致的座位上，會場的賓客都為我們空出位置。我對她行屈膝禮。「祝您一切順心，母后。」

「自上次的召見以來沒見了。你在迎接大使上做得很好。你最近如何？」

「我交到了很好的朋友。」上次太匆忙，都沒機會講述這幾個月的近況。

「那就太好了。」母親大人擺出欣慰的神情。「朋友會成為一輩子的寶物。」雖然她對我的要求十分嚴格，但出於母愛都會關心我。

「是的。能夠在一個人的內心贏得一席之地，才是世上最有價值的珍寶。」我同意母親的看法。她的人生閱歷比我豐富太多，很多話也飽含真理。不聽反是損失。

我向她進言，提出給予工人更多的福利。母親説會考慮我的提議。

「陛下，差不多該提那件事了。」站在她旁邊的諾曼第大公提醒道。

母親頓時沉下臉來，空氣多了分嚴肅的味道。

「請問是什麼事？」既然是叔父的提議，想必不會是好事。

「你的結婚大事。」他像向眾人宣言般大聲說。

今次他又打算耍什麼花招？

「我也說過還太早了。」母親不太同意這個提案。

「等她從大學畢業以後再來談也不遲吧。反正在一年內她也會畢業。」

叔父反駁。「恕我直言，陛下。與莫斯科之間加強關係會促成歐洲的安定。

「與他國締結姻親關係，能大大減低世界大戰發生的可能性。

「況且，夏洛特已滿21歲。放在別國公主的話，已經是完成結婚、生了孩子的年紀。我認為無論是為她本人，抑或為國家着想，都應該盡快把她嫁出去。」

上次派人來暗殺也算了，這次打算以歐洲的和平為由把我嫁出去嗎？那只是表面理由，實際上想削弱我的權力吧。真是虛偽。

母親不滿地說：「你要我為了整個歐洲的安定，就犧牲掉女兒嗎？」

大眾的利益和親人的幸福。這樣的對立下，哪邊才是正確呢？

我在他們談話的期間默默聽着，臉上不禁露出憂傷的神情，手指不經意扯緊了衣角。我已經在大學的第四年了，畢業後就會很快被送去與他國政治聯姻吧。

如果我被送走，威廉又該怎麼辦呢？好不容易才跟他重逢，這次又要被拆散嗎？

母親堅決拒絕他的提議，說這種事在我畢業後再算。幸好我平常有努力討好母親、博取她歡心。我暗自慶幸。

諾曼第大公見自己無法說服女王就住口了。

母親説：「你們可以退下了。保重，夏洛特。」我們不是經常能見到對方，她特意向我道別。

諾曼第大公在退下並經過我身旁時，小聲説了一句：「卑賤的東西。」他用看着蟲子般的眼神凝視着我，若無其事地走過去。

強烈的輕蔑。比傳入雙耳的聲音還要殘忍。

我極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並保持笑容。現在都不把我當成人看待是吧？

我當然理解他話中的意思，他討厭我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我……

「公主。您要結婚了嗎？」威廉走上前問。

那是驚訝和慌張混雜而成的表情。

剛才我們的對話全被來賓聽到，連威廉他們也不例外。

「嗯。可能會定在下年。這種事不是由我決定的。」

王族的婚姻牽扯到國與國之間的關係。連自己會跟誰結婚也沒有決定權、跟素未謀面的人結婚是平常不過的事。我所在的世界就是這樣的世界。

「什麼可能！你明明就…..！」威廉激動地說，連敬語也忘了用。

「噓！安靜點！」我壓低聲音說。「你現在太情緒化了，這是我們目前最不需要的東西。」

他不情願地閉上了嘴。

「這個我們回去再談。」現在爭執起來只會為我們帶來更多麻煩。

艾伯特這時應酬完走過來。

「怎麼樣？艾伯特先生。」我問。

他說：「您在平民那裏評價很好呢。」

雖然人不多，但有部份平民作為來賓出席。他大概剛和他們聊完天。

我自嘲地說：「但是在那群貴族中就是『空氣公主』了。」我覺得被小看反而好應付，從各方面來說。

順利地出席完典禮後，我向母親和叔父道別。雖然我一點也不想跟那個人說話，但出於輩份和禮貌也只能這樣做。

我在回家下馬車時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高跟鞋。貝翠絲幫我到洗手間拿創可貼。

威廉送我回房間，他好像很不高興。「今天的事不是第一次發生吧。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我道歉。「抱歉，威廉。諾曼第大公在好幾年前也試過這樣子，但那時候被母親拒絕了。

「今次也一樣，但是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恐怕已經到期限了。」

「期限？」他不解地問。

直到我畢業為止，期限為一年。要是不能在這一年內想出辦法，我被嫁到俄羅斯帝國的事會成定局。

「以前諾曼第大公提議把我嫁出去的時候，母親以我尚算年輕為由拒絕了。這次則是説我在畢業後再結婚也不遲。」我嘆一口氣繼續說。「但是，畢業後呢？到時候連母親也沒辦法替我推托。我現在已經成年，沒有比畢業後嫁出去更好的時機。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但沒想到諾曼第大公會在你面前提出。我原本打算一個人暗地裏解決這件事的。」我向威廉全盤托出。

他握着我的雙手説：「你可以再多依賴我們的。你能跟我做個約定，答應會依靠我們嗎？」他的眼眸滿是誠懇。我由不得心軟下來。

「好吧，我會去嘗試的。

「但是，我們的事還不能告訴大家。你打算怎麼辦？」只要一天要向大家保密我們的關係，就很難完全依靠他們。

威廉淺笑，似乎已經想好計劃。「我自有辦法。無論諾曼第大公抱有什麼企圖，一旦他得逞了，我們就無法像如今這般共處了。

「我絕對會阻止這種事。」即使威廉不明說，他的一字一句也透露出對我的著緊。

我被他的決心打動了，深深體會到我們之間的牽絆。

這是愛嗎？我不知道。

貝翠絲按照吩咐在公主專用的洗手間找創可貼。

她心急地找啊找。

終於被她找到的時候，視線掃過剛才打開卻忘了關上的櫃子，發現一個藥樽。

裡面有幾十顆綠白色藥丸——那是鎮靜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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